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232节(1 / 2)

彼此汇合并有了初步的了解认识之后,接下来便是得讨论该要怎么办。

对李泰而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针对敌后进行的骚扰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最好是能够尽快撤离,让之前所获得的人事收获落袋为安。

这些邙山战俘们同样也是希望能够尽快返回关西,他们在此久遭折磨,一刻都不想多待下去。

双方既然达成这样的共识,尽管眼下混乱的晋阳城中似乎还有些机会和利益可以把握和榨取,但也都不想再继续下去,毕竟风险实在太高。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东魏霸府可从来也不是一个兔子。

但若是撤退的话,又面对一些问题。首先是这些邙山战俘们,希望李泰能够带上他们那些被遗留在晋祠的袍泽同伴,他们实在不忍心将这些老弱病残抛弃在此等死。

这些沦落绝境的老镇兵们彼此之间的袍泽情义非常深刻,之前绕行西山南来的骆超也是打算通过劝诱晋祠这些老病卒众继而说动这些营奴起事。虽然因为高乐的存在遮盖了这一计策的效果,但这些老兵们之间的情义是不作伪的。

李泰稍作沉吟后便点头答应了下来,首先这些战俘们起事的确是帮了他的大忙,其次若把这些邙山战俘营救回长安,对他而言也是名利双收,尤其是在府兵中下层声望的获取甚至可能还要超过攻破晋阳宫,更不要说这些老卒本身就是一笔宝贵的资源。

将这些战俘全都营救回去当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如此,势必会影响到撤退路线的选择。

眼下相对比较安全的便是绕过晋阳城,循着李泰来路返回离石地区。这区域早被晋阳留守者进行了一番坚壁清野,如今晋阳城防大乱、龟缩不出,而北山长城的守军又有李允信部负责牵制,所以短期内并没有什么追兵拦截的危险。

但这条道路蜿蜒曲折且路程颇长,而那些邙山战俘中的老弱之类有很多连自己行动都做不到,势必会大大拖慢行程,滞留于途的时间越长危险就会越大。

若是绕行北境返回,李泰担心不只这些老弱病残会受不了行途辛苦而死在途中,可能其他部伍都会大受连累。

若是经由南线撤回的话,路程上倒是不需要折转,沿汾水南下抵达汾州,经黄栌岭西去便可抵达离石。

但这条道路也有两个问题,第一就是不知道韩果率领的稽胡人马有没有攻克六壁城等一系列防戍,第二就是极有可能遭遇东魏玉璧前线的回援之师。

诸种困境,众人也都拿不出什么有效的计策,仍需李泰这个主将来作决断。李泰在权衡一番后,便决定先移师晋祠稍作休整,并且派遣斥候向南面进行探查。

临行前,李泰特意向骆超这个大功臣询问是否需要将其家人从晋阳城中接应出来,眼下晋阳诸城仍是混乱不已,还是有机可趁的。

骆超闻言后却直接摇头道:“归义之心势如脱弦之箭,人间得有妻儿者又岂止我一人?岂可因此而令群众受累!”

听到这家伙觉悟如此之高,李泰也只能满口佩服,希望那位陆太姬干阿你不要因此而放弃自己事业发展。若在别的地方惨遭丈夫抛弃可能是灭顶之灾,但在这里只能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拥有了未来无尽的可能。

派出的斥候很快便有发现归奏,在汾水沿岸发现许多沿水北上的乡人队伍,询问一番多是自汾州逃跑出来的彼境乡人,因受稽胡攻城寇扰而不得已向晋阳方向逃窜。

得知这一消息后,李泰自是欣喜不已,离石胡入寇汾州要比自己所部抵达晋阳还要更早,而且汾州地理位置距离玉璧前线更近,高欢必然是已经知道汾州遭受稽胡侵扰的消息,但仍无作有效援助,任由汾州乡民逃亡。

可见在高欢心目中,玉璧战事才是当下最重要的,类似稽胡入寇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分心分力的去应对。

所以眼下南去的道路应该还算安全,即便高欢得到晋阳骚乱的消息,一时间恐怕也难痛下决断放弃针对玉璧城的进攻而大军回援,极有可能只会派遣少量精锐,这个时间差若能把握得好,那么南线返回要比北路绕行成功几率高得多。

有了这个认知后,李泰当即也不再迟疑,下令人马队伍即刻开拔,数百游骑斥候在前,自己本部人马为继,邙山战俘们则在队伍最后,一行八千余众浩浩荡荡沿汾水南下。

第0413章 击杀宿敌

玉璧城外,结束了一天的厮杀后,诸军各自归营,城中守军张设于城墙各处的布幔也被收卷回了城中。

大帐中,诸将各自轮番入前小心翼翼的奏告今日战果,但所谓的战果实在乏善可陈,甚至就连用火烧了守军几尺布幔都拿出来说道一番。

坐在上首的渤海王高欢听到这些没有营养、也让人产生不出半点快意的奏报,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喜怒之色,只待众将进奏完毕后才低笑起来,口中则沉声道:“古来未有孤城可以久守,攻城至今已达月余,黑獭不敢将使一卒东渡来援,可知西贼胆气弱小。

前者是欲围此而引西贼来战,所以诸计未曾用深,恐怕失去这一饵料。但今西贼怯态毕露,自需攻拔此城而后渡河击破。区区玉璧小城,较旧年邺城如何?当年势力尚且不如今时,邺城我能拔之,何况区区此城!”

