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2 / 2)
去岁的这个时候,在明德堂不可一世的安王嫡子、锦衣侯世子等人如今又在何处?这次又会是谁倒在帝王的刀刃之下,血流成河?
云岫想到了谢瑜安,但很快就否决了这个荒谬的念头,觉得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谢瑜安干的。不过担忧还是挥之不去,眼前的漩涡汹涌不见底,他害怕谢瑜安会被身不由己地牵扯其中,无法自保。
他怔怔地想着,因为太过出神,都没注意到那张纸条剐蹭开手指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有血丝从皮下渗了出来,在纸条上落下斑斑红痕。
直到一声裹着雷霆的“云岫”,他才如梦初醒,随之面对的就是谢君棠可怖的脸色,“云岫,你在想什么?”对方像是洞悉了一切,却偏偏还要同他亲口确认。
云岫不敢说话,似乎很多时候他都不敢接谢君棠的话,因为在外面处事不偏不倚、勤政爱民的奉天帝在私下里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偏执又喜怒不定的。他不知道当下该说什么才不会适得其反,能够真正抚平对方的怒意。
谢君棠抓住他胳膊把人拽到了自己腿上,然后从暗格里拿出烫伤膏来给他上药。许是怒在心头,想要云岫吃个教训,他的动作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这让云岫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什么是十指连心的痛。
上完药,云岫又被按在怀里吻了许久,直到屁股下挨着的东西有了抬头的趋势,谢君棠才松开了他。
云岫跳开一丈远,衣襟大敞,松垮地挂在肩头,露出秋海棠一片娇嫩的枝叶。情动的不止谢君棠一人,云岫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烧着红晕,眼角有着掩藏不掉的柔媚。
谢君棠坐在御椅上,眼底是情天孽海,他虎视眈眈地望着云岫,用喑哑的嗓子问道:“云岫,你还是不愿意么?”他衣衫上、颈项里沾了许多药膏,都是方才忘我的亲吻中从云岫手上蹭下来的。
云岫咬住唇,仍不知如何回答,他不是没想过他与谢君棠当下究竟算是什么,也不是没察觉到自己言行上的矛盾。
因为畏惧对方的帝王威势而被迫低下了头,所以半顺从地与他做了那么多亲密的事,甚至允许自己沉沦在其中。但每次都不愿意做到最后一步,就像坚守着贞洁又经不住诱惑而左右为难的妇人一样。
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呢?他已经不是谢瑜安的未婚妻了,那些人伦道德明面上已经约束不到他了。
但明面上约束不到就可以代表不存在么?
他心里对谢瑜安的愧疚仍旧存在,那道坎也始终过不去,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他最后还是步上了杨太真、宣姜的路,那么结局呢?
他不敢深想下去,也不敢赌谢君棠的喜爱究竟有多少,能持续到何时。
明知这样的言行笨拙到可笑,但这是他妥协下最后的坚持。
即便他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了谢君棠。
云岫沉默良久,久到谢君棠身上的反应渐渐平息了下来,可眼底的暗色仍旧浓稠得化不开。他忽然冷笑出声,起身拂袖而去。
这一晚,对方破天荒地没有和云岫同寝,云岫总算回到了侧殿休息,可他却并不觉得如何高兴,甚至还辗转反侧了一宿。
之后的几日,谢君棠都不怎么愿意搭理云岫,既不传他伺候笔墨,也不再与他同桌用膳,像是刻意无视了他一般。云岫这才意识到原来独处是一件这么空虚的事,可不久以前,不论是在青萍府的老宅,还是郡王府,甚至是在法元寺,绝大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打发时间度过的,曾经习以为常,为何眼下就不行了呢?
这日午后,方玉拿了只风筝过来给云岫看,风筝扎的是麻姑献寿,只见上面画的仙子云髻峨峨,清丽绝伦,披帛裙裾轻盈如雾,藕臂挎着一篮仙桃,乘着仙鹤,栩栩如生,不论是扎风筝的手艺还是画工都是上乘的。
云岫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高兴地问方玉:“哪来的风筝?怎么做得这么的好?”
方玉笑道:“是司礼监一个相熟的小内侍扎的,奴婢见他扎得好,就和他讨了来,贵人若是喜欢,不如现在出去放放看。”
云岫赞道:“他的手真巧,做的风筝比我从前见过的加起来都要好,这麻姑也是他画的么?”不论是麻姑还是仙鹤都画得神韵不凡,此等画技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方玉面上有一瞬的不自然,云岫光顾着看风筝并没有注意到,耳朵里只听到对方短促地应了一声,不禁对那个手艺了得、画工又精湛的小内侍好奇起来,忍不住道:“赶明儿你替我引荐引荐,让我同他认识一下,可好?”
“……好……自然好……”方玉差点就漏了陷,忙把话题转开,“贵人,今日秋高气爽,正好试试这风筝,咱们快去罢。”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