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其名——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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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汤问》

第33章 夜谈

杨心问自知此时虽在岁虚当中, 但祂和姜崔崔他们不同,并非是过往的虚影。

祂的存在就是存在本身,过往和现在的界限由祂来定夺, 祂在此地,那么此地便既是过往,也是现在, 亦是将来。

食人俸禄, 忠人之事, 祂来此地不是为了杀生, 而是回应那人的请求。

只听一声嗡鸣,朗道山顶陡然间降下三道惊雷,那惊雷震得地动山摇, 回响自地底扩散, 整个平罡城都能感到这阵地动。

紧接着山火逆暴雨而起,乌云密布的天幕却被火光烧红,仿佛那瓢盆的大雨是洒落的油,不仅扑不灭火, 反而叫那火越烧越大。

季闲眼看着长明宗山顶的三元醮祭坛被毁,八十一道生魂逃出禁制, 二十多年来的筹划毁于一旦, 他却连动一动眼皮的能力都没有。

祂“看”向了周遭。

那不是一种感知, 而是一种对话。所有人都看着祂, 却什么也看不到, 祂没有眼睛, 却能看见感知这世间万物。

杨心问感到祂朝着自己靠近了。

没有根据但确切的一种感知, 祂在“看”自己。

我要死了, 杨心问心道, 随后又想,我还活着吗?

活着是何物,死又是何物,我如果未曾死过,又如何能知晓自己还活着?

我活着是因为我还在思考,可是谁又说过死了便不能思考了?

如若生死不过一种定义,那便将生定义为可以思考,死定义为不可思考,那我便应当是活着。

可我当真在思考吗?

我该怎么证明自己在思考?

思考又是什么?

一种巨大的茫然淹没了他,杨心问的思绪不受自己控制,仿佛一条衔尾蛇,循环往复,永无尽头。在那双“眼”下他无法思考,却也不能停止思考,他分明存在,可当那“眼”移开,他当真还存在吗?

杨心问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但那是祂对他的提问。

我存在

他没有信心,没有丝毫把握,这个念头就像一种祈祷,是垂在漩涡之上的最后一根蛛丝。

“我还活着。”杨心问说。

隐约间,他似乎看见了不可能看见的东西,微微点头。

可以。

下一刻,他便感到身体里涌入了无边无尽的痛苦,那痛苦超出了他的认知,叫他甚至不确定那是否是痛苦,只知道自己能为了逃避这感觉付出任何代价。

他要死了。

可是他活着。

雨停了。

一切戛然而止。

季闲喘站在原地,姜崔崔的尸身倒在桥墩边,杨心问依旧稳稳当当地倒挂在树上,甚至未曾挪动一寸。

除却季铁残破的尸首,和地上一滩血阵,方才的一切,似乎都不过是梦一场。

这尸身很快便会被阿铭捡走,老厨子和那年轻分割,然后用“人身剑鞘”的传闻掩盖姜崔崔的死亡。

山火止息,雨过天晴。

他们方才不过一瞬,转眼却像是已经要日出了。

季闲扶着桥栏,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模样与方才已大有不同,巍然不动的姿态一扫而光,似乎光是站在那儿,便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气力。

“万事休矣……”他许久沉默,最后呢喃着这四个字,“万事休矣啊!”

日出东方,杨心问见那季闲失魂落魄地离开,落在地上的伞也不曾拿。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对岸的小道上时,杨心问忍着浑身蚁噬的剧痛跌下了树,慢慢爬到姜崔崔身边。

姜崔崔的前胸被拍烂,后脑勺又被桥墩砸碎,眼睛空洞地看着不远处的血阵,里头没有一丝仇怨。

或许她到死都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卷入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要她死,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只是她这一生坦荡,不曾有一丝阴霾。

姜崔崔的“崔”并非翡翠的“翠”,乃是南山崔崔的‘崔’,寓意高大、巍峨之意。

她为心中道义慷慨赴死,不曾怨恨,不曾祈求。

“她不是祟。”杨心问伸手把她的眼给合上,倚剑慢慢站了起来,迎着日出,回头看那客栈的方向。

“师兄,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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