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279节(1 / 2)

至于其他的关口,则就因地制宜,按照各自地理位置显要与否而安排数量不等的守军驻守。

在这方面,李义孙等地头蛇的能力便凸显出来了,他们不只是对地理形势了如指掌,而且对于地区之内的各种势力情势也都非常熟悉,可以充分调度利用当地的豪强与蛮部武装来协同警戒防守,避免主力人马在区域内的安排过于分散,只需要集中守卫几处关键核心地点、做好随时策应周边据点的准备就好。

如此一番布置下来,李泰手中仍有一万出头的机动力量可以随时调用诸方,可以沿着汝水河道一路向东布置,一直抵达河南平原地带。

当伏流城周边防务布置的差不多了,李泰也收到了来自阳翟的一道传信,王思政邀他前往见上一面。

对于王思政其人,李泰并没有什么直接与之打交道的经历,但间接的记忆却有。

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正身处从恒农向潼关撤离的道路上,那时恒农守将正是王思政。因其出身的缘故,王思政还着人分给他一头瘦驴代步,但却把他的武器扣在了恒农。

如此回忆一通,对王思政的印象没有鲜活多少,李泰只觉得屁股又有点疼了。抛开本身对于王思政其人其事的好奇,他也的确是需要前往阳翟与王思政充分交流一番,才能在接下来灵活配合。

于是李泰便自率千余轻骑,在刚刚从彼处撤回的赵刚等人带领下再沿汝水向东而行。

自伏流城往东,有近百里路程仍然属于外方山的山岭地带,道路不乏蜿蜒崎岖,不过沿途河谷也逐渐变得开阔起来。一直等到行过汝北,便正式进入了河南平原,视野所及一马平川,除了一些天然和人工的河渠之外,几乎不见什么明显的地理障碍。

平野中李泰一行纵马驰骋,一直等到向东北再行几十里,视野所及的远处才可见山岭地势的起伏变化,不过跟绵延高大的秦岭山脉相比,这些坡度低缓的山丘就像是一般的土坡。

这一片河泽平野便是闻名天下的颍川,能够滋养得出汉末一系列的世族名门,颍川的自然环境和耕桑条件自然是非常的出色。

就在李泰所行经的汝颖之间,大大小小的村邑分布在原野上,哪怕是一些人烟稀少的荒野地带,也可以见到许多人工修造的河堤沟渠等痕迹,以及动辄绵延几十顷的野桑林。

如此优越的自然环境,民风想必是颇为淳朴。因为哪怕是作奸犯科都得动脑子费力气,有那工夫还不如圈出一片田野垦荒耕织。

反正李泰一路行来凡所览见是真的有点馋哭了,若能在这里划出一块地盘安心发展,单单种田所得就得比关中还要强得多,更不要说沟壑纵横的陕北。

当然,想要坐拥这样一片土地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哪怕是侯景这种镇兵当中最穷凶极恶之辈,都不能安安稳稳坐拥消受这一切,很快就会被人追撵的野狗一样到处逃窜。

不过在实地行走一番后,李泰倒是有点理解王思政为何要将其行台设于攻守进退都有些不便的颍川了。如此丰饶的土地只要占据下来,很快就能积攒下一批可观的钱粮物资,这些都是珍贵的战争潜力!

当然王思政本人或许并不是这样的想法,不过这也跟李泰没有太大关系。

他来到这里本来就是作为辅助,接下来王思政将要如何经营,他虽然也会提出一定的意见,但如果王思政只是不听的话,那也只能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阳翟城坐落在颖水西岸、遥对箕山,城池规模并不算太大,城外便坐落着一片面积不小的营垒。

“末将郭贤,奉太原公王使君命来迎西河公。主公已在营中简设便宴,道西河公直入即可。”

李泰一行刚刚来到颖水西岸,对面辕门处便有一队将士策马迎了上来,为首一名将领远远便对李泰抱拳说道。

“有劳郭将军。”

李泰向对方颔首以应,来到营门前后便吩咐随行高乐等沿河将战马放饮一番,自己只带十几名随从在郭贤的带领下进入营地中。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中军大帐所在,大帐外一名身材高大、身着旧袍,髯须搭理颇为整齐的中年人在众人簇拥下站在门前,见到李泰行来,远远便抬手相召并笑语道:“李伯山,记得我吗?”

“末将见过太原公,旧年恒农匆匆一见,不意转身便是数年至此才有重逢。太原公风采如昨,末将记忆犹新,怎敢遗忘!”

