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58节(2 / 2)

如果想截胡,他现在这状态显然是不行的,闲在乡里凭什么跟人家肱骨元从、实力军头竞争?

起码也得进大行台做事,宇文泰兴许就看小伙儿又帅又精神,实在不舍得他去别家登堂做客。哪天下班晚了,留家里吃顿饭,感情这不就来了?

想到这里,李泰又长叹一声,他何尝不是壮志激昂、智力拉满,兢兢业业种田谋国。可是生活啊,总把人逼得往吃软饭上想,关键想想还特么挺过瘾。

就算最终娶不成宇文家的女儿,李泰觉得自己也得做个芳心纵火犯,让宇文泰闺女们以后结婚时见到自家夫郎感慨一句:“一门宾客,早有李郎、晚有李郎,丰神俊秀,使人难忘,不意天壤之中乃有x郎!”

思计狂野倒是没什么,但做事还是得一步一步来,特别当下能够影响和控制的人事,这才是他真正的基本盘。

四月上旬一天,左近乡里豪户再集商原庄中,倒不是为了讨论渠事,而是要参加一个小仪式。

李泰之前便有要创设乡学的想法,也着员周告乡里,乡人们对此反应也很热烈,特别家中有子弟将要成丁者,更是频频来问几时开学。

经过小半个月的筹备,这乡学框架便搭建起来,庄里学舍都是现成的,教师则是李渚生等部曲老人,加上贺拔胜部曲中几名文士。

第一次开学,李泰挑选收取了二十名学生,主要是年龄十三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乡豪子弟。

他也不是不想顾及乡里普通的均田户,但这个年纪的成丁或者半成丁,已经算是乡人户里重要的劳动力。就算李泰肯教育,他们也很难将劳力闲置学舍之中。

开学这一天,左近子弟入学的乡豪们各驱车马来到商原,各自进奉束脩之礼。而那些学生们,则被集中到学馆小校场上,各自换上一身略显粗糙的麻布衣袍,顶着渐渐燥热的初夏骄阳队列站立着。

李泰坐在校场一侧的凉棚下,笑着对那些乡豪们说道:“先贤治学,虽说有教无类,然诸学徒受教仍是深浅有别。禀赋虽有差异,勤功可以补拙。所以凡所传道,治学必先治心。心若不诚,万事皆怠!”

众乡豪们闻言后连连点头,大赞李郎所言至理,只有重重体罚,才能让这些乡里小子学成人样。

所以在校长和家长们联合的pua下,这些学生们顶着太阳足足站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被获准解散,进入学舍。

学舍中板书“崇道敬长,推诚布公”八个大字,李泰又走进学舍,喝令他们轮流登台对此各抒己见。

学生们晒了三个多小时的日头,心情已经很烦躁,瞧见这个年龄并不比他们大、甚至还小许多的小子站在台上颐指气使,不免更增抵触,对此充耳不闻。

李泰见状后也不恼,直接转身走出了学舍,摆手示意那些在学舍外已经摩拳擦掌的家长们可以进去自由发挥。

听着学舍内传来乒乒乓乓的体罚声和学生们鬼哭狼嚎的叫惨声,李泰也不由得感慨,家庭教育果然是学校教育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啊!

他这里正自感慨,抬头便见一行人正迎面走来,为首者竟是行台要员苏绰。

“李郎凡所作业,都是让人耳目一新啊!治事如此,治学同样如此。”

苏绰远远的便指着李泰笑语道,欣赏之色溢于言表:“治学必先治心,心若不诚,万事皆怠,斯是良言,让人警醒!”

李泰连忙迎上去,上下打量两眼,心里却犯起嘀咕,你咋又瘦了呢?

第0094章 薪火相传

苏绰此番入乡,除了拜访慰问贺拔胜之外,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邀请李泰同往长安,去拜会一样疾病沉重的当朝重臣、仆射周惠达。

听到苏绰发出邀请,李泰不免一愣,他跟周惠达属实没什么交情,甚至根本就没有见过面,搞不明白苏绰为何邀请自己同行。

但人家来都来了、话也说了,不去的话总是不好意思。

李泰如今出行,可不像以往那么随意。

贺拔胜入庄之后,驻守朝邑的部曲精锐们陆续撤回,到如今也都留在商原庄。再加上李泰自家的部曲壮丁,随随便便就能拉出来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各自弓刀备齐,甚至还携带了几副轻甲。

“野中跳梁横蹿,我亦颇受其扰,临行则怯,让苏尚书见笑了。”

苏绰听到李泰这么说,一时间也有些尴尬,片刻后才说道:“国运艰难,乡里未言称治,所以大行台也是求贤若渴,希望李郎这样的少君捐身任事。”

我是准备好了,都打算去他家后院芳心纵火!

听到苏绰这么说,李泰心里也泛起一股期待。讲到官职的任免,苏绰在宇文泰面前的话语权甚至比那些北镇元从们还要高,这话已经说的比较明显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路,行至骊山北麓时,李泰便发现入山游赏的车驾队伍明显比之前行经时多了许多。

想来应该是贺拔家兄弟俩经营的会所已经初见成效,将住在长安的权贵子弟们都吸引过来。李泰在当中虽然没有什么利益牵扯,但见到这一幕也颇感喜悦。

他有心想入山查看一番,但想到同行的苏绰显然不会喜欢那种声色犬马、奢靡享乐的场合,为免节外生枝,只能暂时作罢。

他打算过段时间,再同宇文护他们来巡视一下产业,瞧瞧给赵贵挖的这个坑美不美。

周惠达的府邸位于长安城东,入城曲巷里行走不远,便可见到那高大的仪门。

如今的长安城本就显得局促杂乱,周惠达的府邸却仍宽阔气派,显示出此公在西魏朝廷的超然地位。

周惠达这个人既不属于北镇豪强,也非河北名族出身,甚至都不是孝武帝西迁跟随的洛阳高官,但此公履历同样丰富。

早在北魏末年,齐王萧宝夤入关定乱,周惠达便为其幕僚。贺拔岳入关平叛抓获萧宝夤之后,便将周惠达留为幕僚,后来又辗转进入宇文泰府下任事,对于关西势力与当时洛阳朝廷的沟通联络出力不小。

到如今,周惠达官居尚书右仆射,是西魏朝廷排名靠前的高官。经其门下举荐入朝者不乏,甚至就连苏绰也是在周惠达的举荐,才得到宇文泰的重视与重用。

因为访客过多,李泰他们到来的时候,仍有许多来访者从清晨到上午不得入见。但终究苏绰的面子大,名帖递入未久,周惠达的儿子便率亲众家奴出迎,略作清道将他们迎入府中。

“阿耶近日疾病愈重,时醒时昏,醒时尚可简单对话,昏时却连亲近子弟都不能识……”

周惠达的儿子周题一脸憔悴愁容,先将两人请入堂中坐定,自己又亲往病舍查看父亲状况如何。

两人在堂中等了小半个时辰,周题才又匆匆返回,邀请他们入内探视。

房间中药气辛烈,且弥漫着一股香料都不能掩盖的腐败气息,李泰虽然少历疾病生死,但闻到这股味道,也觉得周惠达应该命不久矣。

“文安公,绰来迟了,请你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