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傅棠梨镇定自若:“大表兄是我至亲之人,我习性如何,你还不知道吗,我又何必在你面前装模作样呢?”

这话听得韩子琛大为受用,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我兄妹之间,本来就该如此坦诚相待。”

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我也不瞒你,渭州在宫里安插了一些耳目,多少听得一些传闻,当年先帝本来是有意传位于淮王,不知何故,淮王自请出家修道,今上才承了大统,而今淮王手握重兵,战功显赫,威势日盛,你说说看,你若坐在那个位子上,下面有这么一个弟弟,你能安心吗?”

傅棠梨听得心惊,她目光一动:“但我却听我祖父曾经提及,圣上年长淮王许多,一手将淮王带大,一向极为爱护,是天家难得的兄弟情深,我祖父……”对于尊长,她不好不敬,临时含糊地换了一个形容词,“颇睿智,他的评判应该不会出错。”

韩子琛“哈”地笑了一下:“傅家老太爷老奸巨猾,眼光自然是雪亮的,但有些话,他也不便和你细说罢了,兄弟情深是真的,口蜜腹剑也是真的,这世间的事,哪里有非黑即白的,天家无父子,何况兄弟乎?”

傅棠梨手脚发凉,她不再去纠缠个中缘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单刀直入,“渭州毗邻北庭,若出骑兵,至多五六日可抵,无需途经范阳。大表兄,可驰援淮王否?”

“不可。”韩子琛慢悠悠地应道,他的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但眼中已经没了笑意,“我才想问你,你为何对北庭战局如此关切?淮王……”他顿了一下,说得更慢了,“他对你而言,有什么特别吗?”

傅棠梨脸色不变,冷静地应对:“淮王尝在北祁山中救我于恶兽之口,救命之恩,理应报答。”

“哦,真的吗?”韩子琛挑了挑眉。

“自然是真的,我方才说过了,在大表兄面前,我向无隐瞒之处。”傅棠梨语气诚恳。

韩子琛目中精光闪动,口中却应道:“如此最好。”

“所以,大表兄可以出兵吗?”傅棠梨急切地追问。

“不可。”韩子琛回答得一样十分诚恳,“我收了李颜的厚礼,不好辜负他的盛情,况且,渭州若出兵北庭,一则恐人马折损,二则恐惹圣上不悦,有害无益,我知表妹,表妹也应知我,所谓无利不往,赔本的事情我是断然不会做的,此时静待淮王、突厥和李颜三方角力,伺机而行,方是上策。”

傅棠梨心乱如麻,她咬了咬嘴唇,把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大表兄,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如今,仅此一次,给我一个情面,行不行?”

韩子琛笑着,摇了摇头,他低下头,望着傅棠梨,浅白月光下,他的眼神是冰冷的:“不行,梨花,你求我,那更不行了,我要吃醋了,你居然会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求我?”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轻声问道,“淮王……赵上钧,他何德何能?他比我好上许多吗?梨花,你和他到底有什么干系呢?”

他们表兄妹二人,彼此之间实在过于了解了。

话已至此,傅棠梨知道没有什么再说的必要了,她重新恢复了疏离的神色,退后了两步,淡淡地道:“既如此,大表兄洞房花烛夜,还是早归吧,我自己回去了。”

她干脆利落地返身走了。

韩子琛负着手,站在回廊的檐角下,目送傅棠梨离去。远处的灯光摇摆不定,他的面色一片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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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傅棠梨又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久久地凝视着床幔的顶部,那里用金丝和孔雀线绣着宝相花卷草藻井纹,精致而繁杂,在朦胧的月光下,让人产生了一种迷乱的错觉。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为了那个男人而失眠了,真是造孽哪。傅棠梨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在渭州,黛螺循着旧日的习惯,睡在碧纱厨外面的小榻上,她听见动静,打了个呵欠,小小声地道:“娘子怎么还不睡?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我在想一桩伤脑筋的事。”傅棠梨喃喃地道。

“明儿再想吧。”黛螺掩着嘴,又打了一个呵欠,睡意惺忪,“什么天大的事,就这半夜三更的,想也无用,不如去睡。”

棠梨含糊地“嗯”了一下。

黛螺撑不住,倒头又睡过去了。

傅棠梨依旧睁着眼睛,往事一幕幕、一帧帧,如同浮光掠影,完全不受她的控制,重复涌现、又破灭,从冬天的那场雪开始,最后定格在春夜的雨水中。

他的眼眸深邃,湮灭在沉沉夜雨下,最后说了那么一句话。

“夜深,雨重,进去吧。”

隔着小轩窗,月色如水,无声地流淌进来,在夜间弥漫,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如同在雾中,连自己的心思都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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