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陆煜行只是垂眸看了看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剑鞘,鸦羽一般的睫毛轻颤,抿唇不语。

随后,似是妥协一般,从窗上跳下来。

在跳下来的一瞬间,又伸手揽了剑鞘,指尖发力拉扯。

在墨玉失神怔然的一瞬,衣袂翻飞,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

“唔——”

他那一脚的力度确实大,墨玉捂着胸口,哑声骂了一句,“……卑鄙,若我剑已然出鞘,你——”

可陆煜行只是居高临下漠然看着他,朔风吹着他凌乱的墨发,他又将发丝随意拢到脑后,扯起唇角嗤笑。

“你能做些什么?”

“……废——”

低哑带着笑的嗓音戛然而止。

陆煜行抬眸看了一眼,瞧到了熟悉的身影,玉狐仙的面色阴沉冷凝,那双宛若远山眉黛的墨眉轻蹙着,薄冷的脸色真真染上了淡色的冷。

“陆煜行——”

他这么道,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少年罪奴迅速跪在他脚边,那张俊脸略微执拗,低声道,“……是他先出剑的。”

倒打一耙,分明是他先想要翻窗的。

他略过了墨玉瞪他的眼神,略微压抑着唇角的笑意,回了他个凶戾的眼神。

然后,被踩住了。

那只脚近乎不加怜惜地踩在他胸膛上,双眸也带了冷的嫌恶与恼火。

“你胆子很大,敢打小爷的护卫……陆煜行,谁给你的错觉,小爷脾气很好?”

陆煜行感受着胸口的力道,略微怔了片刻。

他素来是这样的,外强中干。

那双氤氲着雾凇的双眸总是带着淡色的平静与悲悯,又被那种冷傲嫌恶的神情迅速掩下,高高在上,如仙如玉。

公子许是喜欢这样的,所以他素来借着乖戾凑近他。

可是这次很凶。

陆煜行略微瞥下眸,鸦羽一般的睫毛遮住晦暗深沉的瞳孔,漫不经心思索着,这次是如何呢?

再洗遍全府的马匹、带着嫌恶却嗓音好听的恶言恶语,或是……

他的想法戛然而止,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玉手猛然俯身掐住他的脖子,病玉一般的脸也漠然到无波无澜。

“陆煜行,你太放肆了。”

“……你觉得小爷对你很好,对不对?”

他问。

不是吗?

陆煜行的眸底没什么情绪,他只感受着那指尖扼住他喉管的灼冷,忍不住呼吸都加重颤抖。

……再重一点比较好。

可玉狐仙只是凑近他,视线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冷与复杂,配着那张惊心动魄的脸,只让陆煜行有些心悸。

他凑在陆煜行耳边,低声道。

“陆煜行,你我不是一道人……”

这句话呢喃一般,尾音都慢慢沙哑。

可陆煜行只是有些贪恋他发尾的余香,略微垂眸嗅了嗅。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丝萦绕在鼻腔的沉水香消失,脖颈的温度也瞬间离去,在陆煜行怔然的那一瞬间。

一道近乎划破虚空的鞭子凌冽地抽过来。

“唔——”

一瞬间翻涌的血涌上喉头,他的瞳孔略微紧缩,哽咽一声压下喉头腥甜的涩意,呼吸颤乱急促,那道鞭子将他抽得皮开肉绽,血滴滴答答流在地上。

就连墨玉也为这样的转变怔然了片刻。

陆煜行的瞳孔素来是灼烧着火的,如今烈得像新酒,只抬眸看着他,唇角控制不住溢出血迹。

他舔去血渍,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白御卿近乎白色的身影,又随着风衣袂飘动,倒映在陆煜行的瞳孔里,像是乘风欲去的仙鹤。

他近乎漠然,又一字一顿,刚刚凑在耳边那句萦绕着香气与几分警告的话语像是不存在般。

“陆煜行,多次以下犯上,殴打护卫。”

“水牢禁闭,十日。”

话音刚落,墨玉似是神情恍惚,咬了咬牙,开口道,“公子,他不过是与属下切磋几招,是属下不敌——水牢十日怕是会消磨半条命,望公子斟酌……”

水牢,权贵人家里总会有。

陆煜行幼时见他爹审讯过卧底,他误闯进去,血湿淋淋了整个牢房,惩罚卧底惩罚暗卫,惩罚——他吗?

那一鞭子着实抽得入骨,就连陆煜行素来紧绷不曾颤抖几分的身影也踉跄几下。

他低低喘息着,口腔里满是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