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之前他们俩没住一块儿,好像说“再见”还是“晚安”都可以,但现在都住一个屋檐底下了,用“晚安”又好像更合适一点。

就是别扭。

秦湛印象里,金汛淼认识他三十年,跟他一句晚安都没说过。

祁临彦就非得天天说么,城里人真讲究。

“晚。”他拉开门,钻进去前扔下另一字,“安。”

西厢房的门关上后,祁老师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才向正屋走去,准备洗澡休息。

带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后,他发现秦湛确实没骗他,四合院叫着好听,内里就是一个老旧的平房而已,卫生间连着浴室,没有做干湿分离,只用一个帘子隔开,地方也小得可怜。

祁临彦找了地方放下衣服,拿起地上一瓶白蓝相间的沐浴露。

瓶身上:大白兔奶糖味,童年的回忆!

面前是洗手台的镜子,祁老师注意到镜子里的他唇边一抹很难收回的笑意。

无论是别别扭扭的一句“晚安”,还是一瓶甜腻腻的沐浴露,又或者,是那双敏感到经常会红一红,动一动的耳朵。

秦湛总能把“可爱”这个词具象化。

“那也不用他陪啊。”秦湛嘟囔,“你,金子,还有我爷爷,不都能陪我。”

“唉,此言差矣。”二妞妞举起食指摇了摇,“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没错,但我们各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关起家门来,你还是一个人,我们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吃喝拉撒柴米油盐啊。”

死丫头人小鬼大,故作高深地拍了拍秦湛的肩膀:“有人陪着的地方,那才叫家。”

秦湛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得脑袋一阵疼。

“滚蛋。”他送了二妞妞俩字。

秦湛把二妞妞送回家,才重新回到他那两扇大红门的“王爷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死丫头在车上的一段话,秦湛进门的时候叹了口气,抬头一看今晚月色澄澈,冷冰冰落在院儿里,莫名萧条。

折腾到现在,吃完夜宵回来,他居然肚子饿了。

给祁临彦扒了一盆虾,他自己一个没吃。

秦湛懒懒散散,拖着步子穿过院子,跑去厨房打算煮一碗方便面。

正经来说,老北京的四合院层层叠叠,要分前院后院,讲究点的还要分出三进四进院来,一层套着一层,过去说的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庭院深深望不到头,就是这个缘故。

然而时代发展到今天,近代以后,北平城一个四合院往往被天南地北好几家住户分开规划,各占各的地界儿,今天你搭个棚,明天我占个院,四处一夹变成大杂院,原本的形制已经完全看不出了。

就跟老舍写龙须沟里面描绘的那样,七杂八杂,乱糟糟。

秦湛现在住的这个院子,也早就只剩下一个院子,一个坐北朝南的正房,以及两侧的东西厢房,用院墙和那王府似的大红门跟别的人家隔开。

东西厢房是住人的,以前秦湛住西厢房,爷爷住东厢房,自打爷爷搬走以后,秦湛就在东厢房上落了把锁,再没打开过。

中间的正房则被改造成了生活区,客厅厨房卫生间都在这,最西侧摆了一个快三米长的乌木大茶桌,茶桌后面,则是一整面墙摆放的超大中式博古架和实木书架,从地板一直顶到天花板。

上头琳琅满目放满古籍古册,还有些秦实满老爷子收集来的古董字画。

藏品丰富到能开一家小型博物馆。

秦湛先去厨房烧上水,等待的功夫,走回书架旁边,抬手从书架最右边拿下来一个票据收纳册。

册子的封面已经磨损老旧得有些厉害,固定的页夹也因为时常翻看有些松动。

这里面放着秦湛这七年来搜集的,关于迟秋蕊的一切。

里面有这些年迟秋蕊在牡丹楼登台唱戏的每一场戏票,也有前几年流行玩单反相机时候,秦湛在观众席上给他拍下的许多剧照,每一张都精心标注了时间和剧目,精巧俊秀的一行钢笔字写在照片背面。

秦湛边看边翻,翻到最后一页,从兜里掏出今天的戏票,随手从桌上拿了钢笔来,想了想,在戏票背面写上一行字。

“今投欢会面,顾盼尽平生。”该说不说,祁老师肩宽,把他托得稳稳的,睡起来的感觉真不错。

他突然紧张地抹了一把自己嘴角,还好,没流哈喇子,不然沾人家祁老师一身,那可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爷爷。”秦琳这时候开口,语气不善,“您说您早知道祁老师回北京要找房子住这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单单就安排他和秦湛住,这不偏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