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2 / 2)
天微微有些亮,魏池已经走得不见踪影,糖糖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帮她紧了紧衣领:公主,冷得很,咱们去偏殿等着吧。
玉祥没有理她,径直走进了魏池说的那个小花园。糖糖不敢多问,示意伺候的人都在外面候着。玉祥走进去,发现这不过是个花廊,除了松柏有些绿意,其余都被白雪覆盖了。突然有一丝寂寞,更有一丝恐惧,她此刻最能明白陈熵的担忧家患、国难。也许在别人眼里,自己和陈熵一样,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又有谁还记得,自己和陈熵不过是离散家人的弱女和幼童?
魏池是不是也忘了?
远望皇宫高挑的屋檐,雪花被北风变着调子的揉卷,忽疏忽密正如廊下人的心情。
大殿上钟鼓齐鸣,盛大的典礼开始了,建康这个年号从今天起便不复存在,而新年号正隆一年,不过剩下月余。
百姓们都议论今年的冬天真是特别冷,冷得奇异,冷得令人瑟瑟不安。魏池还记得远在封义城内的沽岛?还记得那诡秘的菁湖?传说湖水永不结冰,沽岛的防守坚不可破。
但是在正隆一年的冬天,它结冰了,攻破了封义城的漠南军杀上了沽岛,以破竹之势在大齐的防线上撕出了一道豁口。不过十日,漠南骑兵就抵达了北方最繁华的城市佳兴。这座城市地处平原,不宜防守,它的城防也仅能抵抗得了一个月。
直到漠南军抵达佳兴城郊,急递才送到京城。新皇帝才登基几天,劲敌就快兵临城下,朝内顿时吵做一团。此时算来,不过两派,一派要守,一派要走。要走的是大多数,这也不怪这些人贪生怕死,此时京城内连个像样的武将都没有,与其强撑,不如退兵南直隶,届时再谋求反攻。魏池的看法较为倾向于走,虽然有失节操,但他是亲自打过仗的人,知道守住京城远难过守住封义,若是逞强一时,怕反而会吃大亏。更何况坚持要守的不多是些书呆子,只是满口大道理,连点像样的办法都拿不出来,总不能指望这些人去拿刀打仗啊!
就在朝野议论纷纷的时候,内阁展现出了惊人的团结,就在接到急递的当天,便拟诏抗敌。余冕虽然不是兵部堂倌,但此刻兵部的大印全在他手上,他自然是守卫京城的最高指挥。魏池知道余冕很有能耐,但还真没听说他会打仗,心中不由得更加忧虑。夜里,一道急诏发到魏府,内容是急调魏池入兵部,即刻入宫议事。
到了西苑,除了内阁,还有那一夜开城门的毛以宣。魏池将信将疑的坐下来,看着余冕。
这是兵部的急递,要求援兵佳兴。余冕掏出一封信。
周文元将信塞到魏池手里:魏大人,我们内阁的几个人都不懂打仗,你不必避讳尊卑,国情紧急,请务必直言不讳。
魏池咽了口唾沫:臣不赞成援兵。
毛以宣在一旁暗暗的点了点头:臣也不赞成援兵,如果沽岛没有守住,佳兴必然失守,派与不派都一样。而且,京城内连上各衙门的武将官兵,不过三万人,三万人根本守不了京城,哪里能够分兵?
京城不比封义,这是一座巨大的城池,三万人几乎不够轮岗,而且京城人口众多,情况复杂,内乱时可能还要分派人手,没有援兵几乎不可能守城。这些现状和陈鍄有脱不了的干系王家,耿家,秦王,胡润之都不得带兵进京,这是陈鍄立的规矩,如今且不说陈鍄不在了,没人听他的了,即便是有人听他的,这几位想来也难以及时赶到。
王将军会来么?周文元像是在自问自答。
这个下官去想办法。余冕似乎胸有成竹。
秦王和胡将军能来么?
这个问题魏池可以回答:玉龙关外是沃拖雷的旧封地,若此刻分兵玉龙,怕是玉龙关必然失守。
三万人也能守住京城。
?
众人都吃惊的看着余冕,余冕不是王允义,魏池相信他的为人,但是并不相信他的能力。
余大人舍得失佳兴,却舍不得失京城,下官实在是不能理解。毛以宣说出了魏池想说的话。
若可以不失佳兴,我是不会放弃的,佳兴注定守不住,但是京城可以。
如果毛以宣代表着杨阁老的势力,那么证明内阁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团结,至少并不是多数人支持余冕保卫京城的计划。魏池知道余冕是一个心怀仁慈的人,他一定是不愿看到京城的百姓惨遭荼毒才做此决定,但这决定未免太意气用事了。也许他让自己来,是相信自己的一腔热血,相信自己能够站在他一边,但是魏池觉得逃跑虽然可耻,但总比有勇无谋强得多。
虽然京城城防好,但是京城太大了,且四面平坦,如果四面受敌,即便是十万人也守不了。更何况如今是秋收之后,京城外的数十万百姓家中均是粮食满仓,此刻若是敌军一来,不说佳兴掳的粮食不计其数,此刻又是一次补给,岂不是可以围攻京城一年?敌军十余万人,我方百姓几十万,若久困不下,我方粮草枯竭,这岂是不自选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