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2 / 2)

唐鸾依旧站在原地一声不吭,见他不言语,张珣眼中逐渐暗沉,他复看向陈安道说:“仙师请讲,若是我这手下为害百姓,犯下此等凶案,我绝不姑息。”

思及他们害死的上百万平民,这话听来还真是有意思。陈安道不禁冷笑一声,不慎又触动了脸上的伤,他屏息一瞬,随即道:“那案子说来简单,可查起来时却格外复杂。”

“先是死法,那三人的尸首被悬于京中瞩目之地,死相又格外凄惨,无论是明察所还是衙门,都势必会彻查此事,京中百姓也必然对此事甚为关注。”

“这是要引人查案。”花儿姐点头道,“陈仙师也顺藤摸瓜,确实摸到了湘平兵乱和东海兵乱这两件事,查出了宫中和司仙台在联手屠戮百姓一事,无论凶手是谁,想来已经得偿所愿。”

张珣面色微沉,佛珠在手中转了两转,须臾轻抿了一口。

“不错,这目的是最好查的,可凶手,作案的妖兽,以及他为何选了这三人,却是一团迷雾。”陈安道说,“因着妖兽,自然人人都会将目光看向蕊合楼里的群妖。明察所包围蕊合楼之后,逮捕了其中一个叫笙离的妖物,此妖与万般仙众的顾小六交往密切,花掌使,你应当是知晓此事的。”

花儿姐的眼睛一亮:“你竟认出素音是我了。”

陈安道摇头:“我师弟记得你,之后在我们抓回来的人里遍寻你不到,便将主意打到了你头上。蕊合楼一夜无首猴堵上了全部,画先生来的时机,他将杨心问拖入虚像观的时机,若有丝毫失误便万事休矣,必然要找个他信得过,又能在我们手上全身而退的人,这种人不多,花掌使,你算一个。”

“谬赞。”花儿姐道,“我确实就是素音,也知道那两人私下有往来。”

“你不仅知道他们私下有往来,你还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张珣抬眼看来,见花儿姐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须臾摇头道:“看来在座的便本宫一人蒙在鼓里,惭愧,惭愧。”

衡阳公忙讨好道:“太子莫慌,臣也一无所知啊!”

亭中白雾缭绕,桂花香与白梅香煮在了一块,连火药的气味都压下了不少。陈安道碰了碰袖中的纸人,依旧没得到回应,抬眼望向另一边的阖天。

若是悯怀阵,或许张玢的目的不在肉身,而在魂魄,他以信号烟花令他潜伏在忘甘寺的死士自杀,而后魂灵归他所用。

陈安道丝毫不觉得这些邪魔能胜过杨心问,可那人不过是稍一焦躁,便将自己的指头咬了下来,若无人看着,又会有怎样的惊人之举。

明年三月之后,谁能叫杨心问学着爱重自己?

陈安道将杯中的花瓣吹开:“此事并无证据,一切都不过推敲。那两人已再答不上话,明察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推断。”

“所以咬死那些人都是笙离?”徐照问道,“若是如此,明察所竟此时才查到,未免也太慢了。”

陈安道说,“在下以为,这几人应当都不是被咬死的。”

“为何?”

“因为咬死的动静太大,出血也多,顾小六和笙离在京中都不算自由,没有自己的私宅能掩人耳目地做这些事,再加上若是现出妖相,还有可能被明察所的灵犬找出来。他们的目的只是用妖兽来挑起恐慌和注意,没有做到这一步的必要。”

张珣沉吟片刻,不解道:“可若是如此,他们哪里来的妖兽?”

“并非只有妖兽能咬下这种口子。”陈安道说,“若是尸体,灵兽也可以。”

徐照抚掌道:“不错,灵兽也可以,可京中持有这么大只灵兽的,只有你们明察所。”

陈安道点头,似是没听出徐照口中的讥讽之意:“顾小六本就是明察所的提灯士,要出入灵兽校场不难,哪怕是背个尸体进去,劝诱灵兽将其咬断,也并非难事。”

“虽尚不知这三人遇害的场所,但案件发生都是宵禁之时,顾小六可以以提灯士的身份在街上行走,笙离在血气弥漫的蕊合楼中杀人也很容易。这两人大概便是笙离杀人,顾小六处理尸体,联手作下这两件惊天大案。”

衡阳公在凳子底下听得津津有味,闻言却是一愣,随即探出个头道:“两件?”

似是隐隐感到了什么,唐凤转头看向了唐鸾。

不知怎的,她想起那天他们一起出宫,她问唐鸾要不要趁乱跑了算了。

她哥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季左知,官拜左都御史,与邵长泽曾同赴翰林院修《正端大典》。两人都从那大典中察觉到了不对,可这么多年都隐而不发,想来是并不打算将此事公诸于众的。尤其是季左知,此事有他家里的手笔,恐怕他在修史之前便已有所察觉,绝不可能有意泄漏。”陈安道以指节扣了扣杯子,“这两人都是大官,备受瞩目,又是当时修典之情之人却对着百万人命视若无睹,视作共犯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