面对这闻名天下的名将,李泰自不敢倨傲待之,听到这话后便抱拳作礼,笑语回应道。

王思政见到李泰看起来也很高兴,抬起胳膊来拍拍李泰肩膀,口中仍是笑语道:“李家儿郎,音容美观,让人一见心欢,也懒再计较你贪功冒进、碍我谋计的劣迹。只是稍后入席要多饮几杯,总要让我帐下儿郎积郁之气得有疏解。”

李泰听到这话后,脸上笑容陡地一敛,微微侧肩避开王思政拍他肩膀的手掌,旋即才又说道:“太原公言甚不平,让人不解。末将奉命入此助济,所为正在于此,公若有事不妨直言,纵然末将力有未逮,国中另有贤能可用!”

第0504章 王公雅量

王思政大概也没想到只是一言不合其意,李泰当时就敢跟他撂脸子,脸上的笑容便略显僵硬,几息之后脸色便也沉了下来。

“少年勇猛敢当,是一件好事,总是胜过了许多无所作为的膏梁纨袴。年初知李伯山壮功于晋阳,我也曾与群众感叹后生可畏。但若只是一味的勇猛,临事不审利弊、不分轻重,勇而无谋同样也会累事!”

过了一会儿,王思政才又抬眼望着李泰沉声说道:“少年得志、势位居上,难免傲气满盈。更何况李伯山确是实至名归,自然更难听取旁人劝告。如果你觉得自己并不是贪功冒进,所战河桥确实合乎国势,大行台为何不将你留用河桥,反而驱逐此间?”

那是因为老子主动授人以柄,好找机会撤离河桥啊!

李泰听到这里,大约明白了王思政的意思。无非跟自己之前想法有些类似,埋怨他在河桥方面打得太认真、突破太大,以至于引导霸府将更多力量投入于河洛,对河南这里则投入不够、进行了冷处理。

可问题是大哥你搞清楚,最先自作主张的难道不是你?老子就是牛逼,一口气干下河阳两座城,可你却连长社城这大澡盆都还没进去,还说老子有勇无谋!

王思政自是听不到李泰的吐槽心声,仍是自顾自的皱眉说道:“凡事适可而止,过犹不及!先王西狩以来,势力便东强西弱,多年来成败累积也只是堪堪维持而已,并无一战荡贼之力。

此番贺六浑身遭天弃、其子不能悦洽群众以致侯景作乱于河南,乃是天授良机,须得善加取舍、谨慎运计,削贼壮我,而后再耐心经营,破贼便不谓难事。

关西狭隘贫瘠,难为大计运图。若能顺势收取河南诸州,丰美水土掌握在手,三年耕而必有一年之食,此国运壮大之恒计,以西克东之枢机!

可恼贪功武夫,全无大局计议,趁势而冒进,贪功以妄取,招引诸军再聚河桥,妄图以速攻短战以决胜负。贼势未败,礼不伐丧,想来你还在沾沾自喜于河桥前功,却不知此举是如何的不智!”

讲到这里,王思政望向李泰的眼神也变得冷厉起来,而这眼神和语气也让李泰恍惚间觉得自己莫非真的成了社稷罪人?

王思政作为后三国名气最大且事迹彪悍的几个人之一,李泰也曾设想过与之相见会是怎样的情景,会不会有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最起码也得是神交已久、相见甚欢。

不过他也着实没想到,这第一次见到王思政就被其一通迁怒兼pua的输出,搞得他都有点发懵,我看你也想做中山公了是吧?

站在王思政的立场上,当然有对李泰心存不满的理由。如果不是李泰在河桥那边瞎搞,那么眼下西魏用兵重点仍是他之前给定下的基调,围绕河南诸州郡为中心,一切的战略构想和目标都围绕他来进行。

但是在李泰而言,你有你的大计,我有我的筹谋,你想表演蛇吞象却让老子扎裤腰站一边干看,有点霸道了吧。彼此本来就谈不明白,谁他妈又要奉从谁的大局!

虽然说王思政一些看法也没有错,眼下的确不宜再跟东魏展开什么全面大战,可是这一系列的论据与角度却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李泰河桥的突进诚然是一个变数,但即便是没有这个变数,接下来的局势也不会按照王思政的剧本来进行演变。

被人一通输出而后唾面自干,自然不是李泰的性格,哪怕是面对王思政。

于是等到王思政闭嘴之后,他便手扶佩刀微笑道:“太原公慧眼如炬,末将的确不以智谋而称。唯职命所使,无功不归,无论前方是偏乡僻壤又或贼巢中枢。前战河桥的确事迹可称,之前国中不乏大将使此,能如末将一般连破贼城者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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