第102章 微服出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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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内室出来后,已经是鸡鸣时分,赵无恤心情畅快了许多。

和那位溃创医说的一样,没过几个时辰,赵广德果然醒了。不过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是饿醒的,肚子咕咕直叫,让人递了一碗拌了蜜汁的粱粥来,三下五除二就喝得干净,还迷迷糊糊地说着想饮热豆浆,又睡过去了。

据赵府的家医说,只要想吃东西,那就意味着很快便能大好,君子可以放下心来了。

赵无恤这才松了口气,要是和方才梦中的情形一样,这次小胖子因为他的缘故,身死或者残疾,他可要惭愧上很久了。

同时,他也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心狠手辣的中行黑肱付出代价!

不过他刚迈出门,就碰上了匆匆走来的虞喜。

那副象戏连同无恤的亲笔信,已于昨夜送至张氏府邸,虞喜这次过来,却是有另一个消息要禀报。

“君子,有人在门外徘徊,说是有要事欲见君子。”

无恤正在洗盥,他一边在女婢的侍候下,用细葛巾擦了擦脸,一边问道:“是何人,为何事?”

“看样子,是个穿皂衣的商贾,自称来自温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贾?温地?”

“不好……”赵无恤暗骂了一声,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一门心思全在赵广德的安危上,竟然把要紧事给忘了。来者八成是温商贾孟,那还是半月前说好的,要贾孟引他去新绛人市,购买陶工。

于是他便让虞喜速速引那商贾来,果然是一身皂衣,内穿文绣的贾孟,他刚进门,就趋行跪倒在赵无恤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君子,小人在市井听到流言,说泮宫中有私斗发生,我家君子还受了伤,不知有无大碍?”

无恤嘿然:“你们这些商贾,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今晨就打探清楚了,放心吧,吾堂弟自有福禄,只是受了轻伤,方才已经醒来,能食粥一碗,再休息几日便可以痊愈。”

“大善,小人这就放心了。”贾孟举起袖口作擦泪状,让人分不清真假。

言归正传,他又弓着腰行礼道:“小人今日失礼来叨扰君子,却是因为上次那事,小人得知消息,郑国行商已经带着掳自鲁国的陶工,以及织工等数十人,来到新绛,将于今日朝食后于人市叫卖,故前来告知君子,不知道君子还要不要去……”

赵无恤微微皱眉,理论上,他现在已经被禁足了,应该低调地回封地闭门思过才对,这才第二天,就公然违禁前去人市,有些不妥。不过如果错过这个村,大概就没这个店了,晋国的好陶匠都被范氏控制,想扒拉下几个来可不容易。

于是他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去,当然去!”

不过,得换一身行头再去,既然不能招摇过市,他低调点,悄悄去,做完交易后又悄悄离开,不就行了。

半刻之后,虞喜穿着一身厚实的国人行装,佩短剑,带头在前。他身后跟着两名皂衣男子,那个中年人,正是温地商人贾孟,而那年轻的,不是赵无恤,还能是谁?

在赵无恤想来,虽然微服前往张氏府邸登门拜访不可取,但微服去人市,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反正新绛里认识自己的,也就泮宫少年们,他们这会大概已经被祖父、父亲揍了一顿,关在家里,所以无恤可以肆无忌惮地穿上虞喜的一些简陋衣物,装扮成他的皂隶小厮。

一路上,虞喜不时心虚地偏头回来,这主从之间掉了个个,位置也换了,让他很不自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把头转过去,别老回头看我。”

从偏院出侧门,其中要经过一处园囿,这边也有不少早起清扫的竖寺女婢,无恤只能垂着首,小心不让人认出。

前面的虞喜却失声喊道:“不好,前面有人过来了,好像是……”

“是少君的步舆,快,躲到那个假山背后!”赵无恤心中哀叹,怎么好巧不巧刚好碰上了,自己难得微服一次,要不要这么刺激。

三人匆匆匿藏,等待少君魏姬的舆驾经过。

步舆由四个健壮的隶妾抬着,一身金红色深衣,尽显雍容之态的魏姬闭眼坐在上面,后边还跟几名或为她举着坠地裙角,或抬着羽毛摇扇、或捧着漆器铜壶的女婢,这就是卿士夫人出行的仪仗了。

经过假山时,魏姬似乎察觉了什么,疑惑地回头瞧了一眼。

假山后的无恤连忙屏住了呼吸,等一行人远去,才敢探出头来窥视,瞧她们所去的方向,正是赵广德所在的偏院。

小宗子弟在自家照应下却受了伤,于情于理,魏姬都要去探望慰问一番,届时,就能发现赵无恤不在。

“君子,现在怎么办,回去么?”

赵无恤沉吟了片刻后,咬了咬牙:“要做就做到底,不管了!吾等速速前往城南要紧。”

反正不管怎么做,他和魏姬之间是左右看对方不顺眼,既然对方不再敢像以前那样对他任意惩处,那还怕她作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的路程,总算是有惊无险,三人持桑木门牌,顺利通过了侧门。

谁知刚露头,就又撞上了一个熟人。

“赵子,你果然是从这儿出来!”

“乐子,你怎么在这里?”

赵无恤定睛一看,却是乐符离,他今天也换下了深衣广袖,穿了一身皂隶的短衣短褐,猫在角落里。看见赵无恤和虞喜等人出来,便连忙上前,满脸亢奋地就要继续喊。

他们这一对话,已经吸引了侧门处赵氏族兵的注意力,赵无恤眼疾手快,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拉到墙角,质问道:“你这是作甚!?”

乐符离打量着赵无恤的装扮,得意洋洋地说道:“赵子作甚,我便作甚!”

半月前的南北市一行,乐符离也在场,对赵无恤要买陶工一事,他十分好奇。虽然昨天才被禁足,可一向胆大的他却打扮成皂隶溜了出来,而赵无恤居然还真被他逮了个正着。

赵无恤啧啧称奇,这乐符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聪慧,居然能猜到自己的行踪。

他一问之下,乐符离才说出了缘由:“其实都是张子料就的,他说观君子的脾性,要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舍弃,但君子又不是个没顾虑的人,忌惮禁令,所以八成会微服出行,让我一早就在这后门等待,必有所获。”

真是料事如神啊,不过赵无恤越听越不对:“等等,吾等不是被禁足,不让走亲访友么?为何你还敢去见张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两家府邸相近,就隔着一堵墙,昨天不巧,那堵墙刚好塌了一半,我与张子各自站在自家庭院里说话,谁管得着?”

赵无恤无语了:“那张子呢?为何不见他踪影,乐子没有约他前来?”

乐符离奇怪地看着赵无恤一眼:“这就得怪君子了。”

“怪我?为何?”

“君子昨日不是差人给张子送去了一件礼物么,张子说那东西极为有趣,今天要继续钻研一二,故让我独自前来,若有什么趣事,回去告知他一声便可……赵子,究竟是何物?能不能也送我一件?”

赵无恤心中一万头羊驼驼奔过,看来自己又做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这一来,就错过了一次和张孟谈相谈共处的好机会。

不过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他还得赶紧去市上办正事,何况世上的事情哪能事事如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此时,偏院的几名成邑骑从少年也已经从正门处出来了,与赵无恤等人汇合。于是赵乐二人便相互遮掩着脸,钻进了贾孟那辆带帷幕的马车车厢中,在数名骑从的扈卫下,往城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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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署区在城东,而人市在城南,清晨街上行人不多,所以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行进了一刻钟后,突然道上行人逐渐稠密起来。

坐在外面驾车的虞喜伸头进来说道:“君子,已经到人市了!”

“这么快?”

赵无恤和乐符离下了马车,两人习惯性地要整理下深衣广袖的衣襟,想将挂在帛带上的玉组佩摆正,这才发觉自己穿的其实是皂隶短打,微微一愣后相视一笑。

赵无恤也不由感慨,自己半年前刚来到春秋,可是根本穿不惯深衣广袖的,现在却已经习以为常,这也说明,自己越来越融入这个时代了。

不过接下来看到的事情,让他又对自己这个判断产生了怀疑。

马车停在人市的里闾门前,之后的路段,车是挤不进去了。于是众人安步当车,走进了北六市里生意最好,同时也是名声最差、市容最脏乱的人市。

前世教科书上总说春秋是奴隶社会,来到这个时代后赵无恤才发现,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春秋的主要劳动力,还是自由身的国人和身份略低的野人,隶臣妾占的比重不是很大,而且干的多为家中杂务,或者百工之事。

但整个社会上,“奴隶”还是普遍存在的,只不过多数来源于战争俘虏、戎狄、逃人。至于那些因为井田制度崩溃,每年失去私地交不起税赋丘甲的农民,大多就地被卿大夫家族消化,变成了人身依附的农奴和氓隶,居于闾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贩卖奴隶历来是诸夏国际间的大宗贸易,在历次战争后,总会有数以千计的俘虏被带回过战胜国,变卖分配,此类事情史不绝书。甚至一些贵族都沦为奴隶过,比如昔日虞国的大夫百里奚,在亡国后就成了晋国陪嫁的滕奴。他还逃到楚国,又为圉牧,后来才被秦穆公五张羊皮赎回,举于牛口之下。

这种情况在晋楚弭兵之会后稍有收敛,但近来乱世再起,三年前吴国破楚,无数楚国人被俘,卖往北方,郑齐商贾贵族无不以购买楚地女奴为雅事,甚至引起了奴隶市价大跌。而齐鲁郑卫周之间也战火不断,今日你破我一城,掳人若干,明日我逼你盟誓,献百工隶妾若干。

那些两只脚的货物,通过这些渠道流入晋国,所以才造就了新绛人市的繁荣。

对于人市,晋国官府处于一种不提倡也不制止的状态,因为三军将佐贩卖俘虏也获利不少,尤其是中行氏,每年都能从白狄鲜虞、鼓、肥、无终等地获得大量奴婢。

赵无恤的生母,当时是不是也是以这种方式流落进赵氏的呢?他不得而知,但也因此对奴隶贸易,有了天生的厌恶感。

刚走进来,赵无恤就闻到了空气中的一股异味,汗水、鲜血,混合了隶奴囹圄lingyu外粪沟散发的恶臭。看着那些囚于笼子里,或戴着木制桎梏,或被草绳拴在一起的隶臣妾,一个个枯槁蓬头,唯一有双明亮眼睛的小奴将一只脏兮兮的手伸向了他,仿佛在哀求拯救。

赵无恤心中有些不忍,却只能叹一口气走开,他就算能救一个,却救不了全部,能救得了一家,却救不了全天下。也幸亏他们赵氏取消了殉葬制度,否则,每年还要有更多的奴隶被买去从死!

他们一行人低调从事,两位卿大夫之子穿着不惹人瞩目的皂隶衣物,而虞喜和诸位骑从少年一身国人武士打扮,隐隐看去,像是以商人贾孟为首的商队护卫。

贾孟在人市也有不少熟人,一路走过去,都有人打招呼,还有来询问他是否购买奴隶。

赵无恤特地问了问价钱,能干活下地的青壮劳力最贵,能生孩子的年轻女子其次。而那些看似无用的老人孩子最便宜,无恤猜测,老人被买去多半是用来殉葬的,而孩子,或是满足一些士大夫异样的爱好,或是阉割为寺人。

贾孟应酬地笑着一一回应,走了一会,他转过头来说道:“君子,那些郑国商人,就将在这里叫卖,看这时辰,应该已经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恤微微点头,踏入人市的中心区域后,他发现这里和外围又不太一样,地表被冲刷得很干净,几个土垒的高台上站满了要叫卖的奴隶,他们多是有一技之长的,价格也相应更贵。

其中有卖齐国倡优的,一男一女两个侏儒,连同他们表演用的黑彘狄犬打包出售。也有卖鲜虞狄婢的,一个漂亮的女婢被扒光了衣服,一只手掩着胸脯,一手掩着下身,被隶商拉着脖子上的草绳转圈展示,引得围观的男人们笑声阵阵。

赵无恤沉默不言,他对新绛的感官顿时降低了一层,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史诗和自豪,也隐藏着罪恶和丑陋。一旁的乐符离天生为钟鸣鼎食之子,倒是没这种感觉,只是好奇地四处张望,目光放在那鲜虞女婢的双乳上,颇有些想出手买下的冲动。

奴隶买卖和后世的拍卖倒是有点像,商人展示“货物”,价高者得,然而,据贾孟说,若是有身份高的买家强行压价,也是常有的事情。赵无恤的那些金爰由亲信虞喜贴身携带,期间有不长眼的人鬼鬼祟祟想过来搭讪,便被骑从少年们几拳揍跑。

那些金爰应该够买十名陶工,赵无恤又叹了口气,自己真是口嫌体直啊,明明厌恶奴隶贸易,却又参与其中。

“君子,那些鲁国陶工就在这边,咦,似乎已经有人在争买了!”

贾孟指着靠近外围的一个高台,台下有两帮人在激烈争执着,衣着文绣的郑商夹在中间好不尴尬,看热闹的国人和商贾在外边围了稀疏的一圈,议论纷纷。

赵无恤举目望去,只见高台上站着十来个用草绳拴在一起的男性,手脚粗糙,以一位满脸沟壑的老者为首,应该就是陶工。台下还有十多号嘤嘤哭泣的女子,或许是他们的家人。

他们的穿着比起之前所见的众隶妾要好些,至少能够遮体,神情也没那么绝望沮丧,其中几个年轻人似乎还对被当众叫卖十分不满。

靠近以后,无恤也看清了发生冲突的双方,一边是昂着头,趾高气扬的皂衣小吏,身后带着几名一脸横肉的持剑随从,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恤的目光又转向了冲突的另一方,却见是位眉目俊朗,儒雅斯文的青年行商,还有数名商贾同伴。

贾孟低声对无恤说道:“君子,那个后生,正是我前些时日所说的卫国行商,专门做赎买鲁卫籍贯隶妾,送其归国的事情。”

赵无恤点了点头,继续观看,只见那青年动作似谦谦君子,但说起话来,却如唇枪舌剑般犀利。

“吾等都是讲道理的人,这笔买卖是我先出手的,已经和商贾谈好要平价赎买这些鲁人,可你作为后到者,却威吓郑商,要他贱卖于你,这成何体统?”

那小吏一脸的不耐烦:“谁管你先来后到,在新绛做买卖,一向是身份高者得之,吾乃中军将府中匠作吏,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争买?”

说完,便一甩手,亮出了腰上坠着的一枚雕刻熊形的桑木符节。

不用贾孟提示,赵无恤就认出来了,“那人是范氏的家吏,他们果然抢先一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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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氏为了垄断漆陶业,果然无所不用其极,将外国卖来的陶工统统笼络到自家匠作府中,就是其手段之一。

那范氏匠吏亮出了身份,青年愣了一下,却并未退缩,只是语气稍缓,他拱手道:“原来是尊吏,敢问这些鲁人若是进了范氏匠作坊,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自由身,返回故土?”

“返回?别想了,入了匠作坊,就是范氏隶臣,非但一生一世要为范氏效命,且匠之子桓为匠!世世代代不得脱籍!”

说完,他便不理会卫国青年,踱步到那些鲁人身旁,检查有无残疾疫病者。

此言一出,台上的鲁人们心有戚戚,而台下的女子家眷则哭得更伤心了。这时代的人,也讲究安土重迁,对背井离乡,老死不能葬于蒿里是十分排斥的。

青年面露不忍之色,他先转过头,用郑国方言劝那郑人隶商道:“吾闻郑子产曾言,昔郑桓公自宗周迁国至新郑后,与商人们共处一隅,世代立有盟誓,曰:尔无我叛,我无强贾。现如今此范氏强买于你,请想想子产之言,小国不能任意屈从大邦,商贾小人亦如是!”

“何况,我的夫子告诉我,仁者以财发身,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这些鲁人还想归家与族人团聚,若是被强留在范氏为工匠,那就一生都不能再渡过汶水了!请发发善心罢,切勿答应卖给他。”

郑商犹豫不决,他似乎已经被青年说服了,但又畏惧那范氏吏的蛮横。

无恤在一旁听得微微点头,果然名不虚传,这青年不仅言辞得当,典故信手拈来,面对范氏家吏不卑不亢,而且颇有仁心。这样的商人,举世罕见啊,他心中不免起了爱惜和招揽之心。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对那些陶工,也是势在必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决定继续看看,若是那卫国青年成功说服了范氏家吏,就再作打算。若是不能,他少不得要做一回纨绔子弟,仗势欺人,在这笔买卖里横插一杠了!

至于那一纸空文的禁足令,已经被他抛在脑后。

却见青年说服郑商后,又过去拉着那范氏吏的手道:“两倍,我愿意出两倍的价钱,赠予尊吏和范氏匠作府,赎买这些鲁人!请放手一次罢。”

说罢,他殷切地看着范氏吏,只等对方击掌成交。

听到青年要用两倍价钱赎买,围观的众人叹了口气,纷纷议论这青年行商出手真是阔绰。

范氏家吏也不理会,他甩开了青年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轻蔑地怪笑道:“你这卫商说什么笑话,这些鲁国工匠,我家君子势在必得,休要与我讨价还价,范氏家大业大,其富半晋国,还在乎你那点钱帛?若是识相,就尽快离去,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一会想走都来不及了!”

然而威胁并未奏效,那青年和他身后的几名同伴并未退让。

争执引发的骚动已经传开了,没多会,只见一位黑衣小冠的市掾官带着持戈的兵卒,过来巡视,询问冲突缘由。

贾孟摇头叹息道:“那卫人恐怕要惹上祸事了。”

同为商贾,他对那卫国青年的行为很不理解,好好做自己的买卖,何必自寻麻烦?惹上范氏这个庞然大物,以后还想不想在晋国做生意了?

果然,见了范氏小吏,市掾官腆着笑脸问候,听了他的一面之词,便回头冷着脸朝卫人低喝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卫商要作甚,既然范氏匠作坊已经声明要买这些鲁人,还不速速离去?若是再纠缠不清,小心本官拿你下狱!”

卫人青年不卑不亢地说道:“市掾官是官府中人,这就更说不过去了,晋鲁本为友邦,这些可怜的鲁国人沦落为奴,不遣送回国就算了,却还阻止我赎买?而且我素闻晋国在国人中颁布刑律,最讲规矩,市中平等交易,愿买者买,愿卖者卖,难道都是假的么?倘若人人像尔等一般,晋国如何能服诸侯?”

市掾官没想到他言辞如此犀利,不由得一愣,围观的晋国人都微微点头,赞同那青年说的话。

但那范氏家吏虽然嘴上说不过,却丝毫不退让,他仰着脖子叫道:“服诸侯?那是公卿大夫们的事情,我只是一小人尔,才不管那么多,郑商,速速按我说的价钱交割,把人交予我带走!”

说完便让身后的随从去强行塞给那郑商少量钱帛,又要让随从拽着那些鲁国陶匠离开。

青年阻拦不得,看着丧失了归乡的最后希望,哭喊成一片的鲁国奴隶,只得站在一旁仰天哀叹道:“悲哉,晋国竟无仁人乎?”

他正要郁闷地带着同伴转身离去,却听到一个少年的嗓音响彻十步之内:“此言差矣!谁说晋国没有仁人?那范氏吏且慢交割,这些鲁人,我买了!”

