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棠悔落下棉签,动作格外轻柔。

但位置相当准确。

将药水在伤口处缓缓抹匀,拭去那些细小红痕。

她就算是眼盲,也的确是比隋秋天自己来要更细心。

况且,棠悔应该也是好心。

怕隋秋天自己上药就胡来,因为之前也的确发生过类似的事——

某次隋秋天手腕被奔向棠悔的某辆摩托车带到刮伤之后,到家随便吃了药上了药就睡下,结果第二天犯起炎症。

反而惹得后来几天都高烧不止,不知道耽误多少事。

想到这里。

隋秋天没有再像刚刚那样抗拒,而是安静配合着棠悔手上的动作。

离*得近,她将棠悔那双焦点模糊的眼睛看得更清。

于是也就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棠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了的?”

棠悔的动作顿了片刻。

下一秒。

落到她伤处的棉签稍微偏了些,淌了些药水下来,

“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隋秋天有些紧张地转动手指,湿润的棉签便落到指关节的红痕处。

棠悔垂着眼。

眼睑上那一颗细小黑痣被睫毛盖住,动作很轻地转了转棉签,

“只护着我,要第一时间顾着我,怕玻璃扎伤我,给我上药,把我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隋秋天愣了愣。

棠悔抬起脸来,“却在自己的事情上莽撞,粗心,也永远不懂得照顾自己。”

她的目光轻轻落到她脸上,仿佛在透过黑暗刮过她长开的脸部轮廓,“就算已经长大那么多……”

声音很轻。

语气从容,却又拥有年长者的慷慨温柔,

“也还是跟十九岁那年一个样子。”

【作者有话说】

秋天宝宝其实很像某种大型犬[奶茶]

ps:我将从发文这一刻一直憋气到你们评论为止(鼓腮帮子)

7「炎热暴雨」

◎她像一场青涩的雨◎

隋秋天坚持不与棠悔同桌用餐,也坚持在送棠悔回到房间之后再去换衣。

房门关闭后。

棠悔听着隋秋天沉稳离去的脚步声,短暂地记起了十九岁时的隋秋天——

那年,棠氏集团失去了掌权人,以及第二代继承人中颇为出色的一位决策者。白山山顶,北角道38号,昂贵的七千平住宅中,少了两位女主人。

而棠悔,则失去了名义上的母亲和外祖母,以及自己完好无损的眼睛。

葬礼当天,雨声像一颗颗穿透过铁皮的子弹,气势汹汹地砸落下来。

棠悔坚持要出院,却并未达到允许出院的条件,只能坐在轮椅上,手背贴着留置针,苍白的腕侧皮肤包着隐隐渗血的纱布。

她眼前遍布黑暗,也知道自己看上去恐怕奄奄一息,却仍旧表现冷静,挺直背脊,低垂着眼,始终保持最完美的姿态。

车祸后,棠厉棠蓉在世时的身边人,要么就是审时度势,想方设法去与棠林交好,要么就是被棠悔遣散。

以至于在这场葬礼中。

所有人都只是隐在黑暗中看她,却没有一个足够大胆,敢走到她身边。

棠悔并不意外这种结果。

也当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但她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露怯。

便用拇指摁进腕侧伤口,依靠痛意和血迹,来让自己保持清醒,维持警惕。

就好像,她的头上时刻吊着一座金光闪闪的王冠,也时刻悬有一把鲜血淋漓的刀。

隋秋天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在一众富商名人记者媒体中显得尤其不得体,脚步也异常慌乱。

像是在跑。

也像是误闯入这个豺狼虎豹世界的普通观众。

被安保人员误会成危险分子,要将她赶出去。

而年轻女孩却拼了命从安保人员的阻拦中挣脱出来,脚步忙乱地躲到棠悔身后。

明明刚才声势浩大。

将整个会场闹得天翻地覆,却又在停下之后,压下凌乱呼吸,小心翼翼地喊她,

“棠小姐。”

不是本地人。

咬字有一点点发软的口音。

但听上去没有威胁,似乎也认识她很久,是奔她而来。

不过。

这个人大概是因为过分年轻,不懂得太多礼仪,惹得棠炳相当不满,用极为难听的话语去训斥。

棠悔本不想多管。

但听到棠炳训斥的声音,她不悦地皱了皱眉,便让安保人员都退下。

棠炳似乎是觉得她不知好歹,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口气,带着人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