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100节(1 / 2)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当奔行中的郝仁王看到前方城堡熊熊燃烧的火光时,顿时惊愕的瞪大双眼、手足冰凉,身躯陡然僵硬下来,险些从马背上跌落。
护卫慌忙入前搀扶,郝仁王一把抓住护卫的手腕,心存侥幸的颤声道:“不是城破、不是城破……我雄城坚固,那区区几百西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里攻破……”
护卫也很想说两句安慰的话语,但嗓子里却像被异物堵塞,发不出一点声音。只看那火势凶猛,总不会是留守族人在搞什么篝火晚会。
“坏了,刘镇羌……刘单于还在城里,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请他奏告东朝,求高丞相出兵、出兵,杀!杀光这些西贼!杀光凶残汉奴!”
虽然心中惊愕难当、悲痛欲绝,但郝仁王念及此节后,又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的抽打麾下坐骑,直向老巢冲去。
李泰等离开那座城堡后,并没有逃出太远,只向北骑行出十数里,便停留在一处南北通透的谷口中。士力已经疲惫难支,再加上马群又有壮大,夜中赶路实在不便。
刚刚作了一番大恶,他们也不敢生火作炊,就着城堡里收捡来的酪浆饮品,啃食着干硬的粮饼聊作果腹,顺便盘点一下此战结果。
此战虽然攻破一座胡部坚城,但因为停留的时间实在太短,收获只有四百多匹马,还有三十多个愿意随行的奴隶壮丁。物资所得不多,唯一可称便是小两百斤的金饼与金器,里面居然还有一尊刘师佛的金像。
但李泰等也并不是没有损失,攻城时或伤或折、加上城中逃散没能寻回的,一共损失了两百多匹马。但最心痛的还是折员六七十人,多数都是死在李雁头那场战斗中。
虽然说慈不掌兵,但李泰还是不忍去看那些被驮在马背上的部曲尸体。
他能认清事实、不作幻想,对敌人绝不留情,但是对因为自己的决定而丧命的部曲们,仍难免心存一份愧疚。诚然,胡人的命也是命,可就连禽兽都有亲疏远近的认知,命和命终究是不一样的。
但眼下也不是悲情抱憾的时刻,他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些。
“郎主,这是雁头在城中斩获的人事。”
李到凑上前来,将一个血淋淋的首级并一方玉匣递在李泰面前:“此獠正是刘平伏之子刘镇羌,匣中有符令和东朝给赐告身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李泰前后几次冒称刘镇羌的部下,却没想到彼此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尽管在这荒野寒夜捧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实在有点渗人,但李泰还是忍不住凑过去仔细端详一下,倒也没瞧出来什么奇异特殊,将那符令告身略作打量便收起来。
李到见李泰有些不太在意,便又解释道:“贼胡狡黠,郎主应有所见。哪怕寻常的贼卒,平野追杀也很不容易。想要擒杀贼首,则更困难。因此朝廷论功不计斩首,只以贼酋为功。旧年诸军齐出,但贼酋多遁,未为尽功。我部能够擒杀刘镇羌,并有东贼符令告身为凭,已经是北境罕见的大功了!”
李泰倒也不是不重视,只是心情欠佳。听到这话后,他便不由得感慨北境胡情这样猖獗,应该也跟朝廷如此奖酬态度有关。
对西魏朝廷而言,首要任务是生存,其次就是与东魏交战,陕北此境重要性便靠后许多,此边镇将态度便也不够积极。
像是之前若干惠一场出击,虽然战果丰厚,但也没听说他获得什么实质性的赏赐,应该也是因为没有抓获斩杀什么名号响亮的胡酋。
“如此看来,这位刘单于倒是值得认真对待一下。”
李泰讨来一块麻布,擦干净这首级脸上血水,将之层层包裹起来,又抛给背部中刀、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李雁头,笑骂道:“傻人有傻福,你小子要出人头地了!”
“能出哪去?我又不像去疾那么有心机,只要追从阿郎出入,心里踏实!”