卫国青年,范氏吏,还有正和颜悦色讨好范氏吏的市掾官,以及被狠狠宰了一笔后,哭丧着脸的郑商,都转过头来,看着说话的人。

却见一个穿着短衣短褐的少年从人群中踱步而出,身后跟着另一个皂衣少年,还有几名武贲装扮的年轻人。

贾孟大惊,上次赵无恤问他敢不敢参与陶器贸易,他就惧怕退缩了,这次登门,也是存着讨好赵氏大宗君子的心思,没想与范氏匠作吏为难。此时见赵氏君子出面,他便后退了几步,用袖子遮掩着脸面,生怕被范氏小吏认出他来。

范氏吏却已经被赵无恤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定睛一看,见带头少年身上穿着短褐,以为他只是个庶民子弟,脸色顿时就黑了。

“今天真是邪门,不仅一个外国商贾敢与我抢买货物,连一个庶孽子都要过来胡闹,快滚,不然乃公抽你鞭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君辱臣死,赵无恤身后的骑从少年们闻言大怒,目光转视主人。见他轻微地点了点头,便径直过去,揪住了范氏小吏的衣襟,将他按倒在赵无恤面前,范氏吏的随从们猝不及防,也被其余少年拔出短剑逼退。

经过小半年的训练,轻骑士少年们锐气十足,初次上阵,还算配合得当。

那范氏小吏被揪着脑袋按倒在地后,仗着背景深厚,竟丝毫不惧怕,依然昂着头骂道:“你们这些黔首,竟然对乃公不敬?你知不知道我是何人?”

“我只知道,你是个狗仗人势的皂吏,给我狠狠掌嘴!”

虞喜得令,便在那小吏脸上连扇数个耳光,打得他嗷嗷直叫。

可一边叫,他还一边肿着嘴骂道:“你敢打我!我,我一定要告知范氏君子,灭你三族!”

听着这威胁,赵无恤哑然失笑。

“灭我三族?好大口气,你家范氏主人,当今晋国执政,都不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赵无恤靠近了那小吏,在他耳旁压低了声音道:“何况,别说你这卑微小吏,连你家范氏嫡君子!本君子也照打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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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范氏小吏被打,那市掾官大惊失色,连忙招呼身后两个兵卒,挥舞着剑戈,就要上去弹压。

却见赵无恤手一抬,也亮出了一样东西。

“赵氏卿子在此,谁敢放肆?”

他身后的乐符离也跟着站了出来,狐假虎威地挺起胸膛,同样亮出了贴身携带的印信:“铜鞮大夫之子亦在此!谁敢放肆?”

本来以为没热闹可看,已经四散的人群一回头,惊愕的发现情势骤然逆转,耀武扬威的范氏小吏像条狗一样哀鸣。

他们便又围拢过来。听闻此言,纷纷窃窃私语,猜测是赵氏哪位子弟。

“莫不是那位昨日才在泮宫中私斗,以一敌十,打了范氏子的无恤小君子?”

“身为卿子,为何穿着短衣短褐?”

“似乎是被禁足一月……偷偷跑出来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恤小君子?”卫国青年闻言,眼前顿时一亮。

市掾官瞪眼一看,那东西通体黄铜铸造,如同一节小竹,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晋篆,正是赵氏在市掾中专用的符节。

铜鞮大夫家的印信也似乎不假,温地商人贾孟也上前来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证实这的确是赵氏君子。

于是,原本气势汹汹的市掾官立刻就萎了。

他讨好地笑道:“不知二位君子此来,有何贵干?”

赵无恤指着那些鲁人道:“这小吏不是说,新绛的买卖,不管先来后到,一向是位高者得么?按这道理,我虽然来得最晚,你看够不够格买下这些鲁国工匠及其家眷?”

按照晋国惯例,卿之嫡长子位比上大夫,余子位比中大夫,庶子位比下大夫。无论眼前的少年是哪一种身份,反正都比顶了天只是个中士的市掾官要高,更是甩了那无爵的范氏小吏十层楼。

市掾官唯唯诺诺,而那贩卖奴隶的郑商尚未从这突变中反应过来,直到虞喜过来询问这些鲁国人的价钱,方才恍然大悟。

最后的结果,是赵无恤以原先的价格,平价购买了那些鲁国陶工及其家眷。

交易完成后,他还引述了方才那卫国青年的言论,教训郑商道:“将人当做牲畜贩卖已经是极伤天和的不仁之事,可一而不可再,下次再见你如此,本君子决不轻饶!”

而那范氏吏被抽了一顿后,不敢再留,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市掾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此举颇为解气,赢得了周围国人的一片叫好声。

但他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心道今天的微服彻底失败,绝对是要暴露行踪了,而他和范氏的仇怨,恐怕又加了一层。

也罢,债多不压身,反正范赵两家横竖已经成了死对头,有赵鞅羽翼庇护,怕他作甚!

至于禁足令,本来就是一纸没有威慑力的空文,否则乐符离也不敢溜出来看热闹,他今天就会返回领地,料司寇署也来不及有什么反应。

无恤正要转身离去,却见那位卫国青年行商走了过来。

他恭敬地站在赵无恤面前,垂手而拜,口称:“在下端木赐,见过君子,久仰君子无恤大名,想不到居然能在此相见。”

赵无恤敬佩他的勇敢和善言,也微微还礼。

“端木赐?”不过,他心想这名字真心好熟啊,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片刻后,无恤瞳孔一缩,失声道:“子贡!?”

……

在暴露身份后,乐符离还算有自知之明,反正热闹也看够了,就带着早已在市外接应的乐氏随从,告辞回去了。想必又要和张孟谈隔着两家间的断壁墙垣,将今天的事吹嘘一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赵无恤则让虞喜留下,看守那些所有权刚刚转让到赵氏名下的鲁国人。又差遣贾孟去牛马市,寻几辆辎车或人力拉的辇,好将鲁人们带回成邑去。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他看着身后端木赐欲言又止的模样,微笑着说道:“余知道君有话要说,且不急,随我寻一处浆肆,你我坐下细谈。”

说完,便背着手,先行踱步而去,子贡微微迟疑,让几名卫人同伴先回,也垂着手,趋步跟在后面。

他的疑惑很多,尤其是不明白,这赵氏小君子是如何一见面就能喊出自己的字。

而赵无恤则另有一番心思。

“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今日虽然没能登门拜访张孟谈,却碰巧遇到了子贡。”

虽然他对子贡背后的那位“夫子”更感兴趣,不过对于子贡此人,前世也有所耳闻。

端木赐字子贡,孔门十大弟子之一。据说他善货殖,家累千金,成为春秋末期的两名巨贾之一,开启了儒商的先河,号称端木遗风。另一位,则是南方的范蠡,又称陶朱公。

而且,子贡的才能还不止这一项,他辩才无双,如果史记的记载没有夸张的话,他应该是开了战国策士游说风气的第一人。其作为鲁国行人出使各国,号称“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是国际上搅风搅雨的人物。

之后还为鲁卫之相,治国有方。

所以,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走进了人市外的一家浆水铺子。

才进来,无恤就闻到一股混杂着酸甜气息的清香,里面顾客不多,只是零星坐着几个衣裳陈旧的国人。

赵无恤今天穿着短衣短褐,索性也装成一个庶民,大咧咧地往地上的草席上跪坐,手搭在有些油腻灰尘的案几上,让店家上最好的浆水。

他的两名骑从,名为甲季和虞骈者,则守在门口,手扶腰间短剑,警惕地看着周围。

端木赐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站着,还是坐下,他本来是那种不屈从于公侯贵族的士人,但今天又有求于对方……

却见赵无恤一比手道:“请坐,可否称呼君为子贡?”

称呼对方的字,也是一种关系亲近的表示,子贡见赵无恤不拿卿族的架子,便放松了下来。

他长跪而坐,微微行礼道:“唯唯……没想到小君子还有这雅兴,能坐于浆铺陋室之中,而自得其乐。”

无恤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浆水很快就被端上来了。

浆水,亦名酸浆,是先秦时期的一种饮品,常言道“箪食壶浆”,说的就是这种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做法是,将粟米煮熟后,放在冷水里,加入不同种类的蔬菜、水果。浸泡发酵五、六天,味变酸,喝后有开胃止渴的功效,也作为夏天的清凉饮料。

虽然这东西主要流行于社会中下层,不能登大雅之堂,但赵无恤觉得,比那些过滤不充分的薄酒要好喝多了。

他在那里端着木樽细细品味,更让对面的端木赐摸不着头脑。

这位小君子,一身短衣短褐装扮,出没于人市,还往国人野人聚集的浆铺里钻,而且对他极为友善,这都让端木赐始料未及。

不过,从半年前开始,他就对赵无恤关注已久。相信一位能颁布止从死法令的君子,也是位仁义之主,以自己的口才,应该能说服他。

他又等了片刻,见眼前的小君子一直不说话,便忍不住了。

子贡拱手道:“虽然赐不知道君子购买那些鲁人是作何用途,但早已听闻君子有仁善之心,能救千万殉葬隶臣于水火之中,鲁人何辜,受此战乱离乡,沦为隶臣之苦,还望君子能放他们随赐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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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无恤听罢,故作沉吟:“子贡乃是卫人,却为何要赎买鲁人?”

“君子有所不知,赐在曲阜拜了一位夫子为师,所以常年往返晋、卫、鲁之间,夫子之国,亦学生之母邦,故见鲁人受难,同样会心有不忍。”

“不瞒君子,此次来晋,赐已经在路上赎过两名沦为臣妾的曲阜鲁人,放其归国,若非财力不足,天下之隶臣,无论籍贯,我都愿意赎买之,还其自由!”

赵无恤慨然而叹道:“我听说古之贤人对民众,不论其出身籍贯,男女老幼,都是一样看待,同施仁爱,说的就是子贡这样的人啊。”

子贡以为他已经同意了,顿时欣欣然。

然而赵无恤语气一变:“但,这件事,我却不能答应你!”

端木赐见赵无恤一口回绝,方知今天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他再拜道:“君子,赐愿意以两倍价钱赎买之!”

赵无恤饮了一口浆水,笑道:“端木子是把我当成那范氏小吏,或是寻常商贾?这也太小瞧我赵无恤了。”

“赐不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且问端木子,可知道这些鲁国陶工从何而来?”

“我已问过那郑商,他其实是食于齐国一位大夫的,这些鲁人,就来自去岁被齐军所破的郓地、阳关。”

赵无恤知道,鲁国历来以工匠精巧闻名诸侯,这其中是有缘由的。

昔武王灭商,周公旦兼制天下,大封诸侯。各诸侯的核心,自然是来自宗周的国人,他们善于农业,属于一等公民。而殷民丧失原先的贵族地位,常常被举族迁徙,成为第二等庶民,他们不得不从事其他方面的职业。

周公在儿子伯禽之国时,以周成王的名义赐鲁国殷民七族,其中就有从事治陶的陶氏、从事冶炼铸造的铸氏,所以鲁地的手工业是比较发达的。

如此想来,过上几十年,鲁国能出现公输班这个逆天的工匠,也就不奇怪了,日后墨家的影响也集中在在鲁宋卫等殷故地。

而鲁国虽然号称有千乘战车,战斗力也并不差,可惜应了曹列那句话,“肉食者鄙”,统治者懦弱无能,所以便沦为泗上的小鱼腩。今日齐人攻来,明日楚国碾过,鲁国屡次被迫结城下之盟,遭到勒索。

而各国首先相中的,自然是鲁地工匠。

比如,鲁成公二年,楚国侵鲁至于阳桥,孟孙氏求和,贿赂楚人之执斫、执针、织紝之工,皆百人。此次齐国攻鲁,也对鲁地工匠大肆掠夺,那位齐国大夫贪眼前之利,又让商贾将俘虏转卖到晋国。

赵无恤对国际大事也颇为关注,自然清楚这两处是什么情况。

他说道:“善,那子贡也应当知道,齐国国氏、鲁国阳虎至今还在郓地、阳关拉锯,战火纷飞,你让那些匠人在此时归乡,这不是驱人蹈火么?子非救人,是害人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端木赐微微一怔:“这,赐可以将他们安置在卫国端木家的庄园……”

“那和背井离乡有何区别?他们又要以何为生?”

端木赐哑然,他毕竟也才二十左右,考虑的不是那么周全,平日的巧舌如簧在赵无恤面前竟然没派上什么用处。

却见赵无恤眯着眼睛,伸出了三个指头。

端木赐大惊,难道说了这么多,目的是要他以三倍价钱赎买?无恤小君子不是这样的人吧!

却听赵无恤缓缓说道:“三年,我不是那范氏匠作坊,不会将那些鲁人束缚一生一世,我只要他们在我的领地上做工三年。不视为隶臣妾,而是自由的工匠,其家眷可以饱食安居,若是在鲁国有亲人欲避战乱,也可以接来。”

仿佛后世为农民工讨薪的律师般,端木赐急切地问道:“那三年之后呢?”

“三年后,我准许他们恢复自由身!若是愿意留下,自然好,若是想归乡,也任他们离去,且赠送路上所需,和返乡后安家的钱帛。我晋国目前一片安宁,也省了他们奔波劳累之苦。”

端木赐心里暗道,你晋国六卿,在去岁冬至时,不也差点打起来了么?

不过他口上却只能称善。赵氏君子这样做,虽然和他最希望的结果不太符合,但也算考虑周到,可以接受。且对方作为卿族,能用商量的口气与他一商贾洽谈,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那些鲁人的命运就这么决定了,虽然有端木赐为他们请命,但他们自己却没有选择的权力。

既然好不容易才搭上了子贡这条线,赵无恤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又故作好奇,询问了一下子贡在鲁国的那位“夫子”的情况。作为历史上最力挺孔丘的弟子,子贡自然是赞不绝口。

赵无恤可是读过论语的人,之乎者也还能背出不少,对孔丘的思想学术也略有所知,所以和子贡很能聊到一块,倒是叫子贡再次对他刮目相看,视为同道中人。

在和子贡拉近了一些距离后,赵无恤意味深长地说道:“子贡此次与范氏匠作吏起了争执,日后在晋国的生意,恐怕要难做了……”

端木赐苦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范氏如此蛮横,但天下之大,邦国数十,足以任我行走,赐也不至于失了生计。”

这是往后绕着晋国走的意思?这可不行,你还是得到我碗里来。

于是赵无恤便身体前倾,向子贡建议道:“何必如此,无恤敬佩子贡的为人,又听闻你善于货殖,臆测市场行情则屡中,若是不嫌弃,可愿意受赵氏庇护?”

但端木赐面色却很坚决:“君子好意,赐心领了,然赐行走诸国,自由惯了,且行商只是副业,主要心思还是在鲁国向夫子求学上,不愿食于公卿,让子孙也受此束缚……”

一旦食于公卿官府,重新成为“工商食官”,那样的话,商之子恒为商,是端木赐不愿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摆手道:“非也非也,不是要子贡成为食于赵氏的隶商,而是与我单独盟誓。以后便以我为东主,提供货物,并庇护你不受范氏刁难。你则为我销售各国,从此以后,关卡一律畅通,不需纳税,是双赢双利的合作,并非束缚你的主从关系!”

端木赐听后,不由得一愣,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大有可为。

当今之世,虽然各国盟誓时都宣誓“交贽往来,道路无壅”“关市几而不征”,说要开放关卡,不得阻碍商旅,不得乱收取商税。

但实际上,贪婪的贵族连土地税都从十一税加至二一税,还说什么“二,尤不足”,对于富裕而弱势的商贾,又怎能不雁过拔毛?

于是,不仅邦国官府设卡,其下的卿大夫在各自领地的路段也设卡,端木赐往日经商,就曾屡受盘剥,苦不堪言。

可若是有了赵氏的庇护,持有上军将符节,至少在晋国,这一切都可以免除!

赵氏君子的仁爱之心,他们孔门师徒是十分赞赏的,这样有利无害的条件,又怎能叫他不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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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就在这个简陋的小浆水铺子里,两人便立下了“尔无我叛,我无强贾”的口头盟誓。赵无恤对此十分重视,还要求日后子贡亲自去他领地成乡,歃血为盟,并商量具体细节。

年轻的端木赐毕竟不是数十年后那个结驷百乘,能与诸侯分庭抗礼的天下顶级巨贾,见识有限。对这一盟誓,他自己觉得是在抱赵氏的大腿,占尽了便宜。

但赵无恤却觉得,他也占了大便宜,是在投资一个未来的潜力股,而且子贡的经商手段和在各国间的人脉,那是没得说的。

这的确是一个双赢的交易。

端木赐接过了赵无恤交予他的赵氏符节,符节由青铜铸造,呈一根竹节的形状,上面用晋篆刻着细小的文字,是在晋国国内水陆两路运输货物的免税通行证。铭文还严格规定了水陆运输的范围、船只的数量、载运牛马和有关折算办法,以及禁止运送铜铁与皮革等军备物资出国。

有了它,从此端木赐在晋国就可以畅通无阻,不必再受连续盘剥。甚至在卫、鲁等地,那些士大夫畏惧赵氏,也不敢收他关税。

不过端木赐也有疑虑:“君子说要为东主,提供货物,不知道究竟有些什么?赐听闻,君子的领地,不过是一数百户的小乡,粟米之类,盈利可不大。”

赵无恤神秘一笑道:“子贡勿忧,你不是还要先去鲁国一趟么,等到麦熟时节归来,便可以知晓了!”

端木赐心中一动,莫非,和赵氏君子买的那些鲁国陶工有关?但陶器,也不是一笔好做的买卖啊,何况还有范氏专榷que。

他心中迷惑,却也和赵无恤定下了两人合作后的第一笔生意,正是和优良种“戎菽”有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戎菽?鲁国的确有,昔日齐桓公征伐山戎,斩孤竹而还,还派管夷吾去周公之庙奉献此物,从此布于鲁邦,没想到君子竟然也知道。”

赵无恤委托端木赐去齐鲁等地时,帮他购买一些当地戎菽种子,以及冬葱幼苗,自然得到了子贡的应允。

……

此时,在范氏的匠作坊内,晋国执政的嫡孙范嘉,正捧着一个做工精良的白陶观摩。

他皱眉说道:“你确定无疑,那人真的自称赵氏君子?”

早间被赵无恤让人抽了一顿赶走的匠作小吏,这时肿着脸,跪在范嘉面前哭诉道:“小人绝对没有听错,他还手持赵氏的符节。”

“这倒是咄咄怪事了,那赵氏庶子为何要购买陶工,仅仅是为了和我范氏过不去?或者,另有所图?”

一旁的匠作令和范氏家宰询问道:“君子,那些陶工应该还没有被押送出城,你看我等要不要……”

范禾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摆了摆手道:“无妨,也就是十多个鲁人陶工而已,对于我范氏专榷的漆陶市来说,不过是九牛之一毛!那赵氏庶子要买回去做玩具,随他去吧!难不成,他还能掀出什么大浪不成?”

“不过,也不能让他一点损失没有,二三子,差人去司寇署和泮宫告他一状,就说赵无恤在禁足令初下期间,公然大闹人市,殴打我范氏匠人!这次纵然朝中有人庇护,不会严惩,可恶心恶心他,也是好的!”

