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2 / 2)

雅舍筑于其间,廊庑宽长,檐下悬了一串惊鸟铃,偶有风过,金玉清响。

俨然神仙境地。

给傅棠梨引路过来的两个小道士这一路上不停地拿眼角偷觑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看样子又是两个老熟人。

傅棠梨视若无睹,只当作不知道,且她如今身穿道袍,玄冠绛褐,素裙长帔,容色端庄沉静,一副清净无尘之姿,瞧着比两个小道士还正统一些,唬得小道士也不好多说什么。

进了内室,只见一片素净,窗牖紧闭,窗下长案,古琴置其上,琴边小山炉,地榻上摆着两个蔺草坐席,除此外,再无其他摆设,颇有虚室生白之意。

小道士出去,临到门边,其中一个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满脸慎重地交代道:“这是师兄的旧居处,如今借你暂住,你可得小心,务必保持净洁,一丁点灰尘都不能有,日常衣裳杂物不能置于显眼处,若熏香,只宜‘九和’、‘信灵’两味……”

这话越听越熟,好似和从前一般模样,从前……从前是如何呢?一些模糊的光影掠了过去,还来不及捉摸,就消散在脑海里了,傅棠梨突然觉得头疼,微微皱起了眉。

见她脸色不太好,另一个小道士马上把同伴的嘴巴捂住,拖着走了:“玄度就是啰嗦,别听他的,师姐自便,我们走了。”

所谓“师兄”,应是玄衍无疑。

傅棠梨心里一跳,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微微颔首而已,待小道士的脚步声去远后,她这才放松下来,慢慢地打量四周。

这里恍惚有几分眼熟,像是从前来过似的,她踱到案边,摸了摸琴上的弦,轻轻拨了一下。

“铮”的一声,琴音袅袅。

头又疼起来了,最近时常这样,脑子里会闪过零星半点的片段,模模糊糊的,又分辨不真切,叫她茫然。

案上的小山炉里灰烬暗冷,但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他的味道,白梅花生于悬崖之上,寂静山林中,积雪浸透了乌木,那种香气苦涩而清幽。

傅棠梨叹了一口气,才要坐下,便听见外头那两只白鹤惊慌地鸣叫起来,紧接着,是它们“扑簌簌”地拍打翅膀,好像飞走了,而后,窗户那边有“叩叩叩”的声音,急促而有力,像是什么东西在敲打着棂角。

傅棠梨收敛心神,走过去,推开半扇窗。

一只巨大的鹰隼探进头来,傅棠梨认得,这是跟在赵上钧身边的那只海东青,但见它通身白羽,尖喙如勾,金睛如电,顾盼凶悍,爪子上抓着一只雉鸡,鲜血淋漓还在往下滴落。

嚯,小道士刚刚交代的,“一丁点灰尘都不能有”。

傅棠梨面无表情,和它对视……对视……持续对视……

这海东青突然“呱”的一声大叫,兴奋地举起爪子,试图把雉鸡推进来,显然是在献殷勤。

一股子血腥味儿,脏得要命。

“砰”的一下,傅棠梨果断地又把窗牖关上了。

海东青的爪子撞到窗上,挠得“咯吱咯吱”直响,刺耳得很,它生气起来,“嘎嘎”大叫,翅膀用力扑腾着,眼瞅着窗格子要给它扑腾破了。

“摇光,回来。”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摇光不情不愿地又叫了一声,飞开去。

那大鸟过于吓人了,傅棠梨不敢开窗,只拉长了耳朵听了一下。

少顷,庭院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动静,一会儿是摇光低声“咕咕”的声音,一会儿是“簌簌”的、水流下来,泼到地上的声音,再然后,居然有炭木燃烧起来、发出一点点“噼啪”的声响。

这个男人,他又在做什么?傅棠梨隔着窗,又听了一会儿。

渐渐地,有一股炙烤的肉味从窗户的缝隙飘了进来,异香扑鼻,浓烈而丰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