在场众人皆是久经戎旅,心里自然明白一座城池能否固守跟规模大小可没有太大关系,玉璧城的地理优势也远非当年的邺城可比,但高王并未追究诸将作战不利,反而以此鼓舞士气,便也都连忙打起精神来,表示来日继续作战时一定督令所部更加用力。

待到众将悉数退出后,高欢才蓦地捶案怒吼道:“待到城破之日,必使此城鸡犬不留!汾水不赤,难消此恨!”

他对此战寄予厚望,在其预想中哪怕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西贼,必须也要攻入关中、大大挫伤西贼的元气。但却没想到蓄势数年之久,此番南下却又被这座玉璧城阻拦了一个多月而不得寸进,心中对韦孝宽以及玉璧城中军民自是恨意满满。

然而此夜让他头疼的不止一桩,不多久随军主掌机密军机的属官赵彦深匆匆入帐,神情严肃的将一份信报递在高欢案头。

高欢接过信报后略加浏览,脸色顿时一变,惊声问道:“不是说步落稽贼胡在寇汾州诸城?怎么晋阳城竟也遭受侵扰?竟连晋阳宫都……”

这些疑问,赵彦深自然无从解答,他所知的也只是晋阳留守传报过来的情况,并且结合自己判断而进言道:“以臣所见,眼下最应重视并非入境贼师,而是晋阳诸城遭受惊扰,需速作回援之计以维稳群情,以免事态转向更恶……”

高欢听到这话后便又皱起眉头,他知赵彦深实在劝谏他要改变一下思路和态度,之前的他一门心思扑在对玉璧城的进攻上,其他诸事全都抛在脑后。就连离石胡众这么快就卷土重来、进寇汾州一事都不作关心,而晋阳之乱则无异于一个警钟,是应该停下来仔细考虑权衡一番。

理智方面虽然略有所觉,但高欢却下意识的回避据此深想下去,只是口中恨恨道:“此二徒久经阵仗,竟还如此粗疏大意、有失警惕!若非我今悬师于外,一定捉问席前,为何让入境流寇轻易得手?”

这话虽在斥责厍狄干与高岳这留守两人,但直将晋阳的扰患称作流寇,显然是不想放弃此间的战事、灰溜溜的回师。

赵彦深明白若再继续劝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于是便又进言道:“但今晋阳兵力自守勉强、出击则更加不足,若是不作增援补救,恐怕贼寇继续流毒啊!”

晋阳的安危,高欢自是不敢怠慢,他在稍作沉吟后转又发问道:“这一则信报经手几人,谁还知晓?知事者暂且拘起,不准将事情擅自散出。”

如今战事本就进行的不够顺利、人心浮动,若再知道晋阳遭受到了寇扰,高欢不用想也知道诸将必然会趁机劝他返回晋阳,让这一场征事虎头蛇尾的收场。这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情况,当即便决定暂且先将事情隐瞒下来。

继而他又开口吩咐道:“速着左卫将军刘丰生入见。”

不多久,留守自营的刘丰便匆匆来到了中军大帐,稍作见礼便被高欢示意赶紧落座,然后高欢便将晋阳传来的信报就席传递给了刘丰。

刘丰在看完之后脸色也陡地一变,旋即便避席作拜道:“大王何事吩咐,臣即刻起行!”

眼见刘丰作此表态,高欢也满意的点了点头。晋阳城当然要援救,可若是选择别的将领前往,诸如那些出身六镇的督将,各自都有众多亲友在军,绝难保持机密。

同时为了保证军心不作动摇,他也不可直接抽调太多人马离开前线向后回援,那就需要率队回援的将领有着出众的军事才能,而非只会依仗人多势众的庸类。

数遍帐下诸将,唯独刘丰完美的满足这两个条件,所以高欢第一时间着令将刘丰引入。此时眼见刘丰也领会到自己的想法和意图,他便又沉声说道:“大军顿于此境,若知晋阳危急则必军心不稳,仓促回撤、军势更坏。必须先遣精兵名将归定局面,家事后路便尽付将军了。”

刘丰听到这话,更加的激动不已,连番顿首于地并大声道:“大王如此信任托付,臣必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对刘丰的品格和能力,高欢全都比较放心。事不宜迟,为了掩人耳目,他当即便着令刘丰引所部一部分人马、自己又配给一批霸府亲卫合计三千人马,以督运粮草为名趁夜离开大营,即刻北进奔援晋阳城。

刘丰身受高王重托,自是不敢怠慢,率领人马昼夜兼程,一路都未停留,第二天傍晚便已经行过大半路程,穿过五六百里的距离抵达了汾州境内的文湖南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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