……

赵无恤和端木赐从浆水铺子里出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温商贾孟也回来了,说牛马车辇已经安排妥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少不得也要给他一些辛苦费用,顺便介绍端木赐与他认识,商贾间,多一条人脉,就多一个机会。

和子贡辞别时,赵无恤还问了他一件事情。

“我听说,鲁国之法,鲁人为人臣妾於诸侯,有能赎之者,返鲁后可取金于官府,不知道有无此事?”

“君子博学哉,有之,这是昔日臧zang文仲大夫定下的规矩。”

赵无恤心道如果如此,他说道:“如此仁义的法规,臧文仲不愧是被后人称为三不朽的人物,那子贡赎买曲阜籍贯的鲁国臣妾,回到鲁国后,会接受官府的报酬么?”

子贡面上略有得色:“自然不会,赐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可也衣食无忧,赎人是为了义,如果还接受了赎金,不就是为利了么?”

赵无恤却哈哈大笑起来。

端木赐很是奇怪,问道:“君子为何发笑?”

“我笑子贡此举大谬。”

端木赐大惑不解:“为何?”

赵无恤答:“我先不说原因,等子贡回到鲁国后,自己请教你的夫子吧!”

临行前,赵无恤还安排了两个机灵的骑从少年跟着端木赐一同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甲季是轻骑士的一名伍长,来自甲里,是甲氏族长的幼子。而虞骈原先则是下宫厩苑的圉人,被赵无恤恢复自由身,甚至提升为国人身份后,他们也纷纷学着虞喜,以同音的“虞”为氏。

当然,除了信使外,他们同时也是安插在子贡身边的监督者。虽然经过赎奴事件,赵无恤对子贡的人品和信誉是信得过的,但却不可不留下后手。

因为如果赵无恤没记错的话,在原本的历史上,他的便宜老爹赵鞅和孔丘的关系,那可是势同水火,要灭对方而后快啊!

赵鞅和孔丘的过节,还得从十年前说起,当时刚位列下卿不久的赵鞅,帅师在南方的汝水之滨筑城,并向当地国人征收了一鼓铁。

这是春秋第一次大规模向民间征收铁器的行为,回国之后,赵鞅用这一鼓铁铸成一座铁鼎,鼎上还铸着百年前赵宣子制定的刑书。

于是,晋国的首部成文法就此诞生。

成文法在当时还是领时代风骚的新事物,自然还会有向往三代淳朴生活的士人加以指责,鲁国的在野时评家孔仲尼率先站出来发难。

他第一句话便耸人听闻:“晋是要亡国了吧?”

之后还有一大段洋洋洒洒的评论,大致的意思是说,晋国放着首封君唐叔虞和霸主晋文公传下来的良好封建秩序不遵守,却搞什么成文法。一切以固定的刑法为准则的话,谁还会去尊重贵族的命令?从此之后晋国贵贱无序,何以为国?

况且,他认为赵宣子的刑书,是赵盾在夷之蒐前621年的时候制定的。那是晋国君不君臣不臣,混乱不堪的时候产生的制度,怎么能在百年之后,反而用它作为现行国法呢?

这是春秋时,儒法两家先行者之间的第二次较量,第一次则是郑国执政子产颁布刑书,被晋国贤大夫叔向严厉谴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趣的是,那一次,孔丘却是站在他崇拜的偶像郑子产一边,赞成他颁布刑书的开创之举。可二十年后,却反了过来,也不知道他是年龄增长,变得守旧了呢,还是对人不对事。

从此以后,赵鞅看孔丘,孔丘看赵鞅,都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

赵无恤还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之后二十年间,因为种种原因,两人的矛盾愈演愈烈,最终演变成赵鞅非得杀孔丘而后快的局面。

而孔丘也迅速转变成了一个万年赵黑,凡是赵氏赞成的,他就反对,凡是赵氏反对的,他就赞成……

不过,现在两人的仇怨还没结那么深。从子贡的话可以判断出,貌似孔丘师徒对赵无恤首倡“止从死”法令一事,还是极为赞同的,连带着对赵氏的态度也有了些转变。

时候已经不早,与满脑子疑问的端木赐辞别后,赵无恤便赶回赵氏府邸,打算再看望下赵广德,就乖乖返回成邑“思过”去。

他在马车里换下短衣短褐,穿上深衣,刚进了偏院外,却又遇见了魏姬的步辇。

无恤现在和魏姬的关系,也是势同水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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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姬板着面孔,横眉冷对,看到赵无恤后,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便是一番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

她抿着嘴质问他为何在泮宫惹事生非,有辱卿族身份,还不思悔改,在堂弟赵广德受伤期间寻隙外出,不孝不悌。

顺便,还把邯郸稷公然投靠中行氏的原因,也扣到了赵无恤的脑袋上。

“你仗着你父亲宠溺,胆大妄为,丢尽了赵氏脸面,我是管不了你了,但这些事情,会一一写信告知你父亲,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便一挥宽袖,转身走了。

期间,赵无恤一言不发,只是垂手站立,冷冷地看着魏姬,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建设了领地,购买了鲁国陶工,给子贡部分本金,至此,他的金爰已经全部耗尽。

但赵无恤并不着急,领地的基础建设已经基本完成,只要麦子丰收,他相信在搭上子贡这条线后,就等于有了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以财生财,不是难事。至于赵鞅,目前还在南方温地调遣赵兵勤王平乱,即使战局顺利,也得过上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何况,以无恤对赵鞅的了解,他若在此,做出的选择也会和无恤相差无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魏姬离开后,赵无恤才进入内室中探望赵广德,只见小胖子已经能起坐进食,面色红润了许多,只要休养上几天,就能下床行走。

无恤诚恳地一拜道:“这次多亏了堂弟,我才没有受到范、中行二子的羞辱,大恩不言谢,为兄永远谨记在心。”

一席话说得赵广德有些不好意思,雄起一次后,他似乎又恢复了平日的腼腆和怯懦。

不过赵无恤已经明白了他的本质:讷于外,而忠于内。

不过因为是伤在头部,最忌讳路途颠簸,赵广德恐怕是不能与他同行前往成邑了。何况,赵氏府邸的家医,比成邑唯独一位巫医,也就是成巫的医术好得多。

见小胖子闷闷不乐,赵无恤安慰道:“堂弟勿忧,待你伤势见好,就来为兄领邑,我们再一齐‘思过’。”

叮嘱偏院的竖寺女婢们小心照应后,无恤离开了赵府,却又在门口碰上了庶子大夫籍秦的幕僚邓飛,还有一位陌生面孔的泮宫官吏。

他们带来的,却是泮宫和司寇署对赵无恤今晨大闹人市的惩罚!

……

赵无恤一拱手,对邓飛行礼道:“无恤见过邓师。”

邓飛苦笑着回礼,又站到一旁,让无恤直面那一脸不善的泮宫师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师吏冷着脸,宣布了对赵无恤的惩罚。

“两个月?”赵无恤没料到,一向效率不高的泮宫和司寇署反应居然这么快,他早间才在人市露面,午后便出了新的惩罚,将赵无恤的禁足时间从一个月,追加到了两个月。

师吏也和魏姬一样,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气哼哼地挥袖离去了。

直到邓飛告知赵无恤那人的姓氏,无恤才对他的态度恍然大悟。

“原来他名叫荀迟,是荀氏支系啊。”

中行氏,知氏,原本都是出自荀氏的小宗。

中行hang林父因为担任了“中行”这一部队的将,以职位为氏;而他的弟弟知首因为是晋成公亲信,封在知邑,以封地名为氏。

可这两家在分出来后却越来越强,于是和荀氏间的枝干关系便调转了过来。荀氏现在保有荀县,依附于中行,赵无恤记得昨日的私斗里,就有一个荀氏少年,被他和吕行联手打蹋了鼻梁。

所以那泮宫师吏荀迟才对赵无恤如此措辞严厉,保不准,那荀氏少年就是他的子侄。

不过,连邓飛也劝诫道:“君子这两天,确实是鲁莽了些,日后要谨之慎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这次追加的惩罚,还有一番复杂的博弈在里面。

他在人市露面的消息,是被范氏家吏告到泮宫和司寇署,又上报至留守卿士面前的。

赵无恤心中暗骂,好你个范氏!这招倒是挺恶心人的。

据说为了决定如何惩罚赵无恤,上军佐中行寅和下军将韩不信还吵了一架。

中行寅因为儿子的缘故,自然强烈要求严惩不怠!建议将赵无恤逐出泮宫,并上报晋侯,召赵鞅回来申斥!

韩不信作为赵氏铁杆盟友,虽然和赵无恤隔着一层,并无血缘关系,但还是毅然出面保全。传讯了在场国人后,他主张把这事当成意外,视而不见。

两位军佐争执不下,只得请上军佐知伯抉择,知伯大手一挥,选择了不轻不重的警告,于是就有了禁足两月的结果。

赵无恤还听邓飛说,一同露面的乐符离也受到了惩罚,不过他更惨一些,还有专门的师吏上门,申饬铜鞮大夫教子无方,责令其改之。

所以无恤猜测,乐符离这次是要悲剧了,免不了被提溜回铜鞮县收拾一顿。

但……谁让这二货没事去瞎凑热闹的!赵无恤事先没邀请他同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虽然总忍不住吐槽乐符离,但赵无恤心中其实还是挺愧疚的,隐隐约约,也和对待赵广德一样,将乐子当成了自己的铁杆。

他少不得还得差人跟着去铜鞮,向大夫乐霄说情,希望他会卖赵氏一个面子,巴掌高高举起,轻轻拍下。

当然,在邓飛面前,赵无恤可不能这么说。

他摇头叹息道:“这一来,倒是连累乐子了,《易》云,小惩而大诫,此小人之福也,无恤虽然幸而免祸,却恨不能以身替之!”

他神色戚戚然,不过心里知道,以乐符离那乐天派和享乐主义者的性格,再见面时,估计又蹦跶开了。

对此,邓飛苦笑应对,他只是负责传讯跑腿的幕僚。

因为赵无恤师事于他的缘故,有些事情邓飛不得不提醒一二,他捋了捋短须,淡淡地说道:“这次的事件,飛倒是想起了百年前的另一件事情,何其相象啊。”

赵无恤对晋国,对赵氏的典史已经掌握得非常不错,顿时了然。

“先生所想,莫不是河曲之战时,吾祖赵宣子严惩胥甲而微惩赵穿之事?”

邓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正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穿,是邯郸氏的祖先,赵宣子堂弟,晋襄公驸马,他有宠而骄,军事方面十分无能,却好勇而狂妄。

公元前615年冬,秦康公伐晋,晋国六军全部出动,隔着黄河加以抵御。双方在河曲决战,赵穿因为厌恶当时的上军佐臾骈,就处处捣乱,胥氏的胥甲也跟着瞎起哄。他们两次延误战机,导致秦军顺利地趁黑夜逃脱,不久又入侵晋国,攻陷了瑕地。

晋军师老无功,自然要追究责任人,加以惩戒。

但当时的晋国执政是赵盾,对赵穿很是宠溺。于是大棒就砸到了胥甲头上,他的卿位被解除,驱逐出国,再也没能返晋,胥氏自此衰弱。而赵穿虽然也受到了惩罚,但只是跑到郑国呆了一年,很快就官复原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和现如今韩不信出面庇护赵无恤,让中行寅的气头只能撒乐符离头上,是何等的相似?

赵穿的鲁莽,为赵氏拉了不少仇恨,让赵氏几乎灭族的下宫之难,他也要负一定责任。

赵无恤知道邓飛话里有话,是在告诫他要谨慎低调,不要成为下一个赵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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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一席话后,赵无恤额头微微冒汗,向邓飛抱了声歉。

他谦逊地表示日后一定谨记教诲,还请他差人送两卷刑书去成邑,好在思过期间研读。

邓飛对赵无恤认错的态度很满意,觉得此子还是孺子可教的。

于是,两人辞别后,赵无恤便丝毫不停留,出新绛西门,与押送那些鲁国匠人及家眷的虞喜等汇合,一行人向成邑方向驶去。

在半道上的一个庐舍休息喝水时,当着那十多名鲁国陶匠的面,他又把三年之期重申了一遍。

“君子说的可是真的?”这些工匠的领头者,那位名叫鲁陶翁的老者嘴角颤抖地说道。

“句句属实,但尔等也要对我委质效忠,对泰一神发誓,三年内所看到学到的东西,一句话不准泄露出去!尔无我叛,则我无强留!”

话虽如此,但无恤知道,这并不保险,他的那些梓秘,只会教给百分百能留下的人。

而且,谁又能知道,三年之后,他的事业将是何等局面?说不定在这些人的鲁国家乡买个小邑经营,也不是不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眼前赵氏君子的话,鲁人们都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在他们的家乡鲁国,这样宽容的主人几乎绝迹了。但他言之凿凿,而那个卫国商人也派人传话了,证明这位君子所言非虚。

在接下来的回程中,虽然赵无恤嘱咐虞喜等人提高警惕,骑着马在两侧监视,但陶工们还算老实,没有做出乘机逃跑的事情来。

这还得感谢早间那范氏匠作吏的苛刻,两相对比之下,就显得他极为宽容。一些个年轻工匠想要寻机会逃跑的心思,也淡了下来。

反正家乡现在也处于战火之中,回去也寻不到好的生计,索性先在晋国呆上几年,也并无不可。

到达成邑时,鲁陶翁望着郁郁葱葱的麦田,以及路旁国野民众对他们好奇的指指点点,又稍微放下心来。从那些人脸上的面色可以看出,在这个地方,至少是能吃饱饭的,也说明主君不是一个暴虐严苛的人。

赵无恤让乡司徒、乡三老安置陶工衣食住行,他则走进乡寺后自己的小院里。

美貌的侍女薇屈身行礼后,乖巧地出来为他更衣,献上热敷的葛巾。

她的目光在案几上扫了一眼后,手不由得紧紧揪住了衣角。

“君子,这是……”

赵无恤回头一看,正是那把被范禾用吴式长剑“獬豸”斩断的佩剑,被他随手扔在了一边。

想起泮宫里的事情,他面色有些不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嘴上却淡淡地说道:“无妨,只是出了点意外。”

剑者,君子武备也,剑是身份和地位的标志,和玉一样,不可不佩,看来还要找时间,差人去下宫,让铸剑师再打造一把。

不过,赵无恤心中也有微微的嫉妒,剑就如同是人的爪牙,谁不希望自己的爪牙锋利?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把像“獬豸”那样的利剑呢?

他却没有发现,薇看着那残剑上的断痕,柳眉微动,若有所思……

……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初,冬小麦已经由青变黄,饱满的麦穗越压越低,很快便能成熟丰收。

在成邑,乘着还未到割麦的农忙时节,无恤又招募国野民众为自己做工。但他手头已经没有多少钱帛支付,只能宣称,可以抵消之后一个月内,使用磨坊的代价。

于是,在对豆腐的热情下,众心齐力,整个成邑再度响起了嗬哟嗬哟的号子声,几个粗糙但巨大的夯土建筑在溪水之畔拔地而起。

这些是烧窑,国人们纷纷猜测,君子这是要烧制陶器了。上个月,他不是才从新绛买了几名鲁国陶工回来么。这些天里,那些陶工一直在附近的山中寻找适合的陶土,

赵无恤上任成邑半年以来,让国人们见识了代田法、蹴鞠、龙骨水车、石磨、豆腐等花样百出的新鲜事物,三观和眼界得到了刷新。他们料想,这次君子制作的陶器,肯定会和以往使用的大不不同。

的确,赵无恤一开始,就不打算用普通的陶土,他让当地人带着陶匠漫山遍野收集的,正是后世称为“高岭土”的原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岭土无光泽,质纯时颜白细腻,最适合捏成需要的形状,烧制时可以避免陶瓷胎体变形或窑裂现象。而且,分布范围十分广泛。

鲁国不愧是后来产生了公输班的国度,那些鲁陶工的技艺的确很不错,甩了成邑当地野生陶匠几条街。

赵无恤发现,在前期的制胚过程中,他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这些陶工已经可以娴熟地运用陶轮。

在拉坯的过程中,用脚推动的陶轮会高速转动,和水揉好的黏土球放置在上面,被挤压拉伸成为一个粗糙的器物雏形。最终,在工匠双手灵巧的舞蹈下,一个个光滑圆润的陶胚便制作完成了,其过程,只能用赏心悦目来形容。

在经验丰富的鲁陶翁主持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些陶胚风干后,又按赵无恤的嘱咐进行了后续处理,随即便被送入烧窑中,添加易燃的木柴。

燧石轻察,抖下几颗火星,窑火轰然燃起,彻夜不熄。因为赵氏君子说了,这一窑,必须加到最高温度烧制。

鲁陶翁也曾大着胆子,讷讷地想质疑一下君子对他们技艺的干涉,但刚说出口,赵无恤还未出面,他就被成邑当地的国人们斥责了一顿。

“老翁,你要听君子的!君子无所不知!”

于是鲁陶翁只能闭口了,他初来乍到,也不懂成邑人这种信任是从何而来的。

经过一天的烧制,终于到了出窑的时间。赵无恤对此十分重视,特地带着几名乡吏专程前来观看,而鲁陶翁也对这次和以往工序略有不同的烧制充满期待。

按照传统,入窑和出窑的时辰,都是要先占卜询问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两个时间都是鲁陶工根据经验,事先定好的。成巫这个没节操没信仰的神棍只需要捧着鹿肩胛骨在众人面前大声喊“上上大吉”就行,经过上次冬至公议的配合,这种把戏他玩的越来越纯熟了。

这会,成巫又神神叨叨地祈求了一下先圣陶唐氏的庇佑,这才让人破窑取陶。

烧得黝黑的窑内,那些个已经冷却成型的器皿展现在众人眼前。鲁陶翁瞪大了眼睛,脸上笑开了花,而年轻的鲁人陶匠,也纷纷击掌庆祝。

只见那些壶、鼎、簋、盂之类的陶器,无一例外,表层出现了一层或青或黄,呈半透明的东西,隐隐闪烁反光。它们摸上去质地坚硬结实,组织细密,叩之能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声。

鲁陶翁有些激动地说道:“君子,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陶啊!”

他回过头来想向赵无恤献宝,却见赵无恤面上并无喜色,捧着一个光滑的陶尊挑剔地左看右看,眉头微皱。

鲁陶翁知道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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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行,还差得远呢!”

在赵无恤眼里,这些鲁陶翁口称的“好陶”,其实已经可以被称作瓷器了。

然而,只是原始瓷器,而且算不得他的创新发明。因为从商周以来,华夏先民已经学会了用岩粉和泥巴制成土釉来装饰陶器,如果偶然遇到烧窑内超过一千度的高温,就能烧出表层玻璃化的原始瓷器来。

所以说,这东西在春秋也偶有制出,但没有形成规模,没有被陶工们总结出经验,认为是陶唐帝尧赐福,才能偶得。

但无恤知道,其实哪有那么神秘,不过是窑内温度和制胚原料、还有釉料的讲究罢了。

他前世时,也有陪妹子去陶艺班混过几天,虽然技艺不行,但理论也知道个大概。

这次虽然精心准备,却没有烧出他希望得到的瓷器之原因,一是釉没有使用得当,临时调配的土釉色泽暗淡。

二是炉温不够,正所谓陶器必良,火齐必得,木柴只能达到千度左右,但想烧出真正的瓷器,非得千三百、千四百度才够格。又由于临时建造烧窑,温控能力差,釉色深浅和均匀程度不同,就出现了器物上的釉彩颜色浓淡不一。

他手上这些原始陶瓷,自用或是唬弄下乡野国人是足够了,但想要卖给挑剔的贵族们,登大雅之堂,则远远不够。

在原本的历史上,从战国秦汉起,瓷器便开始萌芽,技艺在一代又一代陶匠的摸索下,变得纯熟和考究起来。

无恤要做出真正的瓷器,至少是魏晋南北朝的那种素釉青瓷、白瓷,“其表青如玉,明如镜,声如磬”。才能将它包装成一种奢侈品,打入到晋国乃至于诸夏上层贵族的日常生活中,赚取利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就算是原始瓷器,质量和美感也远胜于普通的黑陶、彩陶、白陶。用原始瓷器冲击陶市,固然是个不错的想法,但无恤目前只有一个成邑,烧窑和人力规模有限,无法达到薄利多销的数量。

物以稀为贵,以少量高等瓷器冲击漆市,这才是无恤真正目标!

