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95节(1 / 2)
李到匆匆返回,眉头暗皱、神情略显严肃:“郎主,北行数里外有一苇荡浅滩,可见人马留顿痕迹,估其遗灶应是两百余众,河滩上还有人马泅渡遗留的痕迹,痕迹残留不像官军,应是贼胡人马留下,时间最多前日。”
李泰听到这话便也皱起眉头,指了指对岸更见微弱的火光说道:“若贼胡士伍刚刚过境,那彼处火光应是攻杀乡境坞壁民户。”
“应该是了,贼胡凡有出没,就乡掳食已是常态。只是所见仍少,分辨不出是哪处贼胡。”
李到闻言后便点点头,他见天色更晚,便又说道:“郎主请先休息,今晚已经不便渡河,等到明日,卑职先探,后部再过河。左近防戍不多,没有强兵在境,这些贼胡应该还会继续于境徘徊。”
李泰闻言后便点点头,又恨恨看了一眼那已经被夜幕黑暗淹没的方位,这才归帐入眠。
第二天上午时分,队伍一行便在之前稽胡部伍渡河的浅滩用浮桥、泅渡涉过洛水,自雕阴进入了石城县范围。
此境所谓的郡县,也只是徒具名目而已。最近的一个军事防区还是位于几十里外的肤施城,隶属上郡管辖。
此境的石城县城,则在大统七年便毁于稽胡叛乱中,如今县衙侨置于敷城郡内,除了征调民力物资参与黄河河防之外,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对其境治的行政管辖。
所以这一片区域,基本上就等同于无政府的胡荒地带,除了一部分乡情难舍、安土重迁的区域豪强仍在结堡自守之外,其他的地方几乎尽是稽胡的活动范围。
李泰率领后部缓缓前行,视野所及几乎尽是看不到人烟的荒野。单以地貌特征而言的话,石城县要比洛水西岸的雕阴更加宜于耕牧。
虽然也有沟壑台塬的结构,但台塬块垒要比西岸大得多,荒野中杂草丛生,经霜之后被冷风抽走了水分,枯黄一片扑在地上。
洛水在此境折弯向西北而行,春夏汛期河流汹涌,由于没有河湾水渠进行泄洪,河水常常溢出,于是便造成了大片的滩涂洼地。而这一片地域,在后世有一个颇为响亮的名称,叫做南泥湾。
此境土地算是陕北高原上难得的适宜耕作的区域,所以尽管官衙与军队尽皆撤出,仍然有一部分乡人不忍离开,哪怕没有西魏政权的保护,仍然留在这里生活。
如果西魏政府能够进行有效的组织、加强人事上的投入,此境绝对有潜力成为控制陕北高原并制衡东魏的战略要地。
只不过西魏底子实在太薄弱,连关中的核心地带都尚未完全消化,也实在没有余力另开一条线进行经营,以至于大好水土只能沦为稽胡肆虐的乐园。
李泰心中尚自感慨可惜,前行探路的李到已经派回斥候,报告了昨夜遭袭的一座乡人坞壁的具体方位。
得讯之后,李泰便率众疾行前往,东行十多里便抵达一处背靠台塬、位于沟谷中的坞壁。
这座坞壁选址巧妙,面向沟谷开门,背靠着一片高隆的台塬,有一半的建筑都是挖空台塬、设在了土层之下,仿佛一个放大了许多倍的窑洞。
若非行入沟谷抵达近前,几乎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个聚居地。足见此境乡民为了免于暴露在稽胡耳目之下,是多么的谨小慎微,但仍然还是没能免遭毒手。
坞壁中此时已经是地成焦土、一片灰烬,灰烬之中还残留着一些姿态扭曲的尸骨,可以见到当时的死状是如何残忍。
坞壁的土墙上还残留着许多刀劈箭凿的痕迹,应该是那一支稽胡队伍激战一番都没攻入坞壁,于是便登上台塬向下纵火,借助火攻攻破了这座坞壁。
李泰策马行近,随着山风吹起,一股焦臭气息扑面而来,望着灰烬中残留的焦黑尸首以及那些残垣断墙,他的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手扶刀柄沉声道:“残尸暂不收殓,薄土轻覆,杀光那些贼胡之后,再来以血祭之!”
