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她不欠他,他不该令她为难。

他道:“长陵书院,王郗的同期。”

“你是城里人?你来这干什么?你可知道,她不日就要成——”

马有财狐疑的目光在二人间流转。

“絮……王絮。”

隋行云从远处小跑而来,打断了几人的思绪,“王郗的姐姐不是略通医术吗?我恳请她为这位小兄弟瞧瞧。”

路过的马有财的眉头紧紧皱起,目光在林莺身上停留片刻,心中的怀疑愈发浓烈。

“不能在城里找个大夫看?”

他思忖:此人瞧着实在可疑,身上确实有伤,但在王絮即将成亲之际出现。且看他这模样,气质如此出众,莫不是王絮的情人?

若真是如此,那明日的亲事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这王絮可是要嫁给县太爷的,这婚事若有半点差池,全村人都担当不起。

马有财看了一眼林莺,欲言又止,转而严肃地对王絮说道,“有些事,当断则断,不可糊涂。”

“他,他进不得正经医馆……他是书院里公子哥豢养的……”隋行云绞尽脑汁,却也难以继续编下去。

马有财疑惑:“怪哉怪哉。”

“伶人。”

徐载盈道。

马有财面上的疑惑稍稍削减了些:“还是叫王婶子过来,我们几人辩上一辩。”

隋行云暗道不好,这可是个技术活,一不注意便要露馅,马有财也道:“你——”

“借来一用。”

一只手自笠纱中伸出,衬着桔红烛火,显得愈发莹润瓷白,他叩紧勾灯笼的木棍,马有财只得松了手,单手提着灯笼。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软和的腔调就像是石磨碾米一样,不紧不慢。

他手腕轻转,木棍化作绸带,没有一丝生硬,与他手臂嵌合起来。如水一般,砸进夜幕。

笠纱轻转,他是那般柔软、轻盈,仿若隔在云端。

下一刻,急风忽起,骤雨渐落,笠纱被风灌倒,徐载盈不经意一挥,木棍如闪电劈出,带着凌厉风声,向着马有财而去。

马有财脸色煞白,心脏狂跳不止,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本能地向后一仰。木棍险险地擦过头,仅仅毫厘之差,却仿佛隔着生死之遥。

回神凝去,那人的身姿如水一般软了下来,露出一张孱弱可怜的脸,湿漉漉的,下一刻就要倒下一般,方才的惊险似是一场幻觉。

马有财哆嗦道:“你……你……”

他觉得这人想杀了他。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腔随字转,捏紧了字头、松了字腹、放软了字尾。

缠绵婉转,顿挫疾徐。

天边涌起雨意,淅淅沥沥地降下,砸在徐载盈身上。濡湿的鬓发渗出串串雨珠,大滴的雨水挂在他鼻尖,从皮相到骨相皆浸润在雨丝之中。

纷杂的水汽氤氲成雾,在他的眼眸中晶莹地闪烁着光芒。他似搅动了一池阴雨连绵。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流啭的歌声柔和润圆,一曲终了,几人一并怔住,他又笼上斗笠,毫无征兆地道:

“此曲名《牡丹亭》。讲的是书生与相国千金的爱情故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教生者死,死者生。”

雨下的渐渐大了,徐载盈转身离去,马有财彻底信了,也变个道,心有余悸,脚步虚浮的离开:“行云啊……你……送送我……”

王絮凝着徐载盈的背影,他生得这般惊艳,恰如春台,可如许春色不是被束之高阁,就是如此消亡。而不是这般在外流落。

茫茫雪野中,王絮追了上去。

“阿莺,是我对不起你。”

徐载盈踢开脚边的积雪,溅起一片雪雾,脸色意外平静:“这是你的选择,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走的极快,身后的人似乎跟不上了,脚步声停顿了下,骤然,一只手扯掉斗笠,拉住了他的衣摆。

徐载盈微怔转头,王絮拉住他的衣领,竟直直吻了上来,吻技生硬,撬开徐载盈牙关,渡来一滩果酒。

细雪的凉意裹挟住馥郁的酸甜在舌尖上炸开。

王絮提着一个小葫芦,不安地拽住了他的长发,笑意像揉碎的桃花。

很难见她这般鲜活的模样,自由自在,如林间的莺儿。

她撤身抽离,望向徐载盈:“成亲之前,我想把我交给你。”

王絮爱他,爱到飞蛾扑火,焚身不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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