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1 / 2)

程迩冷眼旁观他濒临崩溃的模样,慢条斯理抬起手腕,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两口,塑料外壁凹陷下一块,被捏得咔咔作响。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薄唇吐出的话语极轻,却犀利如刃,“不止吧。以你畏首畏尾的性子,敢放弃正道儿投奔戴家良的钢铁厂?敢沾染毒/品?”

一连两句逼问,他忽然俯身,凤眸轻眯,“这些,当真都是你自己的主意?”

他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张翀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蓦然瞪大,正对上程迩冰冷的视线。

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近乎残酷的清明。

他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滚烫的泪水在脸上蜿蜒,吸气的频率愈发急促,愈发艰难,一声接着一声,心口却如同被剜出巨大的沟壑,怎么都填不满一样。

这时,程迩直起身,语气轻飘飘的,平静地讽刺道:“当年戴家良的钢铁厂不过小小一栋楼,他能否发迹尚未可知,让你投靠他,当真是为你好吗?”

顿了顿,他忽地轻笑一声,指尖重重敲击桌面,一字一顿,“上天眷顾你,戴家良吃上肉你在他身边安安稳稳喝汤,你这时跳槽去贩/毒,既让你走上绝路,又让你和戴家良结了仇,一箭双雕,当真是妙极了!”

张翀额角青筋渐渐暴起,如同扎根薄薄皮肤下的虫,疯狂地蠕动着,他猛地仰头,喉结剧烈滚动两下,从胸腔深处迸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你住口!”

这声咆哮在封闭、狭小的室内炸开,震得空气都在颤动。

然而尾音尚未消散,他的表情便彻底崩塌、裂开,嘴角肌肉不受控地抽搐着,咧出一个扭曲的弧度,露出泛黄的牙齿,涕泗横流,在下巴处汇聚,一点一点滴落。

余寂时的耳膜被这撕心裂肺的哭声震得发颤,指尖一阵发麻,心脏如同被巨大的手掌狠狠攥住。

他静静注视这个崩溃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怜悯于他一腔真心被辜负,却也知道他恶迹斑斑,哪怕是被人撺掇才走上这条路,可他的所作所为,他真切伤害过的无辜的人,因为他运/毒/贩/毒而破碎的家庭,也都是真的。

他深深吸一口气,眼皮轻垂间,终于发出声音,嗓音不觉染上一丝沙哑,却十足温和:“话确实难听,但永远瞒着你、让你死得不明不白,这不是为你好,不是吗?”

张翀依旧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嗓音嘶哑、渐渐失了声,哭到眼眶干涩、再没有眼泪流出,都仍旧没有停止。

程迩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对他的痛苦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双臂端起,被哭声震得头脑发胀,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禁微微蹙眉,神色愈发不耐。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去门外避一避寻个安静时,张翀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如同梦呓:“所以4月7号,打晕我的也根本就不是戴家良的人,对吗?”

程迩一怔,下意识顺这话追问:“打晕?不是你察觉到跟踪,或是在镜子的指示下躲起来的吗?”

张翀缓缓抬起头,眼眶红肿,眼眸眯成一条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要把所有氧气都榨干。

而撕心裂肺崩溃之后,此刻他的表情出奇地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不。”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4月7日我是在温泉酒店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已经是4月19日,我昏睡了将近两周……”

“我醒来,镜子告诉我,那天我是被戴家良的人跟踪打晕,被他在酒店的势力碰巧遇到,顺路救了下来……”

他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几不可闻,“随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儿,都是我弟弟镜子顶替我的身份去做的。他告诉我,命令朱宽杀人,朱宽却将指令发给了我,想拉我下水,于是他将计就计,以我的身份,先杀两人取得朱宽信任,又在第二天入室杀了朱宽。”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边吸气边开口,“而4月10号也确实是他代我去和戴家良喝酒的,他说他察觉到这是一场鸿门宴,对方想害我,才将计就计,设计他和你们警察撞上,让你们惩处他一番……”

话音落地,审讯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余寂时与程迩目光相接,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无声地传递着什么。

片刻后,余寂时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放得极轻,却字字清晰:“那么5月4日那批货,也是镜子让你亲自去进行交接的?”

张翀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声音,他尝试着张嘴,却只挤出一声嘶哑的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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