第0154章 荒野杀贼
“这些汉奴真是会藏匿,此境已经走过许多次,竟然瞧不见塬下还藏着这么多的生口!”
在距离那座土窑坞壁十几里外的原野中,有一队稽胡骑士们正策马行走着,一名稽胡士兵望着后面用麻绳串成一长溜的俘虏男女,满脸狰狞满足的笑容。
队伍前方几十人,各自马后拖曳着数量不等的俘虏,一边策马疾行,一边指着那些狼狈摔倒在地、挣扎求饶的俘虏模样。
后方百余众,马背上驮着许多抢掠来的物资,粮食、布帛、皮毛,也包括各种农具以及瓦罐陶器等等。
稽胡生产水平很低劣,各种工具主要以抢掠为主,凡其所过便如蝗虫掠境、寸草不生,能够带走的全带走,带不走的毁坏掉。
那些俘虏们但凡有掉队跟不上的,那就一刀砍死,然后挖个土坑勒令其他俘虏挖个土坑掩埋。倒不是他们有什么入土为安的讲究,只是为了避免行踪被追查到。
活着的那些俘虏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基本都会被带回稽胡族地奴役至死。
陕北的稽胡最怀念的时光,就是赫连胡夏时期,自诩为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所以对汉人以及其他的族类都抱有一种抵触敌视的态度。
越是本身际遇悲惨的稽胡,当其弓刀在手,所爆发出的凶性便越残暴,只觉得其他族类剥夺了他们的荣光生活,却忘了哪怕在赫连胡夏时期,他们也是最低贱的库利。
一支鸣镝短箭陡从后方响起,这是后方掩饰行踪的同族所发出的示警,意味着正有敌人向他们靠近。
鸣镝声的长短代表着敌人的数量多少,刚才的示警声短促有力,这是对地发射,而非向天抛射,虽然有敌人,但却不多,还在应付范围内。
经过短暂的紧张后,一名首领模样的稽胡骑士便勒令携带物资和俘虏的几十名同伴往左近隐蔽处藏匿起来,自己则率领余部沿来路追回。
“有三十多人,人人骑马、携带弓刀,似乎还有甲!”
一名留后远望,发现敌踪的稽胡斥候打马入前汇报。
“撤、速撤!”
那稽胡首领闻言后脸色登时一变,虽然对方人数不多,但弓马器械也就罢了,竟然还有披甲,顿时便让他警惕起来,意识到敌人可能不简单。
每一个稽胡壮丁几乎都是弓马娴熟,但因为本身并不具备出色的工艺,所以往往一张弓就成了他们打家劫舍并四处游猎的唯一武器。
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出色的机动力以及多疑谨慎,一般的小规模作战往往都能无往而不利,即便打不过也要确保全身而退。
一支几十上百人的稽胡部伍,就是这一片土地上的狐狼,令人闻风色变。可一旦进行大规模的军团作战,那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会喘气的战功。
稽胡的骑弓以迅敏精准著称,质地轻软、一息可发数箭,但却射程短、力道弱,所以遇到披甲单位、杀伤力便大大降低,最好的做法就是赶紧逃。
当听到野地传来贼骑渐远的马蹄声,负责追踪诱敌的李雁头便暗骂一声,但因战术即定,也不敢轻易冒进,仍然保持着原本的速度继续前行,缀行在稽胡部伍后方。
稽胡狡诈如狐,一旦惊走,再想重新追踪到便很困难。同时他们又贪财如命,对于已经获取到的利益不舍得即刻放弃。
所以想要围猎稽胡,战斗力高低还在其次,如果不能在机动力方面明显胜出一筹,那能不能吊住对方的心理博弈便至关重要。
在锁定稽胡撤走的方向后,李雁头这支骑兵小队主动现身出来,配给三五战甲,人数又明显落在下风,这就是一个让稽胡又馋又怕的诱饵。
深知稽胡品性习惯的李到便仔细叮嘱李雁头,猎物上钩之前的犹豫试探都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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