因为瓷器的成本,仅仅是漆器和铜器的十分之一,乃至于二十分之一!且更容易制作,这也是在魏晋以后,漆器、铜器被瓷器渐渐淘汰出视野的原因。

所以这一计划,不仅能为成邑创收,还能顺便恶心一下专断陶器、漆器制作、贩卖的范氏一族。

何乐而不为呢?

晋国的小族和商人会怕执政范鞅,但赵氏不会。

范氏的匠作吏,他揍了,范氏的嫡次子,他也揍了。何况,他虽然在成邑自起炉灶,但依然处于赵鞅羽翼的保护之下,那可是逼急了敢和范氏开片的专横卿士!

在搭上子贡这一条线后,销售方基本解决,只等他做出合适的货物即可。不过,要想得到让自己满意的产品,釉彩的成分还得再研究研究,而木柴温度上不去,恐怕要换一种更有效率的燃料。

赵无恤看向了远方黑黝黝的山岩,若有所思。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月中旬的天气,说变就变,明明昨日才是晴空万里,今天却是一片阴沉,黑压压的云层笼罩在成邑上空,仿佛有巨大的骤风暴雨将要降临。

成氏庄园的望楼上,半年下来,因为丧子裂族之痛,而须发全白的老成翁望着乌云密布的天际,干瘪的嘴角露出了疯狂的笑容。

他扔掉了鸠杖,双手高高举起:“不枉我日日向天帝祈祷,下吧,下吧!来一场暴风雨,来一场冰雹!让赵无恤颗粒无收!为吾子吾族复仇!”

老天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乌云卷得更厉害了,与此同时,从乡寺方向,也传来了“哐哐哐”的金鼓声!

除了未种冬小麦的成乡庄园外,其余六里的所有民众,无论男女老幼,都在乡司马和里胥族长们的组织下,齐齐出动。在暴风雨降临前抢收麦子,若是迟了,这小半年的辛苦就将白费!

铜镰在这个时代是极为金贵的物品,多数人手中的,依然是石镰刀。

这种长条形弧刃的收割农具已经有数千年历史,形制和后世的铁镰已经相差无几。可锋利程度不够,砍在麦秆上,还得来回切割几下。所以尽管众人都很卖力,累得满头大汗,但效率并不高,甚至还不如下手去拔。

“这样下去,恐怕来不及了!”

在桑里,用原来的耕作方法,种了半年“对照组”的桑羊翁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感受着风向和空气中的湿意,沉重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家中人丁旺盛,儿孙满堂,刚刚将地里的小麦收割完毕。但看着那些捆好的麦子,桑羊翁却知道,和君子无恤的打赌,是他完全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田和六里私田里的冬小麦,结穗饱满,按每亩计算,亩产量至少有一石半!而桑羊翁地里的,仅有一石。

他此时却顾不上想那事,安排儿孙们道:“去!将家中的铜镰带上,尔等也去帮国人割麦!”

“阿翁,何必如此呢,若是大雨让乡宰的麦子绝收,那场赌注,不就是你赢了么?”一个平日和成氏大宗走的比较近的孙子站在一旁,喃喃说道。

嘭!桑羊翁回头就踹了他一脚,怒骂道:“这是什么混账话?我当初反对君子以代田之法冬种,还不是怕此法无用,到头来还毁了田地。如今君子治理有方,丰收在即,我输就输了,心里却高兴都来不及,怎能起那样的心思!再敢乱说,就将你逐出宗族!”

正骂间,他的另一个孙子却在后边拉了拉他的胳膊:“阿翁,阿翁,你快看乡寺那边!”

桑羊翁回头眺望,却看到有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在乡寺外流动,不一会,两个规整的方阵便在打谷场上集结完毕。

他咧开嘴笑道:“是赵兵和乡卒,看来君子早有准备,国人们的麦子有救了。”

赵无恤站在打谷场上,也在皱眉望着天空,在他身后,卸下了甲胄的羊舌戎拱手禀报道:“君子,正卒更卒已经集结完毕,都已经按您的吩咐,人人持有兵刃。”

赵无恤微微点头,雨仍未下起,希望能来得及。

他转过头,直视两百双眼睛,他们也都在齐刷刷地看着自己的主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吾听说过一句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我也不多说什么,若是想在这个月吃上新鲜的麦食,就拿着你们手里的兵刃,去助国人们抢割麦子!”

在田贲等人带头下,两百余人齐齐山呼道:“愿为主上效死!”

“效死?这次只需要你们埋头尽力而已。”

于是,在赵无恤一声令下后,轻装上阵两百更卒,纷纷在两司马们的呼喊下,按两进入公田。他们下到田地里,拨开层层麦浪,拔出了铜剑和戈戟等,埋首收割起麦子来。

计侨也默默站到了赵无恤的身边,他感叹道:“也只有君子治下,才能见到这铸剑为镰的情形啊……”

赵无恤的手习惯性地想去摸了摸腰间的铜剑,却发现自己并未悬挂。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上位者想要领地安如磐石,所依靠的,无非是粟麦而已,这一点,无论在位的是尧舜还是桀纣,都无区别。请先生去告诉乡吏和国人们,三老成巫已经在社庙杀牲祭祀云中君,今日,雨必不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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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赵无恤也寻了一把普通的铜戈头,下地割麦去了,他的动作生疏,实际效果或许不大,但却激发了所有人的热情。

“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见自家主上亲力亲为,国人们发出了阵阵欢呼,而士卒们也更加卖命。

只要有君子在,无论何事,都能办成!半年来的耳渲目染,成邑国人和赵兵们竟已经生出了这样的潜意识。

成氏庄园的望楼上,成翁高举双手,望眼欲穿,吐诉着恶毒的诅咒,他希望暴雨降临,将整个乡的麦子统统倒伏摧毁。

而乡中的社庙里,成巫戴着傩面,手持木鼓和野稚尾巴,跳起了癫狂的舞蹈,祈祷“览冀州有余,横四海焉穷”的云中君再享用片刻他献上的新鲜血食,不要那么着急降临凡间。

虽然隔着数里,但他们的声音仿佛汇在了一起,直达天穹。

“雨至!”

“雨不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苍天仿佛听到了他们的祈求,有雷声阵阵作为回应,从远处的山峦轰鸣而至!

……

乌黑的云层很低,仿佛要压到地表似的。

成乡外的一个山岗上,有两个人影正在向上攀爬,一个是身穿素稿,头佩玄幘的美丽少女,另一个是手持铜锸的灵巧少年。

竟是赵无恤的侍女薇,和她的弟弟敖,在这抢割麦子的关键时刻,两人却瞧准了巡逻的空隙,悄悄出了墙垣之外。

沉闷的雷声突然从高空中传来,吓了敖一跳,仿佛自己开小差溜出来的事情暴露了,那个满脸凶相的两司马田贲正冲他怒喝。

自从半年前逃出成氏的殉葬坑后,他在君子的安排下,一直在厩苑做虞喜的骑童,做着饲马备鞍等事。今日君子有令,所有人都要下田,去帮助国人割麦,敖崇拜赵氏君子,将他的话视若神言,兴冲冲地捋着袖子也要参与进去。

谁知,多日不见的姐姐却突然走近,将他喊了出来。也不明说是为了何事,径自带着他,一路出了墙垣,绕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朝这个山岗走来。

所以,敖一脸的不乐意,听到雷声,他肩膀微微一缩,口中抱怨道:“阿姊,要下暴雨了,这时候带我到这荒山野岭来作甚?我还要跟着虞司马去收割麦子呢……”

薇沉默不语,纤细的身影只是静静地在岩石上行走着,洁白的深衣被泥土弄脏,也毫不在乎。敖嘴里抱怨着,见姐姐走得微微喘息,又于心不忍,便默默上前,撅着嘴,手却紧紧地搀住了姐姐。

被自家弟弟扶住后,薇一阵恍惚,这小半年来,敖又长高了许多,个头几乎已经超过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雨夜,家族破落,父亲携带姐弟俩想南下投奔远亲。谁想却在附近遭遇流窜的戎人盗寇,除了临时藏匿的家传至宝外,财物尽失,父亲也死于这个山岗之上。

她苦苦哀求戎人首领,总算为父亲立了坟冢,随后便连同年幼的阿弟,一起被卖到了成氏……

前方传来一阵狗吠,却是敖的那只黑犬在前探路,小家伙的体格也长大了一倍有余,隐约有了中山獒犬的模样,它似乎在那边发现了什么。

“阿弟,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这是……”翻过山岩后,看着眼前简陋的坟冢,敖顿时呆住了,那时他年岁尚小,全无记忆。姐姐也曾跟他说起过往事,但往年束缚于成氏,不得自由,所以也未曾来过。

只见坟冢上,被风吹雨打有些歪斜的木牌写着几个字,似乎是手指蘸着血一笔一划写上去的,看着十分幼稚。阿姊教过他这几个字,所以能认出来。

“邢仲子之墓?”

薇温柔地将木牌扶正,轻轻地用袖口擦拭上面的尘土:“对,这就是我们父亲的坟墓,敖,你也有自己的氏,你叫邢敖!”

等敖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薇便扶住了弟弟的肩膀,郑重地和他一起跪下,三度稽首于坟前。

在拔除坟冢上半人高的杂草,聊表孝心后,敖又被姐姐使唤着,在不远处的一棵槐树根后,挖掘了起来。

泥土松软,必然不是生土,不一会,他的铜锸碰到了一样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腐朽的木匣,俯身取出时,敖的手轻轻一碰,那些木块便如同最近经常吃的豆腐渣一样,朽烂脱落,露出了藏于里面的东西。

敖认出来了,这是一柄剑,黑紫色的剑鞘用皮革包裹木料,一些好看的花纹雕刻在上面,剑鞘顶端,则用铜锡铸造成了带角怪兽的模样。

外面的木匣虽然腐朽,但剑鞘却完好无损,想必是极其贵重的材质所制。

“这是吾族历代相传的宝物,一柄祖先从南方带来的利剑,它,本来应该传给你的……”

“传给我?”敖突然有些惶恐,他知道,剑是君子和虎贲们才有资格佩戴的武备,而他,仅仅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小小骑童,从未敢奢望过。

“但是阿弟,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过与否,匹夫无罪,怀璧其责,吾族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职守和封地,你我还沦为隶臣妾,若非君子相救,早已被残杀殉葬,做了飘荡在成邑的冤魂。”

“所以,我想把这把剑献给君子,一来报答救命之恩,二来能为你谋一个好的出路。”薇的声音很温柔,仿佛在劝说。

“正应如此!”

敖捏着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对赵氏君子崇拜至极。半年前大桑树下的一役,君子怀抱阿姊,将她从坏人手里救回,轻轻交给自己的情形,他永生难忘。

薇欣慰地闭上了漂亮的眼睛,微微叹息道:“你能这样想,便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成邑上空的雷声,已经持续了数个时辰,但却仅仅是干打雷不下雨。

骤雨迟迟未至,望楼上的成翁回过头,眺望整个乡,金黄的麦田已经被收割完大半。虽然民众和兵卒都累得够呛,但丰收的喜悦却写在每个人的脸上,被他们簇拥在中间顶礼膜拜的,正是那赵无恤!

“这难道是天意么?”直到最后一捆麦子被运入府库后,一粒菽豆大小的雨滴,才砸到了成翁遍布皱纹的额头上,他顿时绝望了,瘫倒在望楼上。

“阿翁!”

在侄子成叔的搀扶下,成翁在纷纷扬扬落下的雨丝中,又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他枯萎的眼睛里闪烁着最后一丝复仇的红光,口中狠狠地说道:“我还是不服!侄儿,你派人在下宫邑市之日出去告知你阿兄,就说,成乡麦子已经满仓,若是仲君子和叔君子不想在冬至时输掉,就快些想想办法,我成氏,可为内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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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高的虞喜终于在暴雨降临时回到了厩苑,他将手里的兵刃往地上一扔,也不回居所,而是直接往干草堆上一躺,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过去十多年间,他作为低贱的养马圉人,正是在这夹杂着土腥和马粪味道的干草堆里睡大的。自从被君子提携,升为两司马,得到了自己的居所,睡惯了软榻,偶尔往稻草里钻一次,也是不错的。

割了一天的麦子,比在马背上驰骋了百里还累,今日方知农稼之事艰难,他无力地伸手呼唤自己的骑童:“敖,快拿些清水和吃食来……”

可喊了半天,小骑童却依然不见踪影。

虞喜只得自己起身,摸着满头的稻草和麦壳,疑惑地说道:“那小子去哪了?”

没看到敖的身影,却见今日轮值,冒雨巡视成乡外围的井走了进来,他取下头上的皮胄,翻转过来,倒了一地的雨水。

也不知道为何,井永远苦着脸,阴沉而缄默,他抬起眼看着虞喜道:“不必找了,你那骑童悄悄和君子的女婢出了成邑,回来时正好被我抓到,现在正跪在君子面前认错呢!”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乡寺后的小院里,刚刚从府库中归来的赵无恤,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就在方才,井前来禀报,说是他的侍女薇和骑童敖出了墙垣,归来时被抓了个正着。

现如今,那姐弟俩人已经被遣送了回来,不待赵无恤问话,便自己跪倒在雨幕之中。

这态度,让赵无恤更是困惑不解,正是收麦的紧要时刻,他们冒着雨出去做什么?

难道,是要逃跑?

可赵无恤自觉并没有什么亏待她们的,甚至,他从未将薇视为隶妾,与来自下宫的良家女侍女媛一视同仁。

当初也是姐弟两人苦苦哀求,说举世无亲,再无去处,赵无恤才让她们留下的。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告知他一声,又有何妨?若是要走,他说不定还会给予钱帛路费。

虽然,心里可能会有一些不痛快。

毕竟薇侍候了他半年有余,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孩天天在身边贴身相伴,他赵无恤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又不是石头做的。要说一点感觉没有,那是假的,要说喜欢?却又不是。

大概只是男性的占有欲在作祟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论如何,事情总得问清楚,于是,他从席上站起来,冷声道:“还在雨里呆着作甚?还不扶你姐姐进屋来避雨。”

敖唯唯诺诺地答应了,想搀扶姐姐起身,薇却不动,反倒拉着敖,一齐跪倒在雨中向赵无恤稽首;随后起身登阶,再稽首;上堂后又三稽首。

在郑重的三稽首后,她嘴角轻抿道:“下妾有罪,恳请君子饶恕。”

薇的乌发都被雨水淋湿,一束一束的,白皙的额头也沾了泥土,一双大眼睛变得更加水灵动人,惹人怜惜。

看着她面色苍白,浑身还在微微颤抖的模样,赵无恤于心不忍,声音不由得变得柔和:“你何罪之有?”

“下妾,对君子隐瞒了身世……”

“哦?”虽然早已和计侨猜测,能识文断字,还知道“结草”这个生僻典故的薇,可能是位从小受过教育的没落贵族淑女。但半年来,赵无恤忙这忙那的,也没心思八卦此事,既然薇不说,他也就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等待她坦白的那天。

没想到,却是选了这样一个阴霾暴雨的日子。

“任谁都有难言之隐,这哪有什么功罪之分,你若是愿意说,便说出来吧。”

“请君子稍安,下妾前些日子见君子之剑折损,便自作主张,违了禁令出邑,想将这家传之物取回,献予君子。”说完,她抬起头来,目光斜斜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巡视的赵兵抓住,携带的兵器自然是被缴械了。

像个雕塑一般,站在一旁耳观鼻鼻观心的卫士穆夏,闻言后才有所动作,他缓缓走过来,恭敬地呈上了一柄带鞘的剑。

“这么说来,今日她和弟弟跑出墙垣,却是为了取这把剑?”

如此一来,赵无恤稍稍安心,他接过那剑,入手掂量了下重量,不算沉,连带剑鞘,也就一公斤出头。

剑鞘呈黑紫色,用涂了防腐漆料的皮革包裹着梓楠木料,雕刻在上的云雷纹和饕餮纹纠缠在一起,直达剑鞘顶端。铜和锡鎏金错银,铸造成了带角龙兽的模样,剑柄由乌丝紧紧缠绕,入手冰凉。

赵无恤不由得被这剑鞘独具特色的造型吸引了注意力,看得出,它极其贵重,绝不是一般士大夫能拥有的,对薇的身世,也越发好奇了起来。

他又不是那买椟还珠的郑国人,更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便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握剑柄,缓缓将剑抽出。

雪藏已久的宝剑徒然出鞘,顿时锋芒毕露,青金色的寒光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

当完全抽出后,赵无恤孰视之,沉默良久后,才忍不住出口赞叹道:“好剑!好一把煌煌宝剑!”

只见此剑长约两尺半,宽约四分之一尺,脊在两从间凹陷,从宽斜,前锷狭,厚格呈倒凹字形,格饰错金嵌绿松石兽面纹,圆形剑首饰云雷纹,两刃反射着青金的光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又见剑脊上有错金铭文二十字。

“吉日壬午,乍为元用,玄镠铺吕。朕余名之,谓之少虡ju。”

“玄镠”和“铺吕”为制剑的金属材料锡铜;朕是我的自称,先秦无论尊卑都可自称朕,到了赵无恤的远房亲戚秦始皇时,才成了皇帝专用。

铭文的大意为:壬午这天吉日,做了这把好用的剑,做剑的原料是锡与铜。我给这把剑起了个名字,称他为“少虡”。

“少虡……”赵无恤念着这生僻的名字,虡读ju,正是剑柄上雕饰的那怪物,是一种传说中鹿角龙首的神兽名。

如此精美却不失锐意的剑,不知道该有多锋利?

他一时心痒,便伸手朝案几一斩,只听噗呲一声,那硬木制作的案几,连同上面的一个铜盘,都齐齐断裂。

而剑锋,竟然毫发无伤!

赵无恤啧啧称奇,赞道:“吾闻天下名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yi,当如是也!”

他沉浸在对宝剑的惊艳中,过了一会,才想起侍女薇和她弟弟还跪在地上,连忙收剑入鞘,走过去单手搀扶起少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次与敖出邑,就是为了取剑?这剑,是从何而来?现在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

薇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君子,下妾就叫薇,不过,父亲在世时,经常称妾为伯芈mi……”

“芈姓女子,你是楚国人?”赵无恤也没料到,薇的背景,居然离这里那么远。

薇低垂着眉眼道:“下妾的先祖早在数十年前,便离楚入晋,其名讳,就铭于剑鞘上。”

赵无恤低头仔细一看,却见被雨水彻底洗净泥土的剑鞘上,的确还刻着一行飘逸的楚国鸟篆文字。

他认了半天,才轻声念了出来:“子灵自作用剑,子孙永葆是用!”

