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2 / 2)

只是偏过头,与陈安道埋在他颈边的脸碰到了一处,小声道:“算你还没有黑了良心,还记得与我约好的事。”

“下次。”杨心问重新朝着雾淩峰奔去,“下次师兄可不许再拒绝我了”

陈安道轻轻嗯了一声,二人离得近,便是再小的声音杨心问也听得见。

他心头压着的阴翳像是能被这一句应允给吹散,哪怕他连陈安道是不是真心实意的都不知道。

假的也没关系,杨心问想,师兄手把手教会了他对待毫无防备的符修的手段。

打晕了带走也是种办法。而且这不能怪他,是师兄言而无信的错。

山间积水路滑,可杨心问的脚步却越发轻快,他的灵脉里慢慢地又聚起了灵力,开始与那躁动不安的魔气相持。

行至山峰底,杨心问正在犹豫是取道雨淩峰,经过百藤索道去雾淩峰,还是直接往雾淩峰走,却听一道清亮的少年音自天际传来:

“好极好极!终于见到人了!”

他们同时抬头,便见一弟子在他们头顶御剑而下。

那人瞧着二十有余的年纪,一身弟子服浆洗得发白,腰封上按规制应有的玉石不翼而飞,还隐约有破洞。浑身上下除了腰间的木牌外没有任何佩饰,连剑鞘上都不见花纹,头发梳得规整,只一素色的发冠端立在头顶。

杨心问对“素雅”的品鉴,仅限于瞧着素但贵得惊人的玩意儿,眼前这弟子在他看来,只是纯粹的寒酸。

他一边心里骂人寒酸,一边急退两步,不敢叫人轻易近身。

倒是他身后的陈安道认出来了,轻道:“是玄枵长老的弟子,夏时。”

这名字杨心问隐约有些印象,再细看夏时那穷酸样,杨心问想起来了。那日天矩宫大闹一场,庄才遣来向他致歉的就是这人,带了十几个灵石来结果吃了他的闭门羹。

“姚垣慕说玄枵长老叛了。”杨心问抽剑出来,眉间刚压下去的煞气又再度浮现,“这人是敌非友。”

眼下他灵脉之中两力相冲,一旦遇敌,便是不受控地开始在他体内乱窜。

陈安道似有所感,开口道:“凝神,默口诀。”

清心咒杨心问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可眼下他们两人一个行动不便一个灵脉空虚,若来者不善,那除了他这一身的魔气,他们还能仰仗什么与人相斗?

“听话。”

耳边的声音没了方才那隐约的温柔,而是陈安道惯常的沉静。

杨心问最恨的就是这沉静,一旦陈安道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了,那便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迟早有一天他也要来下这样的命令,杨心问心想,他总有一天要对陈安道说一句“听话”。

见杨心问亮了剑,夏时惊恐道:“二、二位师弟这是何意啊?”

他方才便觉得这两人形容有些诡异,向来极重整洁的陈安道身上沾着血,还穿着陈家的家主袍,而那杨心问披头散发,只穿着件红衫。

这红衫乍一眼没瞧出来,仔细看着才发现是被血给染得均匀又透彻,脚上不着鞋履,眼下抽剑相对,颇有疯癫之相。

夏时略微一顿,手伸向腰间,却不是拿剑,而是把自己的腰牌举了起来道:“二位……我是同门弟子啊!陈师弟,我们一同品过茶的!杨师弟,我给你送过礼的!虽然你没收……”

杨心问皱了眉,一时分不清这人究竟是装傻。还是真的对现状一无所知。

“夏师兄,你为何会在山上?”陈安道拍了拍杨心问的肩,示意把他放下来。

杨心问依言照做,这回倒是把乌木杖老老实实还了回去。

不仅把乌木杖还了,还很是同门情深地搀着陈安道另一边手,伺候宫里的娘娘也不过这般周道了。

“我?师父让我护送一位贵客下山,可我在山顶遍寻那贵客也不见人,又忽然看见雾淩峰山头生变,这边又莫名降了天劫下来,刚往这来,便见到了二位。”他面上倒是沉稳,不见多少惊逢巨变的恐慌,反倒好奇道,“你们见到那天雷了,劈着谁了?”

他的模样甚至有些太沉稳了,让杨心问心中对他的犹疑更甚。

陈安道知他心中所想,偏头小声道:“夏师兄性子和顺沉稳,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

“沉稳?”杨心问嘟囔,“我看是缺心眼。”

夏时没听见,只是双手略微比划了一下:“一个肚子浑圆的贵客,身量不高,师父们叫他衡阳公,你们可有见到?”

“确实瞧见过这样的人物。”陈安道说谎不打草稿,“不若我们为夏师兄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