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2 / 2)

未几,宋太监出,踉踉跄跄,跪倒在赵上钧的脚下,涕泪交加,泣不成声:“陛下、陛下,太上皇……山陵崩了。”

赵上钧瞳孔收缩,他霍然转身,疾行了两步,但在帐门之前又突兀地顿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沉寂的山岳,而他的表情依旧不变,冰冷而肃穆。

群臣相顾失色,旋即再拜,皆掩袖掩面,失声恸哭,极致哀痛。

而此时,太阳明晃晃地悬于天空,云散去,天地一片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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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赵元嘉面容扭曲,目眦欲裂,不断摇头:“一派胡言!孤不信,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说着这些话,情不自禁流下眼泪,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叫出来,“怎会如此?这不可能!”

幄帐内,东宫众人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陈虔跪在地上,不住叩首,声泪俱下:“圣、圣……不、是太上皇……禅位于淮王,后驾崩,如今淮王已承大统,受命于天,乃是新帝,殿下、殿下,这天变了啊!”

赵上钧踉跄着倒退两步,握紧了拳头,双目赤红,宛如滴血,咬牙切齿地道:“淮王、赵上钧……是他!是他害死了父皇,他谋权篡位,罔顾人伦,大逆不道!”

他突然大喊一声,冲过去,拔出了燕支剑,厉声叫道:“孤要去杀了他!”

傅棠梨大步赶上前去,避开剑锋,一把揪住赵元嘉的衣领,一记耳光重重地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幄帐中清晰地响起。

“二娘、你……”赵元嘉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他无法置信,几乎反应不过来。

傅棠梨面沉如水,一反手,两记耳光再次甩了过去,又是“啪啪”两声,干脆利落。

陈虔听得“嘶”了一下。

傅棠梨不是长安世家那种娇弱女郎,她的手劲很大,这几个耳光用尽了全力,打得赵元嘉眼冒金星,她甫一松开他的衣领,他不由自己地倒退了两步,差点跌倒,仓促间,燕支剑掉到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这兵刃的金戈之声让赵元嘉骤然吓了一跳,僵硬住了。

“闹够了吗?”傅棠梨再度逼近一步,大声喝道,“你若想死,现在把剑拿起来,出去,走,找死去!”

赵元嘉呆滞下来,他带着脸上的手印子,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东宫众人跪在地上,面容惨白,皆带惊惧之色,幄帐中一片死寂,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敢有。

他的嘴巴张了两下,说不出话来,怔忡着,渐渐弯下了腰,身体像是发了寒、打摆子一般,抖个不停,最后跌坐在地上,慢慢抱住了头,痛哭失声:“父皇、父皇、父皇啊!”

傅棠梨的双手拢在袖中,腰身和颈项都挺得笔直,直到此刻,她依旧能够保持端庄而高贵的姿态,冷冷地看着赵元嘉。

“昨夜大臣们商议要事,殿下却只顾守在林承徽身边,不去过问情形,已属错谬,到如今,尘埃落定,大局已然如此,殿下又莽撞行事,出口无状,倘使外人闻,曰殿下悖妄,有谋逆之意,正好,今日带着东宫上下这么一大帮人,一起到泉下和父皇团聚去,岂不妙哉?”

“你别说了、别说了。”此时此刻,赵元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懦弱,他根本没有勇气正面去和赵上钧对峙,在那一瞬间的冲动过去后,他的心底只余下惶恐和无助之情,缩在这幄帐里,揪着自己的头发,发出悲痛的哀嚎,“孤无能,孤不孝,孤愧对父皇啊!”

傅棠梨环顾四周,冷静地吩咐道:“太上皇崩,太子至孝,伤心过度,偶作癔语,尔等切记,过耳即忘,须知,尔等皆太子旧属,若当今圣上降罪于太子,尔等亦不得免,知否?”

众人唯太子妃马首是瞻,忙不迭地点头,“喏喏”应声。

赵元嘉还在哭着,呜呜咽咽,好似要把这些日子来所有的悲痛与惊恐一股脑儿发泄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毫无仪态。

傅棠梨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门外,但她又不能,只得叹了一口气,命仆从上,强拖着赵元嘉起来,打了水给他净手,又命人脱太子冠帽,仓促间不曾备下斩衰丧服,只能取白衣以代。

“好,留着眼泪不要擦,对,头发也不要再梳理,就这样,甚好,你把素服换上,哭着,不要停,去,现在就去拜见圣上,向圣上请罪,请辞太子之位。”她冷静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