那个字为子灵的人,他和他的妻子,都是搅风搅雨的人物,天下闻名,赵无恤又岂能不知?

他顿时瞳孔一缩,想到这个家族言之凿凿的传闻和诅咒后,扶着薇肩膀的手,也不由得微微松开了。

对赵无恤的反应,薇似乎早已料到了,她笑了,笑得很凄美:“君子既然已经知道了,还敢留下妾在这院子里么?”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s:

晋吴铸铜兵,火焰生冷霜。

季子挂剑处,王侯尽北望。

五霸出七雄,湛泸对鱼肠。

太阿谁倒持,巨阙争崩狂。

最是龙渊怒,赤霄斩蛇邙。

干将今安在?少虡独煌煌!

春秋名剑非常多,逼格最高的自然是鱼肠、干将、莫邪这些两字宝剑。但出土的实物,就“少虡”一把,而且还是在山西出土的哦,时隔两千年,再露锋芒,光外观就美到哭。

这把剑的资料稍后在贴吧补全,qq群也会发一遍,第二更在15点以后,我们三江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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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方知,这世上竟然真有如此好剑!”

半个时辰后,骤雨初歇,王孙期,计侨,羊舌戎等高级幕僚齐聚一堂。在赵无恤拔出少虡ju剑展示时,三人都发出了叹为观止的吁声。

地上,羊舌戎那把用来实验的制式佩剑已经被轻松斩为两段,他也不可惜,只是看着锋利的少虡剑入神。

赵无恤也微微有些兴奋,他说道:“按我的女婢薇所言,这的确是申公巫臣佩戴的宝剑少虡,三位或博学,或善于剑术,或通晓典籍,可知道这剑,价值几许?”

虽然侍女薇声称此剑是效仿季子挂剑,献予无恤,以报答救命之恩的。但赵无恤仍然觉得有些不妥,还是先问清楚这剑的价值为好,他心里也好有个底。

精通算学上计的计侨当然最有资格来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听赵无恤问此剑价值,却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般。

“君子,侨也听说过关于巫臣佩剑的传闻,此剑是他作为晋国行人,前往吴国时,请一位越人剑匠所铸造。那匠人虽然没留下名字,但他的侄子却天下闻名,君子可知道是谁?”

赵无恤沉吟道:“吴越剑匠……莫非是大名鼎鼎的欧冶子不成?”

“正是!十年前,欧冶子为越王允常铸剑,凿赤堇之山,破而出锡;竭若耶之溪,涸而出铜;据说铸造前有雨师前来扫洒,有雷公击橐助威;铸造的过程中,则有蛟龙出渊为其捧炉,天帝降临帮他装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咂舌:“先生所说,太过夸张了罢,这如何可能。”

计侨捋着胡须一笑:“过程或有夸张,但所铸的宝剑之名贵锋利,却没有丝毫夸大!欧冶子锻剑,领悟了天道之精神,洞悉其伎巧,他铸剑有五,均为天下神兵,一曰湛卢;二曰纯钧;三曰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巨阙!”

赵无恤接话道:“吾只知道鱼肠,传闻十年前由吴公子光和伍子胥寻来,赠予刺客专褚。专褚以此剑藏于炙鱼腹中,以献鱼之机,刺杀吴王僚,当场贯穿厚铜甲三层,透胸而出,可见其锋利。”

精于剑术,对吴越的名剑也略有耳闻的羊舌戎补充道:“据说如今湛卢在楚,胜邪、鱼肠在吴,巨阙在越,纯钧则不知所踪。”

“那计先生说的这些,与这把少虡有何关联?莫非它能与以上五剑相提并论?”

“侨只知国野传闻,不知剑之技艺,还是请羊舌司马为君子解惑罢。”

在擅长的事情上,平日话不怎么多的羊舌戎当仁不让,他应道:“君子所说不错,欧冶子的技艺是其舅父传授,他的舅父,正是铸造了这把少虡剑的人,用的工艺和材料,和欧冶子没有什么区别!”

“君子且看,此剑中脊及两从,由不同成分的美金先秦人对青铜的称呼嵌铸而成。中脊含锡较低,以确保剑的韧性;而剑的刃部和锋部含锡较高,确保剑的杀伤。”

“在浇铸时,先浇铸剑体,再在剑体的基础上铸接剑格、剑柄和剑首,中部还要留有凹槽单独浇铸,然后再嵌进去。故,从剑脊到剑从,因材质差异呈现出明显不同的颜色,此技艺非一般人能铸,之所还要锤炼数十天,方能得到一柄好剑。”

赵无恤前世今生,对冶炼之类的事情不是很懂,只是知道点皮毛,对此他一直引以为憾,因为若是能加速铁器的改进,也是一桩美事。如今看来,只能依靠这时代的巧匠们了,因为据说欧冶子,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锻造铁剑!

至于铜器,春秋晚期的铜器铜兵,在中国,乃至全世界,都已经是登峰造极的程度了,想改进?谈何容易。后世用最先进的技术,想复原一把越王勾践剑,都何其难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刻他仿佛受教一般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此剑的确可以与鱼肠、巨阙等天下名剑相提并列。”

而他最初的问题,最后也从计侨那里得到了解答。

“君子有所不知,如今,采美锡的赤堇之山已合闭,采美铜的若耶之溪深而不测,无人再敢一探。加上欧冶子已死,无人能继承其技艺,就算有人倾城量金,珠玉竭河,仍然是有价无市,不能得此一剑。”

“说无价之宝,或许有些夸张,但仆臣却知道,那巨阙剑,曾有楚国令尹用有市之乡两座、骏马千匹、千户之都二城,以它们来交换,却是被越王断然拒绝的。他说这些东西比起巨阙,不足言哉!君子的少虡剑,也应当相差无几。”

赵无恤心中苦笑,得,这份礼物,也实在是过于贵重了。至少,现在就算他把成邑转手卖了,再搭上整个下宫,才够买下半柄剑,这人情,也实在忒大了点。

不过,他心念微动,又问道:“那此剑,比起范氏的御龙、刘公、獬豸三剑如何?”

三人知道,自己主君还为上次在泮宫中私斗时,佩剑被一斩而断的事情耿耿于怀。

羊舌戎如实回答道:“仆臣学剑时,听说过一句话,吴越之剑,迁乎其地而弗能为良。也就是说,离开了吴越,虽然工艺相同,但匠人铸造出的剑,其质就大大降低。”

“少虡剑,是欧冶子的舅父在吴地亲手所铸;而范氏三剑,不过是请了几个吴越的二流剑匠,北上晋地所铸,或许至今时间更短,或许更加华丽,可论内质,比起少虡来,不值一提!”

赵无恤吁了一口气,虽然少虡剑的所有权还没完全归他所有,但自己总算也能佩戴天下名剑了,这是春秋时代,每个尚武男子的一生之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怪,剑身与铭文历经数年深埋,无锈无土,犹似新作一般。吴中名剑,入土复出,湛然如秋水,锋刃隐惊雷,流转至今。”

计侨和羊舌戎闻言,很上道地一齐拱手向赵无恤庆贺道:“恭喜君子获此神兵!”

无恤谦逊地摆了摆手道:“此言差矣,这剑并非我所有,而是巫臣后人,侍女薇和骑童敖的东西,当为其宗族世代相传,我只是替他们保存罢了!”

他说得很认真,让羊舌戎和计侨面面相觑,王孙期则因为赵无恤面对宝剑,却仍然不显贪婪,而露出了赞许的神情。

“这么说来,君子半年前所救的殉葬隶妾,竟然真的是巫臣的后人,当然,也就是夏姬的后人……”

王孙期方才不发一言,原来,他担心的,却是这个。

在场众人,除了赵无恤外,都沉默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出于巫臣之口,关于夏姬的预言和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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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三人沉默,赵无恤微微沉吟,念起了典史上的一段记载。

“夏姬者,陈大夫御叔之妻,夏征舒之母也。其状美好无匹,内挟伎术,盖老而复壮者。公侯争之,莫不迷惑失意。”

一向惜墨如金的列国史书,对神秘的天下第一美人夏姬,却花费了许多篇幅来记载。古板的史官们在描述这个女子时,仿佛都变成了八卦专家,这让赵无恤有些啼笑皆非。

夏姬是郑穆公的女儿,生得极为美艳,云鬟雾鬓、剪水秋眸、肌肤胜雪,可谓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据八卦的史官们统计,前后共有九个男人因她而死,号称是“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

她未出嫁时,便与自己的庶兄郑灵公私通,或许真是兄妹**有违天道,不到一年,刚继位的郑灵公就因为一鼎王八羹,被臣子弑杀死了,算是被斩于夏姬裙下的第一人。

后来,她嫁给了食采邑于株林的陈国大夫夏御叔,夏姬之名也由此而来。没过几年,正值壮年的夏御叔暴病而亡,有人就说他是死于夏姬的“采补之术”,此为第二人。

未亡人夏姬孤守株林,如何耐得住寂寞,丈夫孝期未满,她就又有新欢了,这次,竟然一口气勾搭上了三个。

国君陈灵公,大夫孔宁、仪行父,三人经常出入株林,与夏姬**,时不时来场四p大战,解衣共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夏姬已经年近三十,却仍然肌肤柔腻,芬芳满怀,欢会之时,宛如处女。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有少女的羞涩,表现出弱不胜情的模样;有美妇的温柔,展示出柔情万种的态势;更有妖姬的媚荡,流露出分外的新鲜,将一君二大夫迷得神魂颠倒。

这三个**君臣玩得高兴,居然在上朝时,还会悄悄在冕服深衣里穿着夏姬赠予调情的贴身“**”,偶尔露出一角,互相调侃嘲谑,陈国朝堂顿时一片乌烟瘴气。

国人们十分不满,作歌讽刺道:“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夏姬的儿子夏徵舒渐渐长大知事,听在耳中,看在眼里,不忍见母亲所为。只是碍于陈灵公乃一国之君,无可奈何,每次听说他们要到株林来,就托辞避出。

但有一天,却实在没避开,还被昏君乱臣三人拉下来陪酒。

酒酣后,三人还戏弄起刚刚行冠的夏徵舒来,陈灵公勾肩搭背对仪行父道:“我看征舒长得像你啊。”

仪行父醉醺醺地回答:“非也,他长得更像君上。”

说完哄堂大笑,这是把夏徵舒说成自己的便宜儿子了。

夏徵舒勃然大怒,三人罢酒出门时,他便伏于厩苑门楣外,开弓射杀陈灵公。

随后夏徵舒脑门一热,仗着自己是陈国司马,掌握军权,居然自立为国君。孔宁、仪行父跑得快,保住了小命,可在国内名声败坏呆不下去,就溜到楚国求救去了,这两人最后也没得善终,加上陈灵公,夏姬一式三杀,拿下五个人头。

此时的楚国,已经从三十年前城濮之战的失败阴影中走了出来,特别是国君楚庄王,雄心勃勃,他“无日不训国人”,几年前就去成周问鼎之轻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欲取代周朝,必先称霸诸侯,欲称霸诸侯,必得压倒晋国,征服郑、宋、陈、蔡等中原小邦。

于是陈国内乱便引来了楚庄王的干涉,陈人不堪一击,夏徵舒被乱剑剁为肉糜,残块悬于陈南门之上,这是第六个因夏姬而死的人。陈国也就此灭亡,成为了楚的一个“县”几年后又被楚复国

而夏姬则成了战利品,又引发了楚国君臣长达十年的争风吃醋。

楚庄王也算是见多识广,宫中郑卫蔡越美女无数,却唯独没见过夏姬这么妖娆美貌的。当一身素稿的夏姬从帷幕中走出后,他顿时看直了眼,忍不住就要当场纳夏姬入宫。

这时候,故事真正的男一号,申公巫臣申公是官职,即申县的县公出场了。

他一本正经地劝谏楚庄王道:“大王来此是平定陈国的内乱,目的是号召天下诸侯诚服,现在如果纳了夏姬,天下人就会说您此行是为了美色,请您三思。”

话不在多,只要点到痛处就行,楚王不愧是胸怀大志的英主,虽然对夏姬眼馋得不行,但也能忍了。

巫臣才把楚庄王忽悠了过去,庄王的兄弟,司马子反又出手了,也要强纳夏姬。

巫臣少不得又义正辞严地劝子反道:“这个夏姬,是不祥之人!”

“司马且看,与她私通的哥哥郑灵公因此夭折,之后又克杀夏御叔,导致陈灵公被弑,儿子夏征舒也被戮杀,孔、仪二大夫出奔,还让陈国灭亡,你见过这么不祥的女人么?天下的美妇人多的是,任君撷取,君贵为司马,有今天的成就可不容易,何必想不开去招惹她,自找晦气?”

于是,司马子反也被忽悠住了,但一旁的楚庄王觉得有些不对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巫臣劝一次,那是出于忠心,可一旦有人打夏姬主义,你就跑上去说她如何如何可怕,如何如何不祥,千万不能纳入房中,你自己的企图,恐怕也不单纯吧?

带着本王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的心思,楚庄王大手一挥,作主将已经年过三旬,却依然柔嫩如少女的夏姬嫁给了大夫连尹襄老。巫臣省得年年压针线,到头来却为人做了嫁衣。

夏姬没有辜负巫臣对她身上那神秘诅咒的预言,过了两年,晋、楚决战于邲,楚国全胜,庄王饮马黄河,终于成就了霸业。

然而新得美人,还没好好睡上几次的大夫襄老却被晋卿知首射死了,尸体也被虏回了晋国,成为斩于夏姬裙下的第七人。

这回,巫臣对夏姬是个不祥之人描述,人人都信了,男人们一个接一个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又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地遭遇不测,祸及邦国宗族。可带毒的果子最为诱人,后来者,却仍然像飞蛾扑火一般络绎不绝。

襄老的儿子叫黑要,早已对自己美貌的后母眼馋已久,于是就强行将夏姬占为己有。这在春秋时还专门有一个名词,叫做“烝母zhēng”,与“报嫂”搭配。这是华夏遗留的上古婚俗,纳后母和寡嫂为妾,在当时贵族圈子里,可谓是家常便饭。

巫臣这时候,也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虽然嘴上说夏姬是个不祥的女人,可内心却对她念念不忘。眼看夏姬落入了她继子的手里,巫臣气得不行,为了重新获得美人,他开始了一个谋划。

……

ps:咳,我也跟左丘明一个样,忍不住想八卦下夏姬巫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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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臣的计谋就是,以帮助夏姬获取亡夫襄老的尸体为名,让夏姬先去郑国等待。

接着,他又借出使齐国之机,收拾金爰币帛,离开了楚国。为了美人,他毅然抛弃了县公的职守和封地,抛弃了宗族,背叛了邦国,携带夏姬私奔。

赵无恤在心里一算,这时候距离巫臣初见夏姬,大概已经过去了十年。夏姬也有四十余岁,快到人老珠黄的年纪,却能让巫臣如此痴情,在赵无恤看来,这绝对是真爱了。

俩人本来打算到齐国去,但齐国刚刚在鞌之战里被晋国打的惨败,考虑到自己十分需要强大的政治力量庇护,便最终选择了晋国。正所谓楚有材而晋用之,晋侯封巫臣为邢地大夫,并予以重用。

巫臣的出奔震惊了楚国上下,司马子反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被巫臣这货糊弄了整整十年呀!他又嫉又恨,于是强烈建议年轻的楚共王和晋国交涉,重金贿赂,好让他们禁锢巫臣。

但楚共王考虑到晋楚敌对,对方可能不会买帐,而且巫臣在楚国也作出过很多贡献,就没答应。

过了几年,对“夺爱之恨”念念不忘的子反,联合几个也对夏姬垂涎已久的大臣,攻伐巫臣在楚国的族人和黑要氏族。灭其门,分其室,以泄私愤,倒霉的黑要就这样成了第八个死鬼。

远在晋国的巫臣听说后,极其悲愤,他下书给司马子反说:“你以谗慝贪婪从事国君,而且多杀无辜者,我在此发誓,必定要让你疲于奔命而死!”

当时,巫臣建议晋国扶持南方的吴国,好在楚国的后院江淮一带烧起一把火。他两次出使吴国,游说吴人,让他们感受到姬姓宗亲的善意,使其成为楚国的死敌,还教他们战车方阵的作战方法,并把一个儿子留在那里。

少虡剑,也就是那个时候,巫臣请欧冶子的舅父所铸造,子灵,就是他的字。岁月轮回,时光流转,时隔七十年后,如今,居然借巫臣和夏姬后人之手,交付到了赵无恤的手中。

追忆完了夏姬和巫臣的往事后,赵无恤慨然而叹道:“昔日子灵佩戴它纵横列国,强吴弱楚,曾经的风云际会,真是令我神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过巫臣的努力,晋吴联盟初步形成,吴国攻击楚国侧翼,成为楚国大患。司马子反果然在国都和吴境间一年七次来回,疲于奔命,楚国就此被削弱。十年后,在鄢陵之战被晋国击败,子反自杀而死,成了夏姬裙下第九个冤魂。

夏姬,这个女人用她柔弱妖媚的娇躯,推动了历史的多米诺骨牌,引出这一连串的事件,其过程和结果,只能以叹为观止来形容。

陈因其而几乎灭亡,楚因其而疲于奔命,吴因其而崛起于东南。

三年前,吴师终于攻破了楚国都城,将华美的章华台焚毁,也为夏姬这只花蝴蝶扇扇翅膀,造成长达百年的历史动荡,画上了一个句号。

但夏姬身上神秘的诅咒却还没有消失。

羊舌戎苦笑道:“算起来,我家与申公巫臣一系,也算是亲戚。”

赵无恤自然清楚,羊舌氏和邢氏的恩怨纠葛,可不止亲戚俩字那么简单。

那是几十年前,申公巫臣和夏姬的后人继承了邢地,以邢为氏,已经从北奔的楚国流人变成了晋国大夫。

晋平公要把巫臣家的女儿嫁羊舌氏的叔向,遭到叔向母亲的强烈反对。她重申了当年巫臣的言辞,并说家祝预言,夏姬的容貌连带身上的不祥,已经被她的女性后代们继承了,不能娶为妻子。容貌特别出众的女人是“尤物”,尤物必败家。

但君命难违,叔向最后还是娶了巫臣的女儿,她为叔向生了个儿子,取名羊舌食我。

邢氏的繁荣并不持久,因为一起争地的诉讼案,第三代邢大夫攻杀了公然索取贿赂,胡乱判案的羊舌叔鱼。又因此被大舅子叔向判定为有罪,伏诛,陈尸于市。

邢氏一脉就此衰落,传到后边,已经散落皂隶里闾,悄无生息,其唯一的子孙薇和敖,居然辗转沦为成氏的殉葬隶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羊舌氏也没好到哪去,夏姬留下的不祥诅咒也再次发作了,和叔向母亲预言的一样。十多年前,叔向的儿子羊舌食我,因为在政治斗争中站错了队,真的被魏献子灭了门,领地被六卿瓜分殆尽……

在场三人都盯着赵无恤看,欲言又止。

赵无恤当然知道他们想说什么,那意思明白的很:夏姬后代的女子,在继承了她的美艳的同时,却也沾上了祖先的不祥,这样的女子,君子你还要留下么?

