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2 / 2)

秦葬一直在跟张若朝对骂没歇过,此时终于放松下来,拎起酒坛润了润口,随即阴恻恻:“那难道跟着你们一起杀了陈安道,来日重新攒个三元醮?你们还没杀够吗!”

“杀?何来的杀?况且如今的星纪长老不过一半的深渊,下界百姓仍是在水深火热之中。若能重新办一个完整的三元醮,将所有深渊悉数收归,天下太平,又有何不好?”

“你怎么不去问那些被你选做祭品的人好不好?”秦葬冷道,“三元醮选凡民要上万的人,选修士便只需几千人,不若于明真人打个样,身先士卒地领着你们长明宗去祭了那三元醮呢?”

第203章 雪原

他俩唇枪舌战难分胜负, 游说的对象却神游天外,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在说话。

虽说李正德恍恍惚惚摸不清事态的情况不算少见,但走神到这个程度却也不容易。李稜多看了他一眼, 随即开口道:“不必听这些人胡言乱语,秘境的入口就在那,我替你点渡海炉, 你进去吧。”

李正德轻轻地“啊”了一声, 然后伸手抓了抓耳背。

他是个半点藏不住事的人。李稜看着他的模样道:“别想太多, 照我说的做。”

李正德忽然扭头看了李稜一眼。

他抿着嘴唇, 耷拉着嘴角,眼皮微微用力,带着几分怯懦和阴郁, 看着李稜的目光似是想说什么, 却又到底没说。

“……嗯。”

李正德朝着渡海炉走去,他只是看了眼那炉子,并未点香,海中秘境便骤然打开。

“星纪长老!”张若朝忽然大喊, “三思啊!”

他朝着秘境的入口走去,那秘境对旁人有如供奉在神龛之上的净土, 对李正德却像一个寻常的小水洼, 并非如履平地, 却左右不过湿个鞋的事。

李正德已经行至水中, 海水没过他的膝盖。

他忽而转过身来看向了闻芠:“盛衢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芠微微一怔, 她缓慢地抬起了眼皮, 眼里的白翳似是映照出她旧时的回忆。

“……那是个邪修。”她一字一顿道, “一个从根里便坏透了的邪修。”

李正德闻言却松松地笑了开来, 浑身的僵硬随着这句话如潮水般退去, 仿佛刚从老叶里抽出的枝丫。他掬了一捧水,极其珍惜地望着水中倒映的自己,然后大笑起来,将那水往李稜的身上抛去。

李稜连忙侧过身,避过水花,只衣袍的一角沾到了几滴。

再看,李正德已走入了秘境,瞧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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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衢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正德一脚踏碎了天矩宫外的禁制,甚至没让它们发出警示。他似朔风钻入了窗,落在了盛瞰的床边。

除却盛瞰,没有一人感知到他的进入,就连盛瞰,也分辨不出究竟来者何人,只是本能地害怕着。

见他不说话,李正德又问了一次。

盛瞰不敢去动枕头下的刀了,只是警惕而胆怯地说道:“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天矩宫里日夜烧着丹香,据说是姚家的秘丹所成,有股夹竹桃的气味,对凡人来说是有毒的,对修士却有些温养灵脉的作用。而那股清香却被李正德身上风霜的冷气冲淡了,盛瞰畏缩而愤怒,他愤恨自己为何总是受制于人。

“你别管。”李正德说,“老实告诉我那个邪修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今夜你什么事都没有。”

盛瞰的愤怒爬到了顶峰:“盛衢是我们盛家的名士!别张口闭口的邪修!”

余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真是奇怪,他喊得这么大声,天矩宫却依旧那么安静,仿佛没有任何人在。

是结界。

不仅轻而易举地破坏了天矩宫原有的结界,甚至在瞬间便重新布下一个新的——盛瞰甚至没有见到他施法的动作。

“用邪术的不就是邪修吗。”李正德没有注意他的神色,只是目光幽幽地望向窗上贴的纸花,“仙门说他是个不择手段的邪修,胆小怕事又阴险狡诈。”

他顿了顿:“可到底是一家之言。如果他当真是这样的人,便不该以他的心魄来做……来做深渊的容器。”

其实盛瞰根本没见过盛衢。

但他还不能死。

李正德的语气困惑而又忧郁,但盛瞰只听得出恐吓来。

“康庄大师乃骨血道的大家,是能比肩叶沅和庄千楷的奇人。”盛瞰从记事起便瞻仰着寨中盛衢的画像,听着父亲对盛衢千古功绩的赞美,“唯一一次成功的三元醮,当今第一仙师李正德,便是康庄大师亲力亲为,舍身成仁才成就的!”

盛衢,字康庄,在盛家还没被陈柏掀了之前,人人都要称他一句康庄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