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2)

药煲里滚着汤药,陈安道在已经散发着一股苦味儿的黑汁里又放了一味千胆参。

“不是你喝的,这般一惊一乍做什么。”陈安道垂眼看着那药,袖里已经翻出了把刀来,“你们没事就先走吧,别扰了我父亲休息。”

他话音刚落,一只灰鸽便落在了窗前,咕咕地大叫着,似是有意跟陈安道做对。

陈安道叹了口气,将刀又隐在了袖中,抬手取下了灰鸽脚上的小筒,自里头抽出了一张纸来。

不过短短一行字,陈安道的脸色却分外古怪。

陈勉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那是白先生的鸽子吧?”

“嗯。”陈安道犹豫道,“师父此前在平罡城被种了恶咒,这恶咒似是某种阵法,白先生将其抄录给我……可我却从未见过这种阵法。”

陈勉讶然:“连您也没见过的阵?”

恶咒以堕化之气催动,和仙门的道法并不一样,陈安道认不得这咒,却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看不出倒也罢了,为何连玄枵长老也看不明白……”

玄枵长老庄才乃是卜修,最擅推演卜挂,出身小门户却能进临渊宗当长老,博学与数术之才非同寻常,对恶咒也颇有见解,陈安道也曾时时向他请教。

而且这恶咒是以岁虚阵留下的,可留下之后却并没有什么异常。

白晚岚也确信师父的离魂之症并非源自于此,而是骨血已露颓败之相。

那这恶咒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到底,当年阳关教究竟为什么要坑害叶承楣,成这岁虚阵?

他一时心念急转,屋子的门却被缓缓推开。

白老先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地看着陈安道。

檐上滴水,落在了他一侧的肩膀上。

药里的水开了,药盖不安分地乱跳着,那恼人的声音在这片令人不安的沉默之中蔓延。陈安道的胸口像是让人猛锤了一下,叫他往后踉跄了一步,分明早有准备,这一刻他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少主……”陈勉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叫他,陈安道叫这一声唤回了神,敛了敛心神,回头平静道:“你们二人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有要务交给你们。”

“我——”陈勉话说一半,便让陈勤捂住了嘴。陈勤向来比他弟弟机灵,此时已是眼眶通红,对陈安道说:“少主……少主放心,我们二人就在这里等着。”

陈安道冲他点了点头,跟在白老先生的身后进了屋。

听说将死之人的身上会有股特殊的气味,像是某种腐烂的木材,陈安道无从在这满室苦药味里闻出那种味道,他只是跪在了榻前,隐约能听见陈柏喃语的位置。

陈柏能感到有人跪在了他榻前,他已无力再转头,嘴唇吸嗡道:“安……安道?”

“孩儿在。”

“安道……安道……”陈柏的神志已经模糊了,他不担心,他要说的在几天前就已经交代了。

陈安道甚至以为对方不会叫自己见这最后一面。

“跑吧……”

那声音模模糊糊地自帷帐里传出,陈安道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不能跑……”陈柏又喃喃道,“不成啊,是要死人的啊……”

白老先生背过了身去,手在眼下一揩。

“对不住啊安道,我不如、不如你祖父聪慧……也不如你母亲果敢。”陈柏挣扎着动了动手指,像是想要坐起来,可白老先生背过了身去,并未看见。

陈安道看见了,却没有动。

“我陈如松……这辈子就没做成过一件事。”

“父亲……父亲比不上,妻子护不住……就连儿子都要……都要生来去给人杀的……”

那声音里隐隐带了些哭腔,垂死的人如一个孩童那般委屈,说着他从不与旁人说过的最隐秘的苦楚。

“你与我不同,安道,你与我不同……告诉我,告诉我你想不想跑,如果想跑——就跑,从柳山、乘船——咳咳乘船离开,你有本事,你若想跑,没人能、没人能找得到你的……”

陈安道闻言,在地上拜了下去。

“不必了。”他说,“我不想跑。”

陈柏挣动着的手指忽而便停了下来。

那一瞬间陈安道约莫是感到了狠毒的快意,他又说:“我只想死。”

“安道,安道啊……”陈柏哭了出来:“你不要死,不要死……让父亲瞧瞧你,让我再瞧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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