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王絮朝远处一瞧,道: “他走了。”

王絮伸手去拉崔莳也,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船,胸膛剧烈地起伏躺在甲板上着。

崔莳也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勾起几叶海棠花瓣,天际线边月上柳梢,水云漂泊不定。

湿冷的水汽氤氲他的长睫,沁得他周身冰凉,溪水是苦涩的,泥沙渗在舌尖上。

远处,渔船的锣点鼓子音敲得细细碎碎。

王絮俯身靠近,以衣袖小心翼翼地将他脸上每一颗水珠都擦拭干净,轻声道:“一看到……周煜,我便有些急了。”

崔莳也闻言转眸看向街边。

船上水云身,岸边无尽灯,洪昇在《长生殿·情悔》中所言:“虽谢尘缘,难返仙庭。”

佛教指色、声、香、味、触、法六者为尘,是心的所缘,能染污心性,故称尘缘。

何谓“情悔”。

三尺白绫若赐我,可愿葬我于君侧。

崔莳也不会有一丝悔恨。

王絮唤他,拉他入世: “崔莳也?”

“往后你便唤我为崔滢吧。”

崔莳也饮下一杯酒,酒液润润地划过喉,徐徐地游离在腹间,扫除了溪水的腥味。

王絮的目光在崔莳也红润的脸颊上流连。

此情此景,是否只是虚梦一场?

时间徐徐倒流而过。

她回到小巷中,竹瓦红墙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行人在微光中两三走过。

午间驰骋,黄昏急落。

她回到长陵郊外的小村庄,朝刘掌柜刺出的刀回到鞘中。

……

射出的箭镞复归弓身,弓箭稳执于王母之手。

挥洒汗水的回到脸颊,王母既授艺于王絮,遂不复亲入山林。

急景流年,匆匆逝去。

她未识诗书,亦不知村外别有新天地。唯负箩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数载辛勤耕耘,嫁一庄稼汉,对外教子有方,对内教妻以礼,旁人皆赞其敦厚老实。

白昼尽则黑夜至,生命终则死亡临。

王母一生尽融于此,王絮的命运亦将没于其中。

……

崔莳也与王絮一同回到巷中,胡不归吵吵嚷嚷地涌了上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崔莳也。

胡不归满脸焦急与关切,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你怎么整成了这样?可把人急坏了!”

崔莳也无奈地看着胡不归,任由他这般查看。

胡不归凑到王絮跟前,指着崔莳也身上的伤,夸张地嚷嚷道:“嘿,你瞧瞧他这伤!我刚换的药,这下又得重来一遍。”

他忍俊不禁道:“你俩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呀,我这小身板可经不住这么折腾哟!”

王絮静静地站着,看着这一幕,微微一笑。

远处点起万家灯火,宵禁将至,崔莳也站在门扉处,弯弯的眉眼含了一丝笑意。

…因为你的缘故,总算是,不再孤独了。

门外的王絮的眼中亦是煜煜的灯光,情绪甚好,笑意深深浅浅,看不真切。

崔莳也跨步出门,却被一手轻轻地向里挡了一挡。

“夜深露重,我家人在巷口等我。”

“崔滢,你们回去吧。”

站在巷口等待了许久的岑安,终于见到那女子自深深的夜幕走出。她的眼睛半垂下去,乌发被风一吹泛起涟漪,湿润的发梢水色油亮,声音裹在夜色中,碎珠玉一样掉到地上。

岑安道:“我来接你回去。”

第31章

蛛丝结满雕梁,蓬窗缝隙透出月色,照亮一根根纤细蛛丝。窗外,荒草萋萋,明月林下寂静如水。

王母黄皮刮瘦,两鬓霜白了几分。

王絮疲惫地靠在墙边,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呼吸均匀微弱。王母则坐在一旁,脸颊打了个死结一样皱在一起。

身影蹒跚的老者正是王父,他饱受喘疾折磨,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

见王母凑近,他一挥手,打断道:“知道,知道。”

王母膝行到王絮肩侧,身子窜得笔直,一面泪如雨下,双手掐住女儿脖颈。

手背如干枯的树皮绷起开裂,王母将半身的力气压在手心,黄且厚实的指甲泛起一丝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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