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太过安静了,深山寂寥,仿佛这里从来没有人居住过。

他一向好静,在此间却觉得有些难以忍耐。

四瓣海棠窗棂上蒙着细薄的纱罗,日光落进来,空气中的浮尘若有若无,飘忽不定。

她总会回来的吧,就如同她生辰那日,他在雪中等了很久、很久,她终于在黄昏薄暮时来了,他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唯独对她,会格外宽容一些。

为什么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想起她跪在雪地里,仰起脸望着他,眼眸含泪。那时候的雪并不大,山间四时皆寒,到了冬天,雪总是下个不停,唯有那一天,落在了他的心上。

风从山林中来,穿堂而过,空空荡荡。

玄衍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那里。

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甚至变得模糊起来。

春山空旷,月出惊了山鸟,偶有几声啼鸣,夜间湿气浓重,白色的月光落下,分辨不出是不是又开始下雪了。

他一直等待着,而她终究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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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尚是料峭,毕竟冬天已经过了,曲水边杨柳新绿,燕子归来时,女眷们陆陆续续地结伴出门,或是踏青游乐、或是品茶吟诗,皆十分快活,唯有傅棠梨愈发稳重起来,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傅方旭只道她贞静恭良,多有嘉许,惹得傅芍药背地里又唠叨了几句。

傅棠梨一概当做不知,缩头躲在自己房中,哪儿都不敢去。

转眼间,早春开始下起了雨,花重长安城,傅棠梨时常在夜里被雨声惊醒。

一卷道经压在枕下,那中间夹着几张符箓,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一摸,仿佛在梦里又闻到了那种乌木和白梅花混合的香气,带着冰冷的苦味。

春夜漏雨,心思不静,翻来覆去的,再难入眠。

……

过了些日子,宫中派遣了两位尚仪女官到傅府,向未来的太子妃教授诸般礼仪。

傅棠梨德言容功皆佳,气度端庄娴雅,举止方正若规尺的,对待两位女官温恭客气,执弟子礼,以“老师”呼之。

这样的女郎,没有人不爱的。

尚仪女官在傅府住了几天,挑剔不出什么错处,十分满意,和傅棠梨嘱咐了一些宫中的规矩和琐事,就算交了差事,回到宫中,向沈皇后禀明,傅家二娘子实乃闺阁典范,毋须再多提点。

沈皇后甚慰,自觉眼光颇好,后来,又向冯太后提及此事:“傅二娘子自幼是养在西宁伯老夫人身边,老夫人素有贤名,一个妇道人家,撑住了渭州十年安定,儿臣知道她教出来的小娘子必然是立得起,永嘉生性柔善,身边就要有这么一个贤良的太子妃才好。”

冯太后听罢,颔首道:“你看中的,自然是好的。”

因沈皇后这么一提,到了二月间,冯太后寿辰,便赏了恩典,命傅棠梨入宫赴宴。

元延帝事母至孝,是夜大设华宴,于蓬莱殿中为太后祝寿。

灯火辉煌、脂香弥漫。宫人往来,侍奉兰陵美酒,又有紫驼峰、天鹅炙、金玉脍、水晶鳞等等,说不尽珍稀佳肴。

乐师如云,钟鼓琴瑟齐鸣,百十妙女在堂上做羽衣舞,姿势翩翩若惊鸿,庭下艺人做百戏取乐,鱼龙诸呈。

傅棠梨依旧规规矩矩地坐在沈皇后的身边。

赵永嘉过来向沈皇后敬酒,刻意多看了傅棠梨几眼,她垂眉敛目,似不觉,赵永嘉颇为悻悻,也未和她说话,又回自己的位上了。

沈皇后见状,对傅棠梨道:“怎么愈发生分起来?”

言语虽温和,但隐有问责之意。

傅棠梨抿嘴笑了笑,应对自如:“当此众人面,儿更应守礼,太子殿下与儿心意相通,不拘于这一时。”

沈皇后这才作罢。

今日来贺者甚众,皇族宗亲皆在,以安王为首,举杯齐贺冯太后,恭维之语不绝,这其中,又以驸马李怀恩最为殷勤。

李怀恩之父原名阿史那颜,为突厥王族,因王权之争败落,率部归顺大周,改“李”姓,为李颜,得封范阳节度使、兼领平卢兵马使,麾下兵强马壮。

元延帝为示招抚之意,将长女临川公主许给了李颜的长子李怀恩。

李怀恩与临川公主成亲三载,乃是头一回奉诏来到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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