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2 / 2)

她匆匆举步,却又被赵上钧抓住了手臂。

“你回哪里去?”赵上钧喘息未定,语气温柔,但傅棠梨却听出了其中山雨欲来的架势。

不管回哪儿,总之不能留在赵上钧的帐中,若叫旁人不小心瞧见了,那算什么呢?但她犹豫了一下,本能地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要回答为好,她低了眉眼,一滴儿泪珠恰好掉下来,看过去可怜极了。

赵上钧微笑起来,汹涌的火焰还在他的眼眸中燃烧,此时跃动着黑色的光泽,显得有些扭曲:“别去赵元嘉那儿,我已经说过了,再也不许你和他同在一处,若不然,我会当场杀了他!原先的时候,你一次又一次抛弃我,我无能,无话可说,但现在不行,谁也不能忤逆我。”

他把傅棠梨的身体扳过来,把她眼角的泪珠舔掉,轻轻的,说不出是哄她,还是在威胁她:“从今往后,你只能在我身边,别的任何男人,最好连看都不能看你一眼,梨花,你只能是我的,这毋庸置疑。”

傅棠梨咬着嘴唇,那上面还印着他啃咬过的痕迹,湿漉漉的,透出一点潮红,她赌气起来,恼道:“那你觉得我要如何?昭告天下,说太子一旦失势,我就迫不及待要弃了他,转投你的怀抱吗?”

她抬眼,飞快地瞥了他一下,又把目光转走了:“旁人会如何看待我?礼义廉耻、道德良心,这些就算统统不要了,我的脸面还是要的,你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无所畏惧,但我不行,我担不起这个骂名,我也不想担。”

她总是这样,说起大道理来冠冕堂皇,屡屡拒他于千里之外,片刻前的缠绵的温度还是滚烫的,而她,已经拾起衣裳不认人了。

何其可恨。

好在赵上钧已经习惯了,对于她,他总是有着无限的耐心:“我自然考虑过,我已经将你我的出路谋划了个十全十美,只眼下战时,局势险峻,尚不容我施行,你等我一些时日。”他忽又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其实我已经忍了够久,梨花,我早知道你矫情,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唯独不顾及我,好吧,我为自己都打算好了,半点不用你操心。”

这些言语很见不得人,不能再谈论下去了,傅棠梨心惊胆战的,又一次推开他,把袍子拉低了一些,遮住自己的脸,含含糊糊地道:“就依你说的,日后再议,如今这光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我要走了。”

只说“要走”,不说“回去”二字。

赵上钧面上浮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没有再拦住她。

傅棠梨拔腿就走,脚步还在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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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一通闹腾的,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到了晌午,烈日愈炽,宛如白昼之焰。

巨大的海东青从天空掠过,发出凶狠的鹰鸣声,远处,成群的战马不耐地刨动着蹄子,“呼哧呼哧”的响鼻声又闷又沉,将士们来回奔跑着,偶尔有兵器碰触在一起,铿锵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烽火欲燃的味道。

傅棠梨从玄甲军主帅大帐出来,守护在门前的士兵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看到她,她还是觉得羞愧,用袍子把脸捂得紧紧的,就露出眼睛一条缝,特意绕到营帐后方,看看四下无人,赶紧低了头,飞快地走开。

她一口气走出了百十丈,这才停下,腰肢和腿脚都还泛着酸痛,由不得又在心里骂了赵上钧一句,喘了几下,把袍子从身上扯下,本待扔了,想了想,左右张望了一下,又犹犹豫豫地收住,理了一下,团巴团巴,依旧抱在怀里。

如今,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了,东宫那边,说实话,不想回去,虽则面子要紧,但对着赵元嘉那么一个蠢才,实在是晦气,可是,傅家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这么一想,心里头顿时一片茫然。

正举步不定之际,却见前方营帐旁走出一群宫人,为首的却是个熟人,高宫正。

傅棠梨心里一跳,做贼心虚,脸“刷”地一下红了。

但高宫正神态自若,她直直地迎上傅棠梨,俯身致意:“圣上有旨,命诸位王爷、王妃及公主等,前往殡宫吊唁先帝,太子妃请随我来。”

这不是明摆着从大帐那边一路跟着过来的吗?

傅棠梨心里直打鼓,面上不动声色,顺手把赵上钧的那件袍子交到高宫正手里,强做淡定:“高姑姑请带路。”

高宫正笑了一下,接过袍子,恭敬地捧在手中,往前领路。

元延帝驾崩于出逃路上,仓促之间,没有任何准备,连帝王梓宫都是当场从林中伐木、命随行的少府监和将作监官员带领士兵临时赶制,堪堪打造完成,这才将元延帝移了进去。

殡宫设于王帐,白幡高悬,只容皇族宗亲入内哭灵,王帐之外另设灵棚,命文武百官跪拜。

傅棠梨到的时候,恰好看见侍从抬着昏迷不醒的赵元嘉从殡宫出来,后头跟着王宪,板着一张脸,手里拎着一根黑黢黢的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