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常易兄,你?醉了!”身旁同僚慌忙拉扯他的衣袖,声音发颤。

那书生却猛地甩开,拍案大?笑:

“哈哈哈!尔等惧他?不过一介阉人,也配坐在这'雅'字首座?”

酒气混着唾沫星子飞溅,“我辈读书人…”

话音未落,忽觉脊背一寒。

录玉奴缓缓抬手,两名金甲卫如鬼魅般现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书生肩头?,将他重重按跪在地。

“放肆!”书生挣扎怒吼,“尔等阉党走狗!”

周围同僚如避蛇蝎般退开,有人不慎打翻酒盏,有人慌乱摆手,生怕被迁怒,满脸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意思:

“督公赎罪啊!那人失态,与我等无关!”

却见录玉奴已起?身,朱红蟒袍逶迤过青玉地面,宛如一道血痕。

他走到书生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

“骂啊。”

声音轻却讽,“怎么不继续了?”

书生抬头?,正对上?那张妖异面容——

狭长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眼尾一颗泪痣红得惊心。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漆黑瞳仁里凝着终年不化的冰,此刻正带着几分玩味讥诮,冷冷地锁在他身上?。

那书生吓得一激灵。

万籁俱寂,满座文?人面如土色,方才起?哄的几个早已瘫软在地。

“怕了?”录玉奴忽然轻笑,“方才骂'豺狼'时?的胆量呢?”

书生浑身发抖,酒意早已化作冷汗涔涔。

他这才看清,那朱红蟒袍上?绣着的并非寻常云纹,而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蟒,正对着他吐出信子。

“带下去。” 录玉奴漫不经心地掸了掸朱红蟒袖,金线云纹在阳光下流转如血。

那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当真只是吩咐下人带醉汉去醒酒。

可跪在地上?的白衣书生却瞬间面如死灰——谁人不知?司礼监的“醒酒”,是要用烙铁烫醒的!

“督公饶命!学生酒后失言…”

书生吓得要死,疯狂叩首,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很?快洇开一片血渍,

“学生愿罚俸、愿…求督公开恩啊!”

录玉奴垂眸冷笑,那颗泪痣在阴影中红得妖异,衬得唇畔弧度愈发森寒。

一片死寂,无人敢吱声。

“督公。”

江淮舟突然起?身,玄色锦袍上?的螭纹随步伐游动。

他行至录玉奴身侧,状似恭敬地拱手:“如此犯上?,光是醒酒岂不太轻?”

四目相对间,录玉奴眯起?狐狸眼:“哦?”

“文?人好文?斗,不若督公交于我处置,”

世子爷转身看向瑟瑟发抖的书生,笑得人畜无害,

“自然叫他口服又心服。”

江淮舟看了看万海吟。

万海吟即刻从身后走上?来。

女?子一袭月白劲装,腰间长剑缠着猩红剑穗,行走时?英姿飒爽。她?抱拳一礼,杏眼中锋芒毕露。

江淮舟笑了笑:“既然是文?人,那便对诗。”

录玉奴无可无不可,倒是坐回了位子上?。

江淮舟紧随其后。

“多、多谢世子爷开恩!”

书生喜极,对着江淮舟连连叩首。

可当他抬头?看清对手,顿时?僵住:“这?”

书生喉结滚动,不可思议,“女?子?女?子也能作诗吗…”

自古读书人,就是看不起?女?子与小?人,而阉党一派,自然列入小?人之?列。

如今要这书生举人与万海吟比诗,算是下了他的面子。

若是输了,那真是教这书生无地自容。

万海吟白衣翩然,背上?的双剑却泛着冷光,她?突然拔剑。

“铮——”

清越剑鸣惊飞檐下雀鸟。

她?剑尖挑起?案上?一盏春桃酒,琥珀琼浆顺着寒刃流成?一线:“对诗先饮酒,常举人,请。”

——

雅字首座。

“督公,真将他押入牢狱,也只能叫他口服,不能叫他心服。”

江淮舟手中泥金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墨竹随风轻颤,恰似他眼底流转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