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远到明确划清了界限,跟他不是一个辈分的人,是跟他爷爷一个辈分的老祖宗。

两位老友两谈甚欢,迎渡再也听不下去。

“爷爷,当初你跟我说,姐姐出生的时候命薄字轻,又有人抓了女孩和女人,要来献祭,所以养得小心翼翼,不敢让她独自出门,更不敢她多学舞蹈钢琴,把她关在家里,都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她每次骂我、恨我,说家里重男轻女,我都用你告诉我的话,安慰自己:我们是怕她出事,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都是一番苦心,是她不懂。”

“现在呢!”

迎渡也是从小挨着纪怜珊得打骂长大的弟弟。

“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爷爷你拱手就为了李铭书,把我姐推出去帮忙,还要跳什么舞开路,你们是不是重男轻女?你是不是在骗我。”

以男为尊,以男为主的林东方,听了亲孙子质问是不是重男轻女,顿时茫然。

“……你在说什么啊,需要帮忙的时候,当然不分男女,也不管是你还是珊珊,都得帮忙啊。”

“你爷爷没有骗你。”

李铭书养的女儿,比林东方更懂得他在质问什么。

“确实有人在抓女孩,送进这座山,要不是我妻子守着,那些不足三四岁的孩子,恐怕都很难活下去。后来女孩不行,又换作了已婚妇女……那些有孩子的妈妈,可以为孩子做任何事。”

迎渡并不相信李铭书,皱着眉反驳道:

“可是我姐到了十五六岁,都不许一个人出门!”

李铭书哈哈笑道:“你家里这么对待珊珊,是因为你爷爷封建、迷信、不开化,没有接受新鲜事物,也活得没有道理。”

“李铭书你——”林东方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批评起老朋友了,“你怎么帮着孩子说话?”

李铭书只是笑着与迎渡讲:“他定然是算了一卦,算出珊珊路途坎坷,极易夭折,所以不敢放她到外面去。”

“可他明知外面为什么危险,却不教给珊珊防范,也不去解决那些邪魔外道,只说‘天理命数,规矩如此,无可抗衡’。”

“这般的父母许多许多,这般的长辈也是不少,他们怕女孩子出事,就不许女孩子出门,怕女孩子受伤,就不允许女孩子做想做的事。”

“不教她们反抗,因为反抗会受伤,不教她们争取,因为争取会失败。做事做人前后害怕,将女孩子养得谨小慎微,处处忍让,将属于她们自己的生活盘算得巨细无遗,怨声载道,却不知道这般行径,不过是助长了无所束缚的恶。”

“他们的爱带着枷锁,带着恐惧,导致这世间也觉得女孩子就该这样——活在规矩里,不可越雷池。最终让无可让,退无可退,养成了脾气温顺,恪守规矩的祭品,还当成了莫大的荣耀。”

他也是一位父亲,他也有一位女儿。

比起林东方算出纪怜珊命薄运坎,他直接明白女儿属于这座山,活不过三十岁,仍要教女儿离开。

让她去看世界,让她去体会爱。

受了伤可以治好,撞了墙就去推倒。

即便短暂又跌宕,走了一条并不新奇的老路,陷于囹圄,也是她灿烂至极无怨无悔的一生。

“林迎,珊珊不会出事。”

李铭书理解迎渡的全部怒火,做出了保证。

“她是命运极强的女孩子,也是我的妻子、司净的外婆喜欢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她,走丢的馨馨恐怕要夭折在山里,连我的女儿也没法回来。”

“在这世上,许多女孩子选的路,大多安稳平坦,顺应时势。”

“她不一样。”

“她清楚自己付出的代价,她不计自己能够得到的回报,她在这座吃了许多人的山里,无论走到何处,都会清晰记得自己的名字,走自己的路。”

“我请她开路,是因为她就是《箱子》里的小玉。”

李铭书的话语坦诚,娓娓讲述他寄予纪怜珊的期望。

“一个女人,或者说汇聚了所有女人死前遗憾、仇恨、期盼的鬼魂,成为了镇守这座大山的守山玉,她重新出现在《箱子》里,不再是死去的祭品,只能跪在地上、任人宰割,而是占据了司舞的位置,让死去的女人,重新活过来,创造新的规矩。”

那是《箱子》里,小玉的故事。

曾经的小玉,也许只是祭坛等死的祭品、红妆的新娘,但在荧幕上,她会成为舞师,为林荫开路,为天地招魂。

她敲了男人才能敲的战鼓,她跳了男人才有资格跳的帗舞。

敬神山三年一次的祭祀里,她坏了传承几千年献女嫁女的祭祀规矩,创造了新的祭祀规矩。

“她很凶悍,也很厉害,所以她一定能够撼动山里铁石心肠的石头,也能叫醒迷失在山里怯懦胆小的孤魂。她就是《箱子》的小玉,可以无情的推着林荫,去直面自己的命运,为我们开出一条逃脱升天的路。”

迎渡知道他在说什么。

李司净为了拍摄《箱子》,改掉了这座山的祭祀。

那些经过李铭书的手,篡改、修饰之后的祭祀大典,写着女舞欢庆、女舞盛世,也拦不住镇上花钱请来的舞者、花钱编出的祭祀,总是被男人的身影占据。

因为祭祀就是这样,男人上得了台面,举得了花灯,唱得了祭文。

而女人,不过是盛世欢腾之下的阴影,只能藏在灯火通明的光亮之下,涌动着尖锐声量喝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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