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银河忌日前一天许久未进厨房的阿初提前一晚准备了酒菜,她在背包里先是塞进了那张被丝巾仔细包裹的秋水签名唱片,又塞进几只银河小时候每天握在手里的小鸭子玩偶,她爱喝的桔子汽水,爱吃的棒棒糖、奶油面包。
阿初关闭私人电台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出门,室外刺眼的光线令她下意识抬起胳膊遮住了双眼。阿初站在路边挥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往位于青城市郊的墓地,银河冰冷墓碑上的相片让心如槁木死灰的她短暂复活。
阿初又开始无法自制地想念已经离开人世十二年的银河,她已经长成了三十岁的大人,银河却依旧永远停留在长梦一般的十八岁。阿初决定认命了,她已无力挣扎,她在往后余生里只需专心做一件事——等待死去。阿初相信总有一天她们会在另外一个世界重逢,那个世界里无人视同性恋为异类,那个世界里不存在歧视欺凌。
那天晚上阿初回到家中再次央求秋水换上云城职校校服,秋水点头同意,阿初便如同梦游似的服侍秋水将内衣外衣一件件穿好,秋水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面无表情地任由她摆弄。阿初完成变身仪式不由分说地将秋水按在床头,眸光迷离地俯下身子凑过去亲吻,秋水用掌心堵住阿初的嘴明确表示她不想穿校服接吻。
阿初起身从衣柜里找来一件蓝白色条纹短袖套上秋水脖颈,秋水自然认得这件时常伴随记忆涌入她脑海的衣服,曹东海一年前发给江范的调查结果里附带了阿初与银河那组亲密相片,那组亲密相片里面银河就是穿着一件类似这样的衣服与阿初翻云覆雨。
秋水在阿初殷切注视之下顺从地伸出胳膊穿好套在脖颈的蓝白条纹短袖,阿初依旧夜夜在潮湿云端凑近秋水耳畔呢喃着她的银河,她的乖乖,她永远停留在长梦一般十八岁的故人,她从未在耳鬓厮磨时呼唤一次秋水,一次小象,从未……
第39章
秋水已经许久没有开门经营城北修理铺,疫情封控导致店铺开开关关,秋水用a4纸打印一张“停业休息”贴在门口,偶尔有顾客在外面咚咚咚地砸门她也懒得去理,她目前唯一负责维修的只有附近阿婆家的水管。
两人的作息越来越像是一团乱麻,不知何时睡,不知何时醒,不知天黑天明。家里脏衣服攒一大堆扔进洗衣机,屋里的垃圾隔几天才扔一次,电费、水费、余额从来都不主动去查,什么时候停电停水才想起来去缴。
秋水这段时间不再每天都回父母那里,她把回父母家里的次数压缩到每周两次,她的胃被止痛药长期刺激得很是难受,食欲只剩下可怜巴巴一丁点,衣裤全部宽松了一大圈。爸爸大抵发觉她总是在聆听倾诉时拧紧眉头,人也愈发消瘦,近来都没怎么提及他在童年时所经受的伤痛。
秋水知道爸爸这种行为是在转移痛苦,但她内心生不出怜悯,她从来都不懂得这个男人,既然父母的苛待令他一生如此苦痛,为什么他在秋水童年里要做一个隐身的父亲,一个醉生梦死二十几年的酒鬼,为什么他在发现身体健康大不如从前的时候……以戒酒为筹码要求秋水从海都回青城?他大抵也记得秋水曾下跪求他戒酒,他大抵也记得妻子哑着嗓子和醉醺醺的他争吵,他大抵也知道女儿心中其实很在意妈妈。
秋水回来之后他又开始怂恿她接受相亲,如果没发生那起媒人家破人亡的恶性事件,他的怂恿依然会继续。他老了,他想要过膝下承欢的日子,他在将近五十岁时突然给大家表演了个浪子回头,众人为他的转变鼓掌欢呼,买单的人却是秋水,秋水为他买单的项目是:健康焦虑、养老焦虑、退休焦虑、死亡焦虑。
秋水有一对五十岁时突然与她关系变亲密的父母,那以前秋水的世界里只有外婆和白衣女孩。外婆不喜欢去参加家长会,秋水便从来都没有长辈来学校参加家长会,外婆不喜欢给孩子过生日,秋水便长到十几岁都没有和家人一起过生日,直到遇见了江范。
江范每年会在秋水生日那天准备一个石头吊坠和一个蛋糕,两个人在街边随便找家餐厅庆祝生日,江范会给秋水唱生日歌,会给她戴蛋糕里附带的折叠皇冠,会在每年这一天拍张照片给秋水留念,江范从某种意义上顶替了白衣女孩的空缺,弥补了秋水在家庭方面的缺憾。
隔代抚养带来了毫无缺憾的物质生活和密不透风的关爱,但是永远缺乏沟通,所以秋水只会做树洞,却不懂得在心灵最压抑之际找人倾诉,她的心是一个只进不出的闸口,如今河水蔓延过警戒线,决堤就在眼前。
秋水梦到外婆时常会惊醒,她醒来时眼角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冰凉,阿初要么拄着下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要么就很抱歉地对秋水讲,对不起,小象,你知道我不会安慰人。每当这时秋水就会像往常一样回答,没关系的,阿初,我可以自己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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