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谢缘觉很少说谎骗人。
先前凌岁寒问她是否认识长生谷的九如法师,她只需要摇摇头,说一句“略有耳闻,但从不认识”,倒也不算太难。但此时要她主动编造一个谎言,并且接着回答解释颜如舜的多个问题,她底气未免有些不足。颜如舜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多,终于霍地停下脚步。
“依谢娘子所言,那伤者应是被他人所伤,现在还不知行凶者是谁,万一有人不辨是非,又将这件事栽赃到你身上,你的麻烦不就更多了吗?我劝谢娘子还是找到街上巡逻的金羽卫,请他们带那伤者前往医馆吧。”
说完她不再与谢缘觉同行,当下转身,足尖在地面微微一点,黛青色的衣袖在春风里扬起,背影逐渐变小,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便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同一时刻,凌岁寒已进入破宅里的那间破屋,四下里望了一望,鬼影子也不见一个,正心忖是否是自己太过多疑,遽然间墙边那张床榻引起她的注意,她略一思索,旋即走了过去,而后只听“吱呀”一声。
房门被推开,凌岁寒下意识回过头,颜如舜在顷刻间掠到了她身边,挡在了那张床榻前,眉目带笑:“我刚刚还以为我屋里来了小偷,真没想到原来是凌娘子你。你回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凌岁寒半点也不慌张,泰然自若道:“我本已打算走了,但路上忽想起我还没谢过你的借宿之恩,所以来找你告个别,哪知你却不在这儿。”
“这宅子如此破旧,我除了让你们在此住上一晚,也没再做别的事,哪里说得上什么恩不恩的?江湖广阔,缘来缘散,一次偶然相逢你也不必记在心上,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慢走不送。”
凌岁寒点点头,仿佛很赞同她的后一句话,偏偏脚步仍然不动,低首看向地面道:“刚才我身上有东西好像落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
“一个玉坠,大概是不小心滚到了床下,介意让我找找吗?”
颜如舜想了一想,蹲下身,俯首往床底一瞧,不可避免迎上彭烈的目光,那张极其平凡普通的面孔也就在这一刻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彭烈眼前。刹那间,彭烈睁大瞳孔,张大嘴巴,若非因为他穴道被封,口不能言,看他模样似乎是要忍不住惊呼出声。
片刻后,颜如舜又站起身来,摇摇头道:“我没看见什么玉坠。那是很贵重的东西吗?不知哪家商铺有卖,既然是在我这儿丢失,我也应负责任,明日我再买来相同的玉坠赔给凌娘子如何?”
她如此言语举动,摆明了这张床下面藏着古怪。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凌岁寒本不想再继续与她进行言语上的试探,而是直截了当越过她,将床底藏着的人给拖出来,又想若真要如此做,她们双方恐怕十有八九得要打上一架。
对方武功深浅如何,目前暂且不知,然而是低手的可能不大,要赢过她,或许须得阿鼻刀出鞘。
凌岁寒的的确确已经握上了自己腰间长刀的刀柄,旋即心下一凛,意识到自己此刻对重明已很是愤怒。
前日她面对彭烈之时,便完全不曾如此愤怒。
毕竟这世上的恶人多得是,只要没当着她的面做下伤天害理的事——彭烈是想做却没能做成——她的情绪还没那么容易被他们影响。但是颜如舜不同,昨日她初到长安,在客栈听人说起金凤凰的故事,对这位传说中只劫恶人的侠盗颇为欣赏,哪知传言不实,所谓的侠盗竟也和彭烈这等恶贼同流合污,她心下自然不免失望。
而这种失望转为怒意,她的刀一出手,必定是杀招。
这是到时候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了的。
但目前,她还不能完完全全肯定对方与颜如舜绝对就是同一人,纵使真是同一人,她没搞清楚对方究竟为何要救走彭烈,真相不算完全明了,她并不想真的杀了对方。
沉默良久良久,凌岁寒的左手终于松开刀柄,眉上已覆了一层寒霜,冷冷问道:“谢缘觉呢?”
察觉到对方眼中闪过的杀气,颜如舜的笑容依然明朗:“她应该也已经回来了吧?方才我听见了院子里似乎有脚步声。”
凌岁寒转身走到门口,果然望见前方院里伫立着的彩裳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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