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2 / 2)
“世子?爷好本事!”
席间有武将击掌赞叹,
“这季节的雁最难猎,需得在芦苇荡里守上个几?天几?夜呢!”
“哈哈!今日事情不一般,自然要好生重视。”
江淮舟已大步走?向沈斐之,马蹄铁踏在青石板上溅起零星火花。
他解下雁绳时,指尖在沈斐之掌心重重一按。
沈斐之倏然抬眸,眼尾的泪痣在宫灯下艳得惊心。
这双雁是?江淮舟亲自去芦苇荡守了三天才猎得的,羽翼未损,正合古礼中的“纳采”之意。
故而沈斐之抚过雁羽,指尖在红绸结处摸了摸。
那一夜的酒,江淮舟喝得肆意张扬。
沈斐之素来克制的面容也染上醺然。
他记不清饮尽多少盏,只觉胸腔里有什么?在发烫。
多久没这般畅快了?自从家?破人亡那日起,他以为自己此生再不会体会何为欢喜。
可此刻江淮舟滚烫的掌心贴在他手心,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大庭广众之下都不太讲礼数了,醉醺醺地嚷着“斐之”,竟让他眼眶发热。
这或许是?沈斐之此生最明亮的一天。
但有一件事情,永远在他心里,永远是?一个字,他是?一个阉人——既非完整的男子?,亦非真正的女子?,就?像被?命运粗暴撕碎的画卷,再怎么?拼凑也回不到最初。
沈斐之一直都忍不住在想:
此刻的柔情,何时会变成嫌恶?当江淮舟清的新鲜感褪去后……男人的劣根性不都是?这样?的吗?
每次想到这里,他的心都会剧烈颤抖起来。
像站在悬崖边抓住一根蛛丝。
若不曾在寒冬感受过温暖,本可以忍受冰霜;可若得到后再失去,那余下的漫长岁月该如何熬过?
沈斐之心里面永远都是?不安的,他一直在担心,只不过用理?智强压下了这个担心而已,他也不想一直频繁的说出来,平白惹的江淮舟不快。
可是?,这几?天,
江淮舟不碰他了,也不是?不看他,但是?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了,明明有反应,却避开他。
江淮舟甚至夜夜都有事,睡在了书房。
夜深人静时,沈斐之独自坐在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下浮着淡淡的青影。
他缓缓解开衣带,丝质中衣滑落肩头,露出瘦削的身躯——平坦的胸膛,纤细的腰肢,还有那处永远无法愈合的残缺。
指尖颤抖着抚过那道陈年的疤痕,像在触碰一个可耻的秘密。
这些天江淮舟的不作为,在他眼里全成了疏远的征兆。
昨日午后,他故意穿着单薄的纱衣在书房假寐。
当江淮舟推门进来时,他甚至故意让衣领滑落肩头。可那人只是?轻轻为他披上外袍,连目光都不敢多停留。
他当时假装初醒,伸手去勾江淮舟的玉带。
却被?对方?握住手腕,在额头落下一个克制至极的吻:“再睡会儿。”
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再碰他了?
今晨。沈斐之特意用了江淮舟最爱的沉水香,故意在更衣时露出大片肌肤。
可那人竟背过身去整理?文书,连目光都避开了。
“啪——”
沈斐之合上胭脂盒。
烛光明灭之中,他盯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可笑——明明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铜镜映出一张近乎扭曲的容颜,沈斐之死死盯着镜中人,指尖几?乎要掐进自己的皮肉。
半开的衣襟下,江淮舟给的那块能?调动江都精兵的金令贴着心口?发烫,可这灼热却暖不了他寸寸结冰的血脉。
还有什么?不知足?
沈斐之对着镜中的自己冷笑。
妆台上堆着御赐的东珠,匣子?里锁着王府的田契,连宗谱上都堂堂正正刻着他沈斐之的名字。
可这些金玉堆砌的荣华,此刻都成了尖锐的讽刺。
他最想要的不是?这些。
他最想要的,是?江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