无恤记得,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看着薇的眼睛,先是板着面孔,做出了这样的处置。

“你与敖违我禁令,私自出乡,纵然有献剑之心,但过归过,功归功,不可不罚。”

薇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以为,君子这是真的要赶自己走了。

“你们姊弟本月各自有两石粟麦,三升豆汁,作为惩处,尽数减半。”

薇有些吃惊,她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看着赵无恤。

无恤伸手轻轻扶着薇柔弱的肩膀,声音变得温和起来。

“至于你的出身,余已经知道了,但不会因此赶你离开。”

薇睫毛微微颤动,“君子就不怕么?下妾可是一个不祥之人。”

赵无恤不以为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谬矣,人皆言红颜祸水,夏商宗周之衰亡,世人无处发泄愤恨,就统统怪到妹喜、妲己、褒姒的身上。”

“但息国之亡,也可以怨给息妫,但为何息侯得之则亡,楚文王得之则霸南国,令尹子元求之亦亡?前后差别如此之大,问题到底是出在男子身上,还是女子身上?”

“巫臣说夏姬不祥,却为了追求她而苦等十年,锲而不舍之,由此可知不祥之说,乃是巫臣布下的幌子。女子何辜?何必以宗族社稷的存亡系于其一身?兴旺则无功,败亡则有罪,这不是很可笑的事情么?”

美丽从来就不是原罪,欣赏美丽更不是罪过,可一旦和权力与欲望结合,就会变得走样。归根结底,还是那些亡国亡家的君主们镇不住后宅,没搞清楚社稷和后宫轻重的缘故。

他将玄色大氅披在薇的身上,用葛巾擦拭她湿漉漉的头发,而少女则未语而泪先流,抽泣了起来。

“泰誓言:牝鸡无晨。余的命运,赵氏的族运,自然有我这个男人的手去擎扶,尔等小女子,就在庖厨居室里忙你们的吧,操心那么多作甚?你还不如好好想想,在口粮减半后,要如何熬过这个月。”

薇破啼而笑,她平日里和弟弟省吃俭用,一个月的存粮,还是有的。

平生第一次被如此温柔对待,她不由得有些痴了。

却听见赵无恤继续说道:“现在,过已经罚了,功却未赏,所以从下月起,我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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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时的话,赵无恤对他三个最信任的下属,又挑着重点复述了一遍。

他之所以先罚而后言赏,也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自己贴身的亲近之人违背禁令,哪怕有难言之隐,哪怕有大功劳,也要受罚。

至于所谓的不祥……

他坦然一笑道:“若这种不祥还能隔代相传的话,那我赵氏,岂不是也沾上了庄姬的不祥之气了?”

谈及赵氏的黑历史,计侨、王孙期、羊舌戎作为臣者,顿时无言以对。

三人面面相觑,将一肚子的劝谏收了回去,君子本可以将此事隐瞒,却开诚布公地对他们说了出来,正是对他们的信任。这说到底,还是君子的私事,平日君子也从未因沉溺于女色而忘了政事,他们非要赘言的话,反倒不美。

最后,赵无恤又抚摸着宝剑少虡叹道:“子灵两次出使吴国,晋国称霸,他功不可没,其后人若是流散民间,让邢氏断绝了香火血食,就太过分了。那对姊弟私出乡邑,我已经惩戒过了,但献剑之功,却未赏之,三位可有何建议?”

却是王孙期首先站出来建言道:“君子何不效仿赵成子扶持韩厥之举。”

此话让赵无恤心中一动。

韩氏本为晋国曲沃一系的公族,封在韩地,却因为在晋文公归国时站错了队,开始走向低谷。

家主韩舆早丧,儿子韩厥尚在襁褓,家道中衰,甚至一度丢掉了封地。但比起同一时期彻底衰落的胥氏、狐氏等,孤苦无依的韩厥却是幸运的,他被仁慈宽厚的赵衰扶助,名为赵氏家臣,实则等同于养子。

赵韩两家的亲密关系,由此而始,数十年后的下宫之难,韩厥投桃报李,反过来拯救了赵氏孤儿,被世人传为美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王孙期这个“存社稷,继绝世”的建议,赵无恤再同意不过。

“然也!名士之后,不能埋没在厩苑当中,我定要将敖培养为一个精通六艺的士人。”

这也算是对薇和敖十多年苦日子的一点宽慰。

“至于其姊,我自有安排。鬼神之言,敬而远之,此事到此为止,诸位想说的话,我已经知道了,会谨慎而惜身,凡事皆会保持一个度的。”

三人又赞叹了一番君子仁慈,扶助名士后裔,是仁德的举动,必有回报。至于对薇的处置,他们不再多嘴,而且,这意思不是明摆着么?

在他们告辞后,赵无恤也回过味来了,今天自己说的这番话,在旁人听来,好像一副要收薇做滕妾的架势……

但是,他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骨,虽然长得如成年人般高大,但仍然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太早了些吧,在一个月的惩戒之后,先恢复她邢氏淑女的身份罢。

……

时间进入了四月底,和赵无恤说的一样,薇身上所谓的“不祥”没有发挥半点作用,反倒给他带来了连续不断的幸运。

麦子丰收后,随之而来的是长达半旬的晴朗,湿润的麦粒被晒得干燥金黄,成邑处处散发着阳光和麦子的芬芳。这是丰收的味道,国人野人们忙着用工具“连枷”打谷,累得满头大汗,却仍然一脸的笑容。

“托君子之福,今年,不会有人挨饿了!”

那个固执的桑羊翁,经过对冬种期间代田法的观察,彻底服气了,他的那几十亩“对照田”的小麦亩产量,只是代田法的一半。他既然服软,甘心为无恤驱使,赵无恤便投桃报李,授予他力田之乡吏职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职务是他新设立的,专门负责改善代田法和沤肥技术,指导国人耕作,并研究改造农具,为五月时的夏种粟米做好准备。

计侨也应了赵无恤的要求,愿赌服输,在乡寺外开了一间学堂,专门教授识字和数科。赵无恤虽然急需培养出一批能够协助计侨的数科人才出来,但他也知道,搞教育,没有两三年是不可能见成效的。

当然,目前仅仅招收士和国人子弟,只第一天,拜师的束修就收了满满半屋子,赵无恤踱步进去一观后,笑着说足够计侨及其家人吃到腊祭了。

不过,各里虽然都有孩童送来,但从人数上就能看出,各里对于识文断字和学习筹算之术,热情程度不一而足。

其中以窦里的孩子最多,窦彭祖作为名义上的乡司徒,实则是被计侨架空的。但他也参与了大大小小的事务,深知数科对于君子事业的重要程度,是一个容易受到拙拔的好门路,便鼓励自己宗族的少年们入学。

甲里作为开化仅有百年的狄人,娴熟弓马射猎的少年们对整天跪坐在学堂里兴趣不大,反倒是挤破了头,想要加入赵无恤的轻骑士两。

虽然他们人数不少,热情很高,但可供骑乘奔驰的战马却没那么多。所以无恤干脆新组建了一个材官两,专收身材高大修长,擅长射箭的人。

桑里则比较传统,世世代代致力于耕田种地,对沤肥代田更感兴趣。

而占了全乡人口一半以上的成氏四里,在三老成巫的默默渗透下,加上麦子丰收带来的好处,大多数国人早已倒向了赵无恤。只有成氏大宗的庄园依然封闭自守,与乡寺若即若离。

之前的冬种被成氏大宗抵制,如今报应不爽,全乡麦子丰收,成氏庄园外的私田在春天种的粟米,却依然是青黄不接。听说庄园墙垣之内,早已是一片怨声载道了,一些地位较低的族人十分不满。

赵无恤觉得,在拖了这么久后,将成氏的问题彻底解决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突破口,还是要在成巫身上。

成巫作为乡三老,负责掌控祭祀神权,昔日成邑固执的国人们,现在对赵无恤言听计从,也有他不断洗脑,将赵无恤的各种行为神化的功劳。

什么,汝等说赵氏君子连种地、粪田这种小事都要管?还对陶、木、石等工匠们的技艺指手画脚?

汝等知不知道农稼之术,还有百工所制的器物,都是神农、陶唐、后稷这些圣贤的创造?

上古之时,有智慧的贤人创造器物,心灵手巧的人循其法式,守此职业世代相传,叫做工。熔化金属而制作带利刃的器具,使土坚凝而制作陶器,制作车而在陆地上行进,制作船而在水上行驶。

赵氏君子,也是生而知之的大贤!

成巫对赵无恤的吹嘘,成邑的许多国人,还真就信了,看待无恤的眼神也从敬畏迅速升级为崇拜,毕竟半年来,他们见证的奇迹和享受的好处太多太多。

而成氏大宗,则被成巫黑化成了邪恶的势力,一如当年阻挡黄帝的蚩尤,敢同虞舜作对的三苗,阻挡夏后氏行家天下的有扈氏,迟早会被碾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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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螳螂当车!”成巫是这么形容自己原先的宗族的,他已经将自己包装成了幡然醒悟,投效贤主的堪乱之士。一如当年的齐太公,尝事殷商帝辛,帝辛无道,方才去之归周。

另一方面,他也是成邑的“情报总管”,在赵无恤的授权下,像一只八爪蜘蛛般,利用宗亲关系、登门卜筮等机会,将丝网布满成乡。

所以上次在乡寺开磨菽豆时,几名成氏族人前脚才开始散布谣言,后脚就有人向成巫告密。

墙倒众人推,有几个成氏大宗还保留的竖人侍女,只需要升米斗粮的收买,加上成巫空口的许诺,就能化身为他的小小鸟儿。每天十二个时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墙垣里的成氏主人,那些不满、憎恨、阴谋,都会第一时间通报成巫。

于是,赵无恤从中得知,成翁最近似乎在谋划什么,在下宫集市的日子,还派人出乡,和他在赵仲信麾下的大儿子成何有往来,似乎是想对赵无恤刚刚填满麦子的府库,做些什么。

“这是第三次了。”赵无恤在乡寺中自言自语道。

从一开始的拒不出迎,到抵制代田法和冬种,再到这一回,成氏已经连续作死了三次。赵无恤觉得,自己对他们的优容,已经足够了。

麦熟之后,他还有许多重要的大事要做,如果放任这个内患继续存在,便总是要分神。何况,后世有句话,叫做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于是他让亲信虞喜将成巫喊来了乡寺。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瘦的成巫脸上画着神秘的眼影,头上插三根鲜艳的野雉羽毛,穿着三老的装束,刚进门下拜,赵无恤便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余近日来翻阅邓师送来的郑国刑书,看到里面摘录了祭仲说过的一句话,颇有感悟,今日与三老共享。”

赵无恤盯着成巫,目光灼灼,让他不敢直视,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

“祭仲谓郑庄公曰: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心腹之患乎!”

成巫听罢,心中一颤,联想到成氏大宗近来的动静,君子,这是在暗示他什么?

这句话的意思是,凡事要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祭仲当时屡次进谏,让庄公早点找机会,把尾大不掉的弟弟共叔段铲除掉,以免成为大患。

但春秋的首霸郑庄公,却用“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搪塞了过去。

结合前因后果,赵无恤知道,郑庄公这个腹黑男是觉得时机未成熟的缘故,所以就玩起了先纵恶导叛,再起兵镇压的把戏。

但赵无恤的情况又有不同,以他现在对成乡掌控程度,振臂一呼,则千余男丁可以为他前驱。即便用一些酷烈狠辣的手段,内部也不可能出什么大乱子。

所以,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他露出了微笑,上前几步,执着成巫的手亲切地说道:“乡三老上任半年,政绩斐然,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成翁欣慰族中出了你这等材士,故前日差人来奏报,说是有意将成氏家主之位传予你……瞧,这是说明此事的简册。”

“家主!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巫惊得张大了嘴。这事情,从未听说,也绝不可能啊,成氏的宗子,明明是赵仲信的家臣成何。

接过简册从头看到尾后,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顿时额头冒汗,心中突突狂跳。

遗书,这是一册成翁“亲笔所写”的遗书!

今天的君子,似乎受了那把新获得的吴中宝剑影响,开始展露锋芒,暗含杀意。

赵无恤见他明白了,便意味深长地说道:“余听闻成翁又病了,三老可否代我上门前去探望?”

成巫咬了咬牙道:“仆臣明了,这就前去。”

在他踏出门槛前,赵无恤又幽幽地说了一句话,让内心依然有些发虚的成巫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余可不是晋文公,你也不要让成翁,做卫成公。”

……

赵无恤当然不会让成巫单独去做这事,他派虞喜帅轻骑士扈从,像往常巡乡那样缓缓出了厩苑。在离开乡民的视野后,却又使马儿衔枚,悄悄在成氏庄园之外散为五个伍,远远监控,务必不叫可疑的人逃出。

又让田贲、井各自带步兵两,随同成巫入内。

田贲是个亡命徒,且对成氏极其厌恶,为赵无恤做一些脏手的事情,他乐意之极,而且还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井的那一两秩序井然,是维持稳定的不二人选。

无恤特别嘱咐他们,只除首恶,不许劫掠滥杀,他可不想引发骚乱和哄抢,而是在迅猛一击后,平静如水的过渡。

是的,简单来说,只是为成氏,换一个家主而已,挑去几枝戳手的荆棘而已。

成巫下了牛车,默然走在队伍最前方,再次踏入了成氏庄园。半年前拆除的石墙任有少量遗留,成巫却无心感慨物去人非,他一直想着君子在他出门前,说的那句话。

当年,晋文公归国后,恨卫国在他流亡时的冷落,又恼火卫成公投靠楚国。于是在城濮之战获胜后,这位诸夏盟主就搞起了秋后算账,派巫祝前往鸩杀之,但卫人贿赂那巫医,放的毒被减量,所以卫成公侥幸未死。

君子这是在暗示他,做事,手脚干净些,不要拖泥带水。

这里的竖人侍女们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树林未伐,而群鸟尽散,所以今日庄园的里闾门洞大开。

成氏族兵在半年前早已被剥夺殆尽,兵甲全部被乡寺收缴,只剩下一些胆怯的族人,将自家的门紧紧关上,生怕受到波及。

所以成巫一路畅通无阻,穿堂过室,唯一的阻碍,却是在成翁的居所之外遇上的。

成叔战战兢兢,而一脸阴沉的成垄,则对不请而来的成巫怒目而视,他说道:

“乡三老,你今日前来,是要作甚?”

成巫已经稳定了心神,他个子矮小,身高不及面前的两人,便昂着头道:“登门探望鸠杖老者,乃乡三老抚恤孤寡老弱之职责所在,何况,我也是成氏一员,二位请让开,我要进去为阿翁诊脉治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垄唾了他一口:“你还有颜面自称成氏族人?治病探望要带如此多的兵甲么?还是说,是要像对付成氏季子一般,送上一盏毒药?”

成巫被揭了脸,心中暗恼,这个冥顽不化之人,就是君子的阻碍!

倘若成翁死去,剩下的人里,成叔懦弱,不足为惧。但这个成垄,却像当年的殷顽民一般,而且从成巫听闻的消息看,此人也是和外界联络最积极的人。

成巫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任人唾骂,像条狗一样被驱逐出族门的庶孽子弟了,他的身后,有了强大的靠山。

于是他眯起了眼,淡淡说道:“成垄昼饮,恐怕是醉了,为免惊扰阿翁,田司马,劳烦你将此人带下去如何?”

“唯!”于是成垄便被田贲一把从门楣便揪开,他想嘶喊提示屋内的成翁,却被几名赵兵捂着嘴,拖到了众人目光看不到的角落里。

最初,还能听到成垄肢体的挣扎响动,可没一会,就彻底不吱声了。

田贲回来时,面不改色,只有脸颊和双手上,沾着几滴醒目的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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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贲看着成叔,擦了擦脸上的血滴,狞笑着说道:“三老说的没错,此人果然是喝得烂醉,方才某没扶稳,不小心滚到了石阶下,一头撞死了。”

成叔胆寒,早已瘫软在地上,成巫一眼都懒得看他,径自带着田贲,走进了成翁的居室里。

井目睹了这一切,心里凉飕飕的,但却一句话没说,只是让自己的手下将尸体和血迹处理干净,控制庄园各处出口。随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地扶着短剑,守在门边。

成巫缓缓走到成翁所卧的软榻前,比起昔日的不可一世,现如今,此人已经衰老不已。

而且,他的确是病了,病得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用恶毒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成巫,仿佛要将他一口吞吃。

尽管之前对成翁恨之入骨,但家主多年积累的威压,却让成巫临时有些胆怯。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回想被逐出宗族后的悲惨生活,还有父母坟冢被移出墓地的仇怨。

何况,刚刚杀了一人的田贲还带着血气,手持兵刃在后面等着呢,自己得动作快些,做走狗鸡犬,就要有走狗鸡犬的觉悟。

他带头迎接赵氏君子,大桑树下遣人告急,公议上伪造鬼神之言,之后半年,又四处将君子的身份神化为生而知之的贤人。

成巫自觉已经做了许多,而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也得到了君子的重用,成为一乡三老。

如今,算是最后一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前的人终将死去,而他成巫,会被君子扶持,在社庙告慰先祖,戴上成氏宗主的冠带服饰。

这是所有小宗子弟,梦寐求之,却又求之不得的东西。

成巫终于下了决定,他双手温柔地掀起及胸的被褥,仿佛一个在老父跟前尽孝的淳厚子侄般,对成翁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阿翁,侄儿送您上路……”

被褥慢慢朝成翁面门靠近,他那仇恨的目光也慢慢变成了恐惧和不甘。

居室内窗户紧闭,本应无风,可铜灯架上烛火,却在剧烈飘零。蒲席之上,兽口铜炉吐出了一丝火光,也悄然熄灭,冒出了淡淡的青烟。

……

成巫在居室内,一共只呆了半刻。

“悲哉阿翁!他老人家已经被大司命、少司命召唤,仙游而去!”

出来的时候,他一脸沉重地宣布了成翁病逝的消息,同时捧着一份成翁指定他继任宗主的遗书简册。

田贲、井带着披甲持剑的赵兵虎视眈眈,有了方才成垄死于非命的教训,成叔和成氏大宗的族人们,便只能唯唯诺诺。

在一个匆忙而简单的仪式后,他们纷纷下拜稽首,委质盟誓,接受了新的宗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隐忍多年后,经历了流亡和归来后,成巫穿戴着三老装束,拿起了家主架势。

他仿佛第一次飞到了鸡莳顶上的公鸡,觉得此处足以顾盼自雄。

乡三老之职,加上成氏族长的身份,昔日成翁掌控全乡时,也无非如此。若再加上成巫暗中掌控的势力,以及对成乡舆情的影响,还要更胜一筹。

于是,成巫的心态便悄悄发生了改变,他看着被君子分割肢解的成氏四里,还有被堕毁的成氏石墙,被搬空了的仓禀,微微有些不满。

半年前,他还在为君子此举拍手称快,可当这些东西突然变成归他所有后,看着还是十分心疼的。

然而成巫的这种小心思没过三天,就被现实打得支离破碎,再也不敢存留。

原本成氏的宗子,是东乡的成何,他得知父亲成翁死去的消息后,专程穿戴素衣稿冠,回来奔丧。

也不知道赵氏君子是如何想的,专门点了避之不及的成巫,让他前去接洽,负责停棺丧葬事项。

成何在去年冬狩时,挨了赵无恤一鞭子留下的伤痕已经脱痂,但配合丧父之恨,表情依然十分恐怖。

他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成巫,仿佛知道他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庶孽子!此仇不共戴天,吾必复之!”

