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2)

他在罗素的《幸福之路》里看到过这么一句话——

许多不幸福的人是可以经由恰当的努力而获得幸福的。

如果这是真理,陈纪淮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九岁之前,他的幸福是每天睡醒可以拥有新的玩具;

十八岁之前,他的幸福是以后可以给阿奶更好的生活;

而十八岁之后,他的幸福一无所有。

只剩一丝残留的梦想变成了具体的人。

他盼望阿奶能够清醒过来,

他希望宋穗岁能够一生顺遂。

而能够通向这条幸福的唯一途径,也所谓“恰当”途径,除了彻底解决他头顶悬停的剑,陈纪淮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敢明目张胆地去靠近他的明月。

只有一次失控。

在断联许久之后,陈纪淮无意在任陆然的电话里窥听到了宋穗岁的声音。

陈纪淮清楚记得,他当时飞快的心跳声。

恍惚间,他用掉当时身上所有的存款买了一张去佛罗伦萨的机票。

可清醒过来后,他退掉了那张机票。

原因无他。

秦延益马上要出狱了。

高中时针对他的那场故意伤害,秦延益一共判了没几年。又因为他狱中表现良好,提前刑满释放。

陈纪淮不敢在这个关头表现出他对宋穗岁的一丁点在意。秦延益,他的亲生父亲,正如同一条毒蛇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他。

陈纪淮不敢赌,他根本不会再让当初的危险有任何一份可能性落在宋穗岁身上。

他的明月理当如春花明媚,永远不再靠近危险的至暗时刻。

对付毒蛇最好的办法就是,暗中观察一击毙命。

陈纪淮开始了以年为单位的布局。

他如最耐心的猎人,在干枯平瘪的时间沙漏里,等待一场对亲生父亲的绞杀。

不知道该说是上天眷顾,还是秦延益自己作死,陈纪淮查到了他出狱后竟然在帮放高利贷的□□/组织做非法集资的勾当,甚至于还闹出了人命官司。

于是,他搜集证据,将线索找了个由头递到公检法的桌案上。

后面的事,变得顺理成章。

秦延益被批捕的那一天,他在陈玉霞的病床边坐了许久。

临走前,陈纪淮回望阿奶如睡着的模样,才陡生念头——他亲手将秦延益送进监狱,等待的或许是遥远的无期徒刑……阿奶会对这样的结果感到生气吗?

陈纪淮不敢想。

在盛夏炙热中,他生出一股冷意。

这种自我折磨,在之后的事情里变成陈纪淮头顶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说来也讽刺,秦延益在监狱里没过多久,突发恶疾去世。

一语成谶。

真的死于食道癌。

同月。

陈玉霞这株在病床上一直悄无声息的植物,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枯萎。

她死在了秦延益去世的次月同一天。

陈纪淮头顶的剑终究落下。

大抵,阿奶是怨他的。

生老病死,最后一刻,老人家心中的天秤倾斜。

给陈玉霞办完后事,陈纪淮陷入漫长的空无。

他疯狂地投入到工作中,借着沈翊礼的权势和金钱,迅速在京都站稳。

然后,频繁地来往佛罗伦达和巴黎。

他渴望见到他的月亮,渴望重逢已荒芜许久的春天。

可陈纪淮不敢。

他无法确认宋穗岁是否从秦延益给她造成的阴影里走出,也不敢去猜测宋穗岁是否还想再见到他。

直到知道了宋穗岁回国,并将画廊开在安城,他才有勇气走到她的面前。

……

暖黄的夜灯下,看着宋穗岁醉酒后睡熟的模样,陈纪淮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亲。

今晚,她说害怕他因为宋誉端又再次退缩。

他怎么舍得。

宋穗岁于陈纪淮而言,

是幸福本身,

是他一生仅此一次的绿春。

第88章

【今早出庭,中午见。】

宋穗岁睡醒时已经次日十点,陈纪淮没在家,他留了字条和早餐。

瓷盅里温着暖胃粥,餐具是她送的那套ginori,糖果子是从她最喜欢的阿婆家买来的。

宋穗岁揉了揉被大锤抡过一样的脑袋,试图缓解宿醉的头痛。

夹杂在痛意中,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像放电影一样挤进脑海里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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