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她觉得梁惠惠在说假话。
棠悔是出生在山顶的公主,是继承人,是掌权人。棠悔笑着说没有,开玩笑说她从来都不想逃出去,微笑着在采访里面说,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当继承人。
她怎么会有宁愿去快餐厅炸薯条,还用别人的名字投稿珠宝设计……
这么简单、这么年轻天真、也这么叛逆的想法?
可梁惠惠又好像是在说真话。
因为棠悔很久都没有动静,也没有反驳。她只是静了很久,然后踉跄间重新迈动往外的步子,笃,笃……
她离隋秋天越来越近了。
“你说你,本来好好的这是做什么……”梁惠惠没有再说那些事,她往她那边走了几步,大概是想要过来拉住她,“本来我都准备好了。”
“抱歉。”
棠悔似乎是拂开了梁惠惠的手,她没有回答梁惠惠刚刚的话,好像刚刚梁惠惠什么都没有说。她往门边靠近了些,通讯器信号变强,声线也变得舒缓,“是我跟别人有约在先。”
“都这么晚了还有谁?”梁惠惠的声音听起来很低,她似乎觉得棠悔在找借口,也不觉得,除了她们母女之外,棠悔身边还会有其他人。
过了一会,她甚至还想当然地问出一句,“你爸今天不是还被拍到去赌场了吗?”
棠悔再次安静下来。
隋秋天用力扣紧手指,很用力地呼出一口气——棠悔没有发话,她和江喜没有办法闯进去。
“姑姑。”棠李尔的声音有些急,
“你别误会,我妈妈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梁惠惠也像是反应过来。
声音里有了些歉意,“对不起啊棠总,我话说快了点……”
她又改喊她“棠总”。
江喜闷着头不说话。
棠悔没有再走路,盲杖声音也没有响起。本来,她可以完全不用回答梁惠惠的问题,或者是随便找个借口敷衍回答,像是与她身份相匹配的童总徐总有约……总之之类的。
但是她静了片刻,却像个小孩子只能、也只会说真话一样,和所有人说,
“我和我的保镖小姐约好了。”
棠李尔顿了片刻。
她似乎又像刚刚一样,和自己的妈妈对视一眼,然后才慢吞吞地说,
“不就是一个保镖吗?”
“靠北——”江喜低声骂了句方言脏话,但又在抬头看到隋秋天平静的视线后,瘪着嘴低下了目光。
隋秋天不说话。
她将目光从江喜身上收回来,微微抿着唇。
她当然知道,这听上去不像是棠悔会高兴的话。她不希望棠悔真的和人起冲突。
但如果棠悔真的有那么不高兴,她会直接冲进去。
“棠李尔。”
很久,棠悔终于出声。
她笑了一下,声音很轻,问了一个听起来格外模糊的问题,
“你在这里,有过相信的人吗?”
棠李尔愣住。
梁惠惠也没有出声。
她们两个可能又在对视。
江喜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望隋秋天。隋秋天低着眼,看自己的鞋尖。
耳机里。
棠悔的声音清晰分明地传出来,像很多只扇动着翅膀的蝴蝶,从密封的包厢,飞出来,翩翩,落到耳膜,
“无论发生什么,永远最相信她,在你没办法相信任何人的时候,甚至在你没办法相信自己的时候,有个声音会在潜意识里告诉你,你最应该相信她,最应该躲到她身后,因为她绝对不会背叛你。”
“因为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舍得让你掉一根眼睫毛,她会永远站在你身后,你一回头,她就在你身边……”
“棠李尔。”
讲到这里。
她好像是在笑,“你有过这种‘相信’存在时的底气吗?”
好像又没有,“如果没有的话……”
棠悔音量不大。
语气也并不冰冷,但听上去,就是让人难以反驳,
“请你下次不要说,不就是一个保镖吗……”
包厢里。
她的声音显得比流淌的空气还轻,“这种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
话落。
没有人说话。
包厢里静得出奇,人都好像变成没有开口说话的水鬼,呼吸黏缠,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