因为有乡寺派来的兵卒撑腰,成巫故作不知,硬着头皮站在墓地旁,做完了整个丧葬程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事后,他却出了一身冷汗。一是因为被成何威胁的心虚,二是突然明白了,这个家主之位,不仅仅是一个荣耀的位置,也是君子将他放在火上烤。

成巫可以肯定,若是没有君子的庇护,不说那些对他弑亲之举心怀不满的族人,光成何现在拥有的势力,就足以把他像捏一只蚂蚁般碾碎。

何况,他这成氏宗主的位置,还得得到下宫赵卿的承认,若是没有君子说项,会不会通过还很难说。

所以,成巫再次恍然大悟了。

“做鸡犬走狗,还是要有做鸡犬走狗的自觉,每天打鸣报晓,为君子歌颂功德,撕咬那些敢于违命之人,才是吾辈的本职。”

顿悟之后,他便跑到乡寺,跪拜稽首,又表了一次忠心,并汇报了赵无恤之前交待下的事情。

“好教君子知晓,成叔已经跟随成何,离开了乡邑,他身边的一个竖人,还有另外一个族人,正是小人安插的暗子。他们之所以为我效力,或为亲眷,或为钱帛,小人敢担保,必定能进入东乡之中!”

赵无恤手里捧着一封简册正在细看,闻言微微点头,却没怎么理会成巫。

因为,比起这简册里的内容,往自己两个兄长的乡邑安插人手这件事,简直是不值一提。

在经过一个月休养后,赵广德伤势大好,在新绛赵府呆得不自在,就溜到成乡来了。随他而来的,还有一封信,它来自温地,是赵鞅的亲笔信。

赵无恤拆开信匣一看,顿时愣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信上的内容看,魏姬上一次威胁要告赵无恤的刁状,似乎已经付诸实践。但和无恤所料一样,赵鞅对他泮宫私斗,还被禁足加罚这种事情毫不在意。

他关心的只有两件事情,打赢了么?打得狠不狠?这话问得赵无恤哭笑不得。想来,赵鞅年轻时在泮宫中,也是个寻衅闹事,没有一天安分的主。

对邯郸稷在泮宫中投靠中行黑肱,暗算赵无恤的反骨行为,赵鞅也做出了反应。他声称已经申斥过邯郸氏,要邯郸大夫撤销邯郸稷的继承资格,改立刚刚出生的庶子。

但赵无恤怀疑这个要求是否能得到严格执行,毕竟现在赵氏大宗对邯郸氏的控制,已经微乎其微。

在信的末尾,赵鞅还提了两件事,其一是按照往年惯例,五月底,在泮宫中会有一场大射仪,选拔宫甲和国君的助祭。

第二件,是这几个月里,南方局势又有了新变化,成周的叛乱已经得到了抑制。在晋国三位军佐的支持下,夏四月末,周天子的王卿单公、刘公在穷谷这个地方打败了反叛的尹氏,扭转了局面。

赵鞅乐观地估计,自己也许在五月底,就能彻底荡平叛党,率军归来。

一同归来的,可能还有一位淑女,正是赵无恤远在宋国的未婚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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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氏女要到新绛来?”

这个消息后让赵无恤呆呆地看着信,愣了半响。

对于目前自己最为争气的儿子,赵鞅态度可谓极好,还会耐心地在简牍上讲述他和范鞅在乐祁一事上的博弈。

原来,冬至日大朝会时,范鞅扣押乐祁的罪名,是因其失了职守之礼,未入公室却先进私门。而现在,不释放乐祁的理由,则变成了害怕宋国和郑国一样,公然叛晋,所以扣押其作为人质。

半年来,在赵鞅不断的争取下,晋侯的态度也有所松动,范鞅迫于压力,就私下去见了乐祁。

他声称晋侯因为担心宋君叛晋,因此才没有放乐祁回去,若是乐祁能让他的嫡长子乐溷来代替作为人质,保证宋国不叛晋,就可以归家。

然而乐祁从幕僚陈寅处得知,宋国因为乐祁被扣一事,的确是生出了反叛晋国,投靠齐国的心思。他担心到时候,自己的嫡长子乐溷反倒将被迁怒处死,与其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如自己来承担厄运,于是乐祁拒绝了换质的提议。

之后周室内乱,范、赵二卿相互提防着南下调兵勤王,乐祁的事情,也就被耽搁下来了。

可他的身体却耽搁不住,乐祁本身就有喘病,入夏后更是连续发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消息由陈寅传到了宋国,于是,虽然乐祁那没担当的儿子不敢前来晋国替代父亲受苦,可乐祁的女儿,也就是赵无恤名义上的未婚妻,那个柔弱的小女子,此时却挺身而出了。

赵鞅在信中说,那位和赵无恤年龄相仿的少女,孤身到了他驻守的温地。拜见之后,说起被关押的老父,并未像寻常女子那样泣不成声,而是请求随同赵鞅一同前来新绛,好照料父亲。

在赵无恤心中,她那模糊的形象,也渐渐鲜明了起来:一个纯孝善良,敢于孤身犯险的坚强女子。

赵鞅在简牍的末尾,还屡次夸赞乐氏女“可为良配”!看来是对这个未来儿媳非常满意,铁了心要将这一口头婚约执行到底。

看到这里,赵无恤心中,仿佛翻到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彷徨?感动?期待?

带着复杂的心情又过了几天,赵无恤正准备去巡视新建起的匠作区,却接到在邑外巡逻的虞喜通报,说有位客人到成邑来了。

却不是他那神秘的未婚妻,而是前往鲁国的行商端木赐。

……

成乡之外数里,端木赐一行人风尘仆仆,载车载行。

从他离开新绛到现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去程十余天,回程十余天,在卫国濮阳呆了半旬,在曲阜也是半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期间他忙里忙外,抛售从晋国带来的皮毛、糜子酒等,又采购所需的货物,还抽空前往夫子家中,想旁听几天的课业。

直到这时,他才从留守家中的孔鲤处得知,夫子上个月受阳虎逼迫,不得已接受了国君的任命,出仕成了中都的邑宰。

夫子与阳虎,不是势同水火么?子贡对此大惑不解,却是师兄颜回向他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原来,早在半年前,阳虎就屡次派人上门,想见夫子。夫子避而不见,因为有能以一敌十的猛士子路阻拦,所以阳虎之党也无可奈何。

但上个月,子路出门去汶水一带,阳虎听闻后,便乘机让人再次逼门,强行送了夫子一只炙豚。因为他知道夫子是守礼君子,而君子收到礼物后,必定会登门道谢。

夫子是个善于应变的人,让弟子打听好了阳虎不在家时,才去拜谢。然而阳虎也耍了个花招,他不在家等,反倒在半路上拦截,于是夫子便只能与阳虎相见。

阳虎当时坐在车上,对夫子说:“来,予与尔言”

夫子地位只是一个无职的下士,而阳虎名为季氏家宰,实际上却是鲁国的掌控者,胳膊拗不过大腿,他只得走过去行礼。

只听阳虎说道:“君身怀本领却任凭邦国混乱,可谓仁乎?君欲复周礼创治世,却总是不把握机遇,可谓智乎?”

夫子默然,半响后才答道:“不能。”

阳虎拊掌道:“日月逝矣,岁不我与,余已请国君册命汝为中都宰,请君出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夫子言:“诺,吾将仕矣。”

阳虎的目的,是让在国人和士大夫中颇有贤名的夫子出仕,体现自己举贤而不避仇,提高在国人中的威望,为他正式取代三桓,执掌鲁国造势。

子贡对阳虎的蛮横霸道愤怒之余,却不得不承认,这位以陪臣而执国命的季氏宰,这几句话的确挺有道理。

所以,他也有些欣慰,因为夫子之道至大,却无人敢用。现如今,终于能执掌一邑,建起一个王道乐土了!

子贡自我安慰道,虽然过程有些问题,但只要结果是仁义的,就不必在意那么多。

他们孔门起于微末,要学会中庸,学会变通,才是生存的不二法宝。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子贡却是去了汶上附近的千室之邑,中都。

当时,站在中都低矮的墙垣上,指点着百废待兴的城邑,夫子,是这样对学生们阐述他的为政理念的。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那一刻,子贡被深深震撼了,他觉得,夫子就是夜空中那颗最明亮耀眼的北辰;他和颜回、子路、冉求、樊迟、宰予诸弟子,则是拱卫夫子的璀璨群星!

夫子对子贡说过,好的治理之道,分为大同盛世和小康之治两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同之世,只有在尧舜禹三代才拥有,而夫子追求的,现在仅仅是让破败的中都邑得以恢复,然后……

“一年之内,可得小康!”

夫子并非那种只会嘴上说说的人,在他们数十名师兄弟的协助下,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中都邑被治理得井井有条。

夫子把礼义作为根本大法,用它来规范君臣关系,用它来使父子关系亲密,用它来使兄弟和睦,用它来使夫妇和谐。同时用它来设立制度,用它来确立田地和住宅,用它来表彰有勇有智的人,能够如此者,是谓小康。

以礼示之,故天下城邑国家可得而正也,于是夫子治中都不过一月,四野皆则之。

子贡作为夫子的学生,自然也很热衷地参与了进去,并拍着胸脯,把自己的商队留下一半,包揽了中都邑的贸易。

随后,在各地采买完带去卫国、晋国的货物,以及赵氏君子所需的戎菽、冬葱后,子贡再次领着车队踏上了行程。

其实,他甘愿为赵氏君子货殖,除了想依靠赵氏势力,为自己行商大开方便之门外,还存着另一个不能为人道之的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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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只是在新绛偶遇,相谈仅仅一个时辰,但赵无恤的言谈颇合子贡口味。这位君子,似乎对孔门的理念十分了解,有时候,他和从未见过面的夫子,甚至有不谋而合的地方。

所以子贡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将夫子的仁义礼乐之道,推荐给赵氏君子,帮他也建设一个小康之乡呢?

而且他在新绛时,听到市井传闻说,赵无恤虽为庶子,却颇得宗主赵鞅的青睐。日后说不定能立为世子,继承家业,甚至有机会成为晋国执政……

到那时候,若是赵无恤能邀请夫子前来晋国,做赵氏之宰,还怕夫子之道不能大行于天下?

想到这里,子贡露出了憧憬的微笑。

带着这样的小心思,他就捎带上了他往日记述下的一些夫子言谈,想寻机会献给赵无恤。到时候,再将中都邑的现状夸赞一通,以他的口才,想必能说服赵氏君子效仿之。

子贡原本以为,夫子治下的中都邑,已经是世间最完美的城邑,可回到晋国,来到成乡后,子贡却被所见所闻震撼了。

……

地势在慢慢变高,眼前的成乡和子贡想象中,晋卫鲁等国随处可见的贫瘠小乡,极为不同。

只见田间冬种的小麦已经收割完毕,国人野人们忙着将捆扎好的秸秆还田。圆髻玄幘的赵氏正卒、更卒们卸下了甲胄,挑着一担又一担的沤肥倾倒播撒在地里,一边喊着臭,一边和国人们打趣说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在抓紧麦熟而粟未种的这一个多月时间,让土地得到休息,恢复肥力。

在田间松土耕地的人数众多,几乎每百亩地,就有一头牛或驮马在拉着犁翻地。有拄着鸠杖的老农在旁指指点点,监督年轻人不要偷懒,将地精耕细作,而且那些农具的式样,和子贡以往见过的还不太一样。

看着这一副井然有序的农忙景象,他心中对赵氏君子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虽然只是一乡,但能将领邑治理得如此之好,已是殊为难得。

再往里走,只见沟渠纵横田间,光着膀子的农夫们喊着号子踩踏如长龙一般的木制器械,水流就从溪水里被汲取上来,灌田千亩。

这神奇的情形,让子贡停下了脚步。从引领他前行的轻骑士虞喜处,他得知,此物名为龙骨水车,是赵氏君子让计吏和匠人所造,不独公田里有,各里私田也安装了好几架。

子贡将这物件的式样形制默默记了下来,但他知道,除非一个浸淫木工多年的匠人,将这复杂的器械拆开细细揣摩,否则根本不可能轻易仿制。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赵氏君子的梓秘,若是和他讨要,能否得到一二?若是安置在卫国端木家的小庄园内,或者,让夫子所宰的鲁国中都邑推行,定能增加亩产,让农人灌溉方便数倍!

带着这样的心思,他便刻意在路旁停留,对新鲜的事物指指点点,还询问路旁农人一些事情,虞喜来前就得到了君子的嘱咐,也不加以阻止。

“敢问老丈,这成乡田亩的税率是多少?”

憨厚的国人老者一脸茫然:“税率?那是何物?”

子贡耐心地换了说法:“就是说,你每收十斗麦子,要上交给乡寺多少?”

这一说,那国人老农就明白了,他掰着手算了算,应道:“二半之一斗!比原先成氏为乡宰时,整整少了数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居然是二十税一!”

这让他极为震惊,小小成乡的税率,居然比夫子在中都邑复古推行的十一之税还要低!

虽然在子贡的第一印象里,赵氏君子是个爱民的仁德之人,可也没想到,居然将税率设得如此之低,那乡寺的量入为出,又从何处得来?

要知道,夫子盛赞的古之圣王,也无非是十一而税,现如今鲁国一些公田,甚至已经是二半之税!而且国君和三桓还嫌不足,额外增加了丘甲、丘赋、劳役等。

于是,民众不堪其苦,纷纷抛弃土地,投奔山泽深林,成为盗寇。

尤其宋、鲁、卫三国交界处,有大盗展跖聚集了数千失地庶民,横行乡里,劫掠城邑。

反观成乡,民众无论是耕公田还是私田,都乐于卖力,兵卒甚至会卸下了甲胄和剑戈,帮助民众劳作。

根据虞喜的描述,他们彼此之间讲究信誉,相处和睦。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孤寡废疾之人,乡寺皆有所养,让他们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明抢暗偷,作乱害人的现象绝迹,许多门户只须从外面带上而不须上锁。

按夫子的说法,这已经不止是小康,而是已经接近大同之治了!

子贡有些恍惚,夫子现如今尚未做到的事情,居然先在这一偏僻小乡被实现了?

不不!他又猛地摇了摇头,这不能等同论之,千室之邑的治理,比百户之乡难上十倍。而且,只要有弟子们协助,夫子将来肯定能实现天下大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夫子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大国明主的赏识和重用罢了。

子贡稳住了心神,继续前行,进了成邑内部后,将货物拉到府库处。他和掌管成乡经营的计吏侨碰了面,两人相对一拜,随后便公事公办,交割戎菽和冬葱等种子幼苗。

之后,子贡又提出,想拜会赵无恤。

于是,由虞喜引领他进了乡寺之中。却见这里的乡寺和赵无恤的居所都未大兴土木建设,而是一副陈旧失修的模样,领邑主人的节俭程度,可见一斑。

子贡感慨不已,可敬啊,赵氏君子年不过十四,却能处公而忘私,日后必为一明主。

一通观察后,他觉得此地,和孔门师徒所向往的王道乐土越来越吻合,他也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向赵无恤兜售孔门的仁义礼乐之道。

正想着,他刚跨入乡寺二进小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赵氏君子晴朗的声音远远传了出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子贡,余可是日日登高,眼睛都望穿了,就等着你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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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乡寺中的石案前铺席对坐,子贡一边饮着加了蜂蜜的甜豆浆,一边思索。

这赵氏君子,居然能知道夫子前不久对弟子们私下说过的“有朋自远方来”这句话,莫非是哪位师兄弟记述吐露,传到了晋国?

真的有这么快么?

而且,这是不是说明,就如同他在半年前就开始关注赵无恤一样,赵无恤也在默默关注着远在鲁国的夫子呢?

想到这种可能,子贡不由得精神一振。

不过,虽然乡寺居所简陋,但这所饮的豆汁,还有这光滑的陶盏,价格可不低吧,难道赵氏君子是朴于外而奢于内的虚伪之人?

然而,对面的赵无恤却仿佛看穿了他想法般,笑盈盈地说道:“子贡所饮之物,在成邑几乎每个国人都能喝到,种了你带来的戎菽之后,希望明年能让野人氓隶们也受此泽惠。”

他又指了指那光滑的瓷盏:“虽然看似光滑无比,扣之有金玉之声,其实却不贵,仅仅能当两个白陶盏的价钱。”

“竟能如此!君子之领邑,真是叫赐眼界大宽。”子贡一向估价极准,今日却谬之千里,心中不由得微微震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不以为意,他心里暗道,这些算得了什么,真正的好东西,都集中在新建的匠作区呢。

当然,在谈生意之前,他觉得还是将两人关系再拉近一些为好,便装作好奇地问道:“子贡此次回鲁国,可见到你的夫子了?”

子贡便将夫子出任中都宰的事情告知赵无恤,本意是想抬高下夫子的地位,比起原先的一个无职下士,一邑之宰显然更拿得出手些。

不过赵无恤对此却不是很关注,没记错的话,之后几年孔丘还会一路走高,最终和阳虎一样,宰执鲁国,一个千室邑宰,只是起步而已。

他关心的,是上次那件事情。

“对子贡赎人而不取赎金之事,孔子是如何评价的?”

说到这,子贡就更加惊异了,他觉得夫子和赵无恤最吻合的地方,就是在对此事的看法上。

当时的情形,子贡记忆犹新,在中都的厅堂中,他和夫子也是对坐席上,讨教此事。

夫子是这样说的:“赐呀,赵氏君子说得对,你这件事情,做的有失妥当。”

子贡大惑不解,他问道:“夫子不是教导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么?赐弃利而取利,有何不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觉得自己赎人而不取其抵偿之金,是道德高尚的行为,为何赵氏君子和夫子都反对这种做法?

夫子抚着长须,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圣人之举事,可以移风易俗,吾辈的追求是以身作则,将教导施于国人,让他们学到仁爱之心,而不是自己独自去实行过分拔高的道德。”

“现在鲁国富者寡而贫者多,若是你赎人而取官府抵偿之金,则无损于义;不取其金,其余鲁国人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热衷于赎人了。”

子贡不笨,虽然比不上颜回师兄的“闻一而知十”,但也是“闻一而知二”,夫子的话,一点就透。

就在那几天里,他的师兄子路经过汶水时,救起一名溺水者,那人感谢他,送了一头牛,子路便收下了。

夫子听说此事后高兴地说:“鲁人必多拯溺者矣!”

子贡恍然大悟。

原来,他赎人自由,以为是自损财物做了一件好事。然而鲁国这条法律的用意,本是为了鼓励每一个出国的人只要有机会,就赎买同胞,事后可以得到等价补偿,不会损失任何东西。

子贡的错误,在于自以为“取义弃利”的行为,把原本人人都能轻松达到的道德标准,超拔到了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今后谁若赎回鲁人,再去领取赎金,就会被认为是不如子贡,是好利而不义的。然而鲁国富者少贫者多,没有几个人和子贡一样,有足够的财力可以保证,损失这笔赎金不至于影响自己的生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夫子才和赵氏君子一样,认为“赐失之矣”!

