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1 / 2)

关好房门后,谢浮玉和祝析音蹑手蹑脚往外走,两人一个盼望着厕所,一个记挂着房里落单的队友,步调虽轻,步子却难掩匆忙。

眼下夜色渐深,大堂内静悄悄的,仍旧只有一盏油灯孜孜不倦地燃着。

谢浮玉推开招待所的大门,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哀鸣,很快被门外咆哮的风声掩盖。

风迷得他睁不开眼,视网膜上映着铺天盖地的黑,像一团化不开的墨糊住了眼眶。

“铲子,用铲子,哥......”祝析音的声音隔着风忽远忽近,谢浮玉反应过来,把铲子杵进地面,稳住身形,艰难地辨认方向。

旱厕在招待所东面,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五间房的长度。

兄妹两人用铁铲当盲杖,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到旱厕附近,祝析音扫了眼黑黢黢的坑,扶住铁铲原地扎马步。

谢浮玉守在两米外的地方,眯眼盯着招待所正前方的一排树,回忆起那晚看见的树人。

树人安静地站在窗前,观察这些树。

百十来棵重阳木,白天一眼望过去,每一棵树都和左右两侧的同伴很像,不仔细确认锚点,很难分辨出前一秒看到的是哪棵树。

穿越森林时,他曾留意过沿路的树。

凹凸不平的树皮犹如人类的五官,无形中为树吃人的猜测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谢浮玉全神贯注地看树,可惜一无所获。

也许是他想多了,树人可能只是单纯地对着窗户发呆,毕竟它视线的最后落点是他。

“哥——”

祝析音应该调理好了,谢浮玉听见隔壁一阵窸窸窣窣,于是杵着铲子偏身朝左。

刚迈开腿,脚步蓦地一顿。

不对,方向错了,旱厕在他左手边,祝析音的声音却从右前方传来。

谢浮玉默默握紧铲柄,警惕地注视着自己的右前方。

大风把浓雾吹散了一点,树影似乎比他走出招待所时清晰几分。

重阳木板正笔挺的树干仿佛人类的躯干,迎风挺立,茂密繁盛的枝叶像宽大的斗篷拢在肩后,随风摆荡。

树林边缘距离谢浮玉足有十米远,雾色下的远景被寂夜模糊成一团小小的影子,烙刻进视网膜深处,被风推着越飘越近。

谢浮玉呼吸一滞,背脊爬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湿冷。

恍惚间,有一道微弱细小的气流从正面直直喷洒在他脸上,好像面前立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正与他鼻尖相触,贴面呼吸。

崎岖的树表渐渐生出人的五官,谢浮玉看见那张浮雕一样的嘴一开一合,应和着风声轻唤道:“哥——”

木屑沿着裂开的唇缝哗啦啦往下掉,树在拙劣地模仿祝析音。

谢浮玉重重闭了闭眼,假装看不见。

他沉默地转身,按照原计划走到旱厕原本所在的位置,用铲柄圆润的末端敲了几下外围遮风挡雨的木板。

两长两短,是代表祝析音的字母z。

过了一会儿,隔板一侧传来长短短长四下,谢浮玉凝眸,真正的祝析音果然还在蹲坑。

所以那棵重阳木冒充祝析音的目的是什么?威胁恐吓?刻意引诱?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全须全尾,毫发未伤,人脸重阳木的自由度还不如屋子里那个树人。

而且招待所门前铺着一条十米宽的防火带,物理距离难以逾越,重阳木应该还在树林边缘,近在咫尺的呼吸有可能只是幻觉。

不过,树人是在看窗外的重阳木吗?同类相惜?

谢浮玉无从得知,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灰蒙蒙的隔板,余光悄悄打量起右侧的树丛。

空无一物,没看见方才那棵会自动迁徙的重阳木。

“来了来了。”

思路中断,祝析音裹紧外套,小跑着从隔板后绕出来,谢浮玉看见她时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祝析音浑然未觉,小声催他,“快走快走。”

很好,是本人,谢浮玉回神,两人拖着铲子原路返回。

回到招待所时恰好十二点,大门哐啷一声猛地关紧,风拍在门板上,震得呼啦呼啦响。

踢踏踢踏——

耳畔忽然响起嘈杂的脚步声,祝析音下意识抬头,下巴刚扬起十五度就被谢浮玉按着脑袋低下头。

“别张望。”他压声提醒。

祝析音上一次听见这话还是昨天穿越那片重阳木林带的时候,殷浔让她不要四处乱看,因为那些树据说长着人类的面孔,看多了容易疯。

祝析音老实巴交,头埋得像只鹌鹑。

两人一前一后,贴着点了灯的柜台绕过西面墙角,迈入走廊,站在了101号房间门口。

谢浮玉掏出钥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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