李雁头嘿嘿傻乐几句,又因触动伤口抽起几口凉气。
这一夜,郝仁王大概在忙着收拾老巢的残局,没有率兵追赶上来。李泰等人也难得的喘一口气,恢复一下体力。
黎明时分,他又跟部下们在荒野偏僻处挖坑,亲手将诸战死部曲埋葬,口中喃喃自语道:“荣华未共,埋骨异乡,我是亏欠了你们。且先留此,来日再转回荣葬。你们英灵不远,便瞧着我于此境继续扫荡腥膻!”
做完这些事情,一行人便继续上路。
因为在郝仁王老巢中意外斩杀了刘镇羌,也算是消弭了一场或将发生的胡患兵祸,大可弥补他们都水行署大阅备马不足,可以绕道归去。
但李泰却觉得做事得有始有终,眼下时间还很充足,好不容易浪到这里,倒是不急着返回。
之前信口胡诌,都有胡卒对他们身份半信半疑,现在可是得到了东魏封授刘镇羌为夏州刺史、领民酋长的印符告身,趁着左近胡部还未尽知刘镇羌已死的消息,当然得再搞点事,瞧瞧这张虎皮好不好使。
几番袭胡得手,众人这会儿心情也正狂野,听完李泰的计划,也全都乐意至极。
于是接下来他们便旷野直行,斥候铺开寻觅胡部踪迹,很快便又锁定一个北境胡部,规模两千多人。当看见李到所展示的刘镇羌印符信物后,便深信不疑,酒食招待一番。
这些人的态度越恭敬,李泰就越觉得他们西魏真是前景堪忧,于是在部落中吃饱喝足后,让这酋长将族中壮卒都聚集起来,瞧瞧他们够不够资格跟自己一起搞事情。
几个时辰后,两眼血丝密布、一脸憔悴又狰狞的郝仁王终于率部追赶到了此境,见到这部落内外一片狼藉、牛羊乱走,部落中央则留着一堆胡卒尸首,那尸堆上还摆着一张羊皮,羊皮上血书“杀人者刘镇羌”。
“狗贼猖獗,该死、该死!我必杀之!”
被部属告知血字内容后,郝仁王只觉得血气陡地冲涌上头,身形摇晃着、牙齿都被咬得崩碎一块,握紧拳头怒声咆哮道:“分告诸部,刘单于已遭西贼杀害,诸部若恐东军来时不能自保,随我围杀凶贼,为刘单于报仇!”
第0162章 祸水西引
深秋时节,东夏州境遇内又变得躁乱起来,发生在库利川北的动荡飞快的向四周扩散,以至于境域内的乱象直追大统七年刘平伏举兵叛乱那时。
这一波闹乱与刘平伏叛乱也关联颇深,但在南在北却有截然不同的两种传言说法喧嚣尘上。
库利川附近的传言是,西朝派遣一部精兵入击斩杀了刘平伏之子、继任单于且被东朝封为领民酋长的刘镇羌,并在不久后便要大举扫荡境内群胡,号召稽胡诸部群起举兵为刘镇羌报仇,并以此联结东朝,请东朝出兵扶救他们。
但在东夏州的北境,却是截然相反的说法:刘平伏之子刘镇羌自东朝返回,大杀境中群胡,以报当年群胡不能戮力共事、共同对抗西军之仇。
说法虽然不同,但两处闹乱却一样的猛烈。南部群胡大量出动,向北扫荡追击那一路杀害刘镇羌的西军凶手,当然也有借此逃避西朝大军扫荡的意图。
北境同样不安,据传已有十几个大小胡部遭到了刘镇羌部属的扫荡洗掠。此部人马手段残忍,凡所过处人畜不留,也令境域之内诸胡部人人自危。
“真是胡说!老子有那么残忍?”
当听到斥候抓回的舌头竟将自己污蔑为一个杀人狂魔,李泰心中自是不忿得很。那些牛羊妇孺,他可没有赶尽杀绝,只不过是驱赶进荒野里任由自生自灭。
更何况他们扫荡的部族也并没有十几个那么多,最开始的时候倒是挺顺利的借刘镇羌身份扫荡了三个胡部。
可这三个胡部规模也并不算大,势力和积储都马马虎虎,眼见着是过冬不易,所以在得知刘镇羌这大胡酋来招募作乱时才那么热情,想要跟着豪酋趁火打劫、掳掠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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