而子路救人,既有义,又能得利,必然会得到众多的鲁人效仿。

子贡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后,又称赞了一通赵无恤与夫子不谋而合,真是贤者必有通惠。

赵无恤则心中窃笑不止,托了前世漫山遍野的国学热,他是听说过这故事的,要不然,怎么敢那么笃定孔子的反应?

不过,赵无恤也不由得感慨,孔丘已经不同于年轻时候骂季氏“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愤青了。他在齐鲁跌打滚爬二十多年后,已经看透了人心,义和利,并非是绝对的对立。

谁说他食古不化?谁说他迂腐?这明明也是个现实主义者!

否则,他会寻遍诸夏,拜了无数个老师,将他们的思想兼容并包?否则,他会半推半就地接受死对头阳虎的邀请,作为阳虎之党出仕中都宰?能教出行业各不相同,思想成就也偏差极大的孔门弟子们来?

虽然,此人时不时还是会理想主义一把,比如在得到放手治理一邑的机会时,依然是将仁爱和礼乐作为一招鲜的法宝。

治一千室之邑,或许可以靠道德和人格魅力维持,但若执掌一千乘大国,不出漏子才怪。

子贡却不知道无恤心中所想,他觉得时机已经到了,正要摸出怀中的简册,向赵无恤推销夫子的理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见赵无恤先起身道:“子贡,可愿意随我去新建的匠作区一观?你我日后的买卖,可全在那里。”

他只得又缩回了手,默默地起身,垂手跟随在赵无恤身后。

出乡寺后,走了没多会,只见靠近溪水下游的地方,已经建设成了一个小小的匠作区。

此处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有下宫来来的少数织工、弓人、轮人等。赵无恤说,自此以后,一些简单的工具和器物,成乡自己就能造出,不必再去新绛、下宫购买。

而其中最热闹的,当属围在烧窑边忙碌的那些鲁国陶工,子贡猜想,方才他所用的精美陶盏,就是在这里烧制出来的。

但以他的想法,若是以此物贩卖给国人,或许能挣些小利。但终归是薄利多销,瞧这些烧窑和人手,每月也仅能供应几次,利益不大。

赵氏君子所说的买卖,究竟是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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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忙碌的鲁陶翁远远见到子贡后,认出他就是当日要赎买送他们归国的好心卫商,连忙过来拜伏道谢。经子贡一询问,得知他们已经在此安定了下来,每日都能吃饱饭,待遇与自由的国人并无区别。

“托君子之福,六十以上的老者每日都能食豆腐一餐,五日有一顿肉食。麦熟之后,吾等又吃上又软又香的面饼和水引饼,族人们都已经乐于此地,连思乡都忘了!”鲁陶翁面色红润,看得出日子的确过得不错。

又软又香的水引饼?那是什么东西,带着好奇,子贡继续跟在赵无恤身后前行,又进了一间新建的铸房内。

只见里面摆放着少量黑色的恶金铁,以及青金色的美金青铜,铸匠挥舞着铜锤在叮叮当当地敲打不停。

还有木匠在切割打磨木材,用火焰将其輮rou弯,手脚粗糙的国人老农,则对着木板上墨线所画的式样指指点点。

端木赐看出来了,这是在制作农具。

俗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话放到农夫身上也是一样的。所以赵无恤对于新农具的改造,也十分重视。

传说上古之时,神农氏“始作耒耜leisi,教民耕种”,自此以后,“耕者必有一耒一耜一铫”。

但到了春秋时代,这些原始的农具已经显得落后了。在成邑,一人踏耒而耕,每日不过十亩,费时费力。而近几十年新发明的工具犁,也还处于最原始的状态,效率不高。

于是赵无恤便回忆着前世在老家见过的农具,在木板简牍上画出草图后,交予力田桑羊翁加以研究改进,再由匠人制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秋时,冶铁已经在中原逐渐发展起来,但冶炼出来的生铁杂质很多,制作铁兵器依然存在无法突破的技术瓶颈。可用来做农具,却是可以的。

早在一百多年前的管仲时代,齐国就有“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鉏、夷、斧,试诸壤土”的说法。可知青铜主要用于武器剑戟,铁器已用于农业生产。

晋国最发达的冶铁地点,是在汝水之滨的陆浑地区,那里是二十年前,由中行吴新征服的土地,现归范氏小宗,阴县大夫士蔑所有。

可士蔑偏偏和范氏死对头赵鞅比较合得来,其对于范氏,大概和邯郸氏之于赵氏一般,是个反骨仔,随时会反手捅大宗一刀。

对此,无恤不由得幸灾乐祸,宗法封建制度那“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阵痛,也不独赵氏在承受啊。

也因为这层关系,所以十年前赵鞅便能在士蔑的帮助下,于陆浑民间征收整整一鼓的铁,以铸刑鼎。

绕了一圈后,赵无恤看到新制出的农具,有中耕用的锄头和铲,有类似耙子的铁耨nou,此物可有效地用于除草、松土、复土和培土。

最紧要的,是类似后世的曲辕犁,也已经打造出来了几个:犁头呈v字形,有利于减少耕地时的阻力。因为铁有限,其余位置如犁壁,还是硬木制作。但也比原始的犁更加有利于深耕和碎土,已能根据需要进行深耕和浅耕,以及调节耕地的宽窄,操纵便利。

桑羊翁笑得合不拢嘴,虽然曾对代田法看走了眼,但他农稼经验丰富,在扛着这些农具在地里试过之后,自然明白其好处。

他声称,只要有牛马拉犁,或者两人耦ou耕,则一夫挟五口,一日足以治田五十亩!

如此一来,夏种粟米的效率,大概能比原先增加五倍。

这个结果,赵无恤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目前较为严峻的问题是,成邑急需大量牛马,或用来犁田,或用来拉磨、转动龙骨水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赵无恤的府库已经没有钱帛了,他之所以盼着子贡速速归来,就指望他能用成邑出产的东西在周边货殖,弥补亏损。

子贡一直跟在赵无恤身后,见其所见,若有所思。

之前他还觉得,赵氏君子和他的夫子,两人所想所为极其相似。但在成乡走了半圈后,子贡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或许有所偏颇。

两人所走的道路,其实是很不相同的。

成乡民众彼此之间讲究信誉,相处和睦,是因为丰衣足食,又有巫祝不断颂扬赵无恤之功绩,而不是推行礼乐的结果。

明抢暗偷,作乱害人的现象之所以绝迹,是因为赵无恤颁布了严格的刑律家法,违令者将受到惩戒。据说,连他身边的女婢犯错,也必须受罚。

再比如,在对待农稼的态度上。

子贡记得,自己的一位师兄樊迟,曾向夫子请教如何种植庄稼,当时夫子避而不谈,曰:“吾不如老农。”樊迟又请学如何种植菜圃,夫子又曰:“吾不如老圃。”

樊迟离开后,夫子对在场的子贡抱怨道:“小人哉,樊迟也!”

他说:“上位者只要重视礼,民众就莫敢不敬;上位者只要重视义,老百姓就莫敢不服;上位的人只要重视信,民众就不敢不用真心实情来对待你。要是做到这样,四面八方的老百姓就会襁负其子而来投奔,哪里用得着自己去学种庄稼、学种菜圃?”

夫子的意思,子贡明白。他开宗立派,收徒讲学,是为了培养出一批以成为肉食者作为目标,在上位而施礼乐,垂拱而治的士大夫,而不是教出一个只知道农稼和菜圃技术的下层老农。

但赵氏君子却不一样,他对农稼极为重视,已经到了亲力亲为,动手指点改造农具的程度,而且计吏、农夫、百工、兵卒在其领邑的地位是比较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的需要这样么?走出铸房后,子贡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君子对百工农稼之事,何必亲自过问,以礼乐教化民众,垂拱而治不就可以了?”

赵无恤微微笑道:“子贡之问,我的数科老师计先生也曾问过,子贡可知道我是如何回答的?”

子贡笼着宽袖微微行礼道:“不知,敢请君子相告。”

他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他在夫子处所受的教育,以及思考的方式。

赵无恤回答道:“我曾闻,子贡的夫子极其推崇管夷吾与郑子产,可有此事?”

子贡自然知道,他当年向夫子请教学问时,颇有些看不起管仲。他认为齐桓公杀公子纠,管仲不能追随主君而死也就罢了,却又投靠杀主的齐桓公,为其相邦,非仁者也。

但他这番见解,却被夫子训了一通。

“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而郑子产,更是夫子年轻时最崇拜的人,在子产为政时,夫子多次在鲁国赞扬他,在他去世时,更感慨道:“惜哉,古之遗爱也!”

当时夫子之言,振聋发聩,如今,赵氏君子又有什么新奇的见解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侃侃而谈道:“孔子虽然推崇管子、子产,是推崇尊王攘夷的功绩和仁爱之心,你们师徒的施政理念,我可以领会,就是站在肉食者的角度,想从上至下,以礼乐教化万民。”

子贡默认了这种说法。

“但我治理领邑,着手点却有所不同,我在泮宫收藏室中翻阅管仲、子产言辞,学到的不只是尊王攘夷和仁德之政,还有他们的治国之法,那种从下而至于上的道路。”

这不是本末倒置了么?子贡心中微动,追问道:“君子想如何从下而至于上?”

赵无恤指着在他治理大半年后,逐步温饱小康的成邑,说出了一句让子贡永生难忘的话。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

ps:最后一句话,出自《管子》,一般认为是战国人写的

起点争霸文很多,如果非要说我这本书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应该是思想的碰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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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在和赵无恤交谈后,子贡此前二十年的人生理念出现了一条裂隙。作为一个货殖列国,买进卖出的商贾,子贡见识多广,多与社会中下层接触,自然知道仓廪和衣食的重要性。

出于他的职业,子贡十分赞同赵无恤的说法,粟麦葛麻,这些才是礼乐的基础。但他在曲阜时接受的教育,以及对夫子的崇拜,又让子贡觉得,夫子才是对的。

上行下效,以礼乐为准绳,才是真正的治理之道!

他还来不及深思,就被赵无恤执手,带去了匠作坊的下一个区域。

眼前的夯土建筑,是由乡寺赊账,民众出力新建起的大磨坊。走进去后,子贡发现里面转动着数面畜力石器械,精巧程度可与龙骨水车一拼。

赵无恤介绍说,这是石磨,可以替代手工的舂捣,他与子贡所说的买卖,就在这里。

其实,这并不是赵无恤的初衷。但他也无奈,本来的打算,是要做上等瓷器贩卖的,可首次烧制失败,府库空虚心中不安,就先得在这上面打打主意。眼前比起最初的手推石磨,已经先进太多,体积也变大了不少,可惜成乡石匠稀缺,制作缓慢。

子贡进入磨坊后,只见大袋的脱壳麦粒被壮汉扛起,倒入石磨中,在驮马和骡子的拉动下,磨成了粗细各异,颜色不同的麦粉。

他看得啧啧称奇:“君子领邑内精巧之物何其多也,换做隶妾舂捣,恐怕要花费好几天,而且这麦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子贡伸手在漏斗下的麻布袋里,捋起一点麦粉在手中,手指慢慢搓磨,只觉得细如河沙,入口也尝不出有粗糙之感。

“居然能如此精细,也不知道口感如何?”

赵无恤哈哈大笑,又领着他来到了磨坊旁制面的小屋里。

子贡只见这里热气腾腾,刀俎炉釜等炊具齐全,一个穿着短打的圆胖少年,正在木俎上用力搓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赵无恤请子贡在案前对坐,也不去打扰那少年做事,就这么耐心地等待着。

子贡的眼睛则全部在少年的手艺上,只见他先用细绢筛面,将肉汤汁调好味,待冷却后,用来和面。

随后把发酵好的面搓成筷子一般粗细,一尺一截,陶盘中盛水浸泡。最后又用手把面在铜釜边上搓得薄如韭菜叶,加热汤中煮沸,随着沸水起伏,恍如水里的白色鳝鱼。

不一会,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韭叶水引饼”就制成了,再放入韭菜叶、葱蒜、麻椒、肉臛、豆酱等,端到了案几上。

那胖乎乎的少年,自然是对庖厨之艺极其热爱的赵广德,自从麦子丰收磨出面粉后,他就以极大的精力在这里研究各种新鲜的做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来的雍人呢!

赵广德也明白了之前堂兄所说,豆腐只是开胃菜是何缘故,因为这些面食,可是能当朝飨的主食吃的!赵广德在尝过一次后,就彻底抛弃了粟饭,更觉得以前吃的那些麦饭,全然是在浪费好东西。

拿着箸筷,子贡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筋道柔韧,香麻可口。他也顾不上有匪君子的矜持,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一碗,仍然意犹未尽。

这还没完,接着,还有烤熟的白面饼,棕黑色的全麦“馒头”等一一奉上,吃得子贡合不拢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实在撑不下后,他才用绢布擦了擦嘴,感叹地说道:“赐也算游历过列国的人,卫地的珍馐,鲁地的粟稻,齐地的海鱼也吃过不少,却是第一次尝到如此美味别致的食物。”

子贡的反应,赵无恤已经预料到了。

回到春秋后,他就发现,此时华夏人的主食,以粒食为主,也就是将五谷或蒸或煮食用。

甚至中原人形容游牧民族北狄时,就说他们“有不食粒者”。

但稻、粟等也就罢了,唯独麦饭因为种皮坚硬,包含的面粉有粘性,蒸煮不易消化吸收,只有舂磨成粉,才能扬其长而避其短。

“食不厌精”,可不是说说而已。这些精细的面粉,可以做出的食物花样和口感,是原先单调的麦饭,乃至于粟、梁等都无法企及的,且作为主食,百吃不厌。

在原本的历史上,面食逐渐席卷整个北中国,唯独南方的稻米能在其攻势下撑了下来,赵无恤只不过是用手一推,轻轻加速了这一历史进程罢了。

不过,他前世的家乡可是甘陕一带,将做面手艺玩到极致的地方。所以对这种原始的擀面,依然觉得不够味,可惜他只会吃不会做。

前些天关上门后,回忆着前世拉面师傅的架势,他偷偷示范给赵广德看,结果却是甩了小胖子一脸的面团,于是只能作罢。

既然让子贡验过货,那接下来,就可以谈生意了。

“子贡,若是将此麦粉交由你来贩卖,可行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子贡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能顶着齐、郑巨贾的竞争压力,在晋鲁卫之间的贸易路线上小赚一笔。主要原因就在于他“臆则屡中”,对市场的估计极其准确,什么能大卖,什么会亏损,心里都有一笔明细的账目。

听赵无恤一说,他顿时眼前一亮。

“可!君子,虽然各地都有用麦子舂成的麦核屑,但能如成乡麦粉般做的这么精细,却绝无仅有!此物若是能卖进士大夫的庖厨之中,必然有价而无市!”

他又沉吟了下来:“只是不知道,此物价值几许?”

子贡已经在心里默默筹算开了。

“在卫地端木氏的庄园里,麦十斗出出麦核屑九又二半斗!”

晋国的一石,也就是后世的六十公斤,十斗为一石,一斗约合六公斤。

对各地粮价和出粒比率牢记在心,子贡的商人本色,显露无疑。

赵无恤点了点头道:“的确,根据出粉率的不同,价格也不同,越精细的麦粉,就越贵重难得。”

“今日便将这明细的账目与子贡说清楚,十斗脱壳的麦子,根据花费时间和脱麸皮不同,可磨出九斗全麦面,方才的馒头,由此制成;也可磨出八斗黄麦面,方才的烤饼由此制成;磨到最精细时,可出七斗白麦面,方才所食的水引饼由此制成。”

子贡略为回忆了一下,的确,这三种食物,口感大有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还要请子贡帮忙臆测其价值几何。”赵无恤目光灼灼,这也是考察子贡商业才能的一个机会。

子贡习惯性地用指节敲击着案几,当敲到第十下时,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笑道:“君子能否告诉赐,您最初是想卖多少?

赵无恤答道:“我是这样打算的,较粗糙的全麦面不卖,因为士大夫家中让人夜夜舂捣,也可以得到。”

“较细腻的黄麦面,一斗换粟米一石十斗……最精细白麦面,一斗换粟米二石二十斗!你看可行否?”

子贡闭着眼睛微笑摇头道:“不行。”

赵无恤眉头大皱,难道子贡觉得太贵?这是他的底线了,若是再便宜,赚头就不大。

谁知道,子贡却睁开了眼睛,双目闪烁有光。

“赐的意思是,这价格太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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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石!”

在听到子贡报价时,赵无恤差点咬了舌头,说好的仁义儒商呢,真是黑心啊,他心中只剩下了这个词。

他方才已经说过了,一斗白麦粉的原料不过一又半斗脱壳的麦子。加上牲畜、人力、器具磨损、运输、市税等,最终的成本最多也就二斗麦。

可如今,子贡却要一斗卖三十斗……利超十五倍!

子贡却一副无辜的表情:“君子别这么看着我,耕田之利,也有十倍,韩氏的珠玉之赢,甚至可达百倍。只赚十五倍的利润,已经是仁义之极了!”

此人果然是在商言商啊,赵无恤心中暗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农夫的耕田之利,被土地的所有者贵族和官府盘剥后,能有五倍就不错了。力田疾作,却不得暖衣馀食,如何能相提并论?

至于珠玉……的确是百倍之利,但获取也比随处可见的麦子难上百倍,更容易垄断,不是他这种小领主能过问涉及的,不说也罢。

子贡之所以喊出了这么一个看似极贵的价格,是因为他往日做生意,走的也是“好废举,与时转货资”的路子。即贱买贵卖,根据时令不同改变路线的货物种类,既然这东西全天下仅在成乡出产,卖得贵点,也不过分。

赵无恤和子贡商量着,麦粉当然是要作为奢侈品卖的,最初的买家,自然是要找那些吃腻了粟米稻饭的贵族了。无恤最初还担心士大夫们会不买帐,但子贡却保证,那些贵人们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经常出百金求各地山野珍馐,类似的生意,他过去几年间见过不少。

其余的肉、鱼、菜的花样且不说,光是主食,就有“饭之美者,玄山之禾,不周之粟,阳山之裸,南海之黑黍”的说法。既然能费尽心思去寻找这些,肯定更会就近选择麦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他们会不会为了用粟米换取麦粉,而加大对自己治下国野民众的压榨,那就暂时不是子贡和赵无恤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其实,赵无恤也希望越贵越好,因为这生意长不了。

虽然现在石磨就赵无恤的地盘上有,但这东西原理并不复杂。

成乡没有打石经验的普通国人,就算天天用着,也做不出来。但若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石匠,只要能在石磨前研究了几个时辰,或者得到了草图,就能模仿。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虽然赵无恤让乡三老成巫警告国人们,像龙骨水车、石磨等东西,切勿外传。但他不可能堵住所有的漏洞,每逢下宫邑市,还能筑起道篱笆,拦着不让人进出不成?

再说,赵无恤也想起来了,自己为了讨好姐姐季嬴,还送了一个手推磨去下宫庖厨呢,不知道多少人早就见过了,虽然从看到模仿制出,这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所以赵无恤向子贡摊牌,他估计,石磨会在一年内,在都城周边的贵族领地里普及开来,一些精明的商贾,甚至会在半年内打制出来。

所以,这是过把瘾就死的生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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