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2)

隋秋天在茶馆面前站了很久。

犹豫是要把棠悔放下来,去取行李,还是多背着棠悔走一会,下次再来取那些不重要的行李。因为她反正要再来一次,她也想给她请一张平安符。或许也不只是平安符,还有健康福,护身符,防小人符,太岁符、镇宅符……

她要把所有能请的符都请一遍,然后全部都给棠悔。

隋秋天突然变得很贪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

但她不打算为这点自省。

于是她也贪心地,没有把棠悔放下来。她背着棠悔,义无反顾地转了身,继续往山下走。

下半段下山的路是宽广的车路,内侧是蜿蜒茂密的树林,外侧是陡峭边崖。

她背着她,在内侧慢慢走。

或许是时间太晚,一路上,她都没碰到一辆车。

是在她走了没多久的时候,棠悔好像醒了,她手里握着的手电筒晃了晃,在她们脚下留下一次蝴蝶的颤动。

她在她耳朵边呼出一口气,然后拍拍她的肩,声音听起来有着刚睡醒的涩,和难以掩饰的疲劳,“放我下来吧。”

“我没事。”隋秋天呼出一口热气,“我很有力气的。”

棠悔笑了。

她应该也很不舒服。

连笑声听起来都好倦。她搂紧她的脖颈,声音听起来像眷恋,

“再不放我下来的话,我可能就会舍不得下来了。”

要是隋秋天聪明一点,她就应该说——那就不要下来,我愿意背你很久。

但隋秋天真的很笨。

偏偏,她还很执拗,总是想要搞懂自己不懂的一切。

于是她又很不聪明地问,“舍不得是什么感觉?”

“嗯?”

棠悔听起来比刚刚要清醒一些,但声音仍然像很远很远的月亮,

“我上次没跟你说吗?”

“没有。”隋秋天搜刮自己的记忆,很老实地回答。

“那舍不得……”

风吹过来,棠悔的声音很模糊,听上去像某种失真的磁带,

“应该就是一座山吧,一座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喷发的死火山。”

“死火山?”

“嗯,死火山。但归根结底,现在的死火山和活火山都很难区分。”

“就算是死火山,就算它可以很久都没有动静,让你觉得它可能不存在。但你仍然会担心它,因为它并不是没有喷发的可能性,因为它在好遥远好遥远的以前,就喷发过。”

山间的大路变得好走很多,棠悔的声音飘在耳边,轻轻的,柔柔的。

隋秋天觉得很放松,也跟着她,去想好遥远好遥远的以前,是不是有座火山爆发过……

好像是有的。

但她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

刚要开口——

她突然瞥见地面的光。

似乎和刚刚不太一样。或者说,已经很久都不一样了。

除了路灯,手电筒的光之外。她们脚下的光,似乎多了一层微弱的,藏在其中的。

像……

车灯。

一盏,和她们隔着很远距离,跟了她们很久,还隐隐约约,触摸着边界的车灯。

隋秋天定定盯着那层覆盖上来的车灯,没有立马回头去看。

她将背上的棠悔背紧了些,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抬头,看了眼前面,路灯坏了很多,到山下的路还很远,周围很黑,也没有除她们之外的第三个人。

左边是树林。

右边是悬崖。

身后,是一盏车灯。沉默着跟她们很久,不知目的,也不知到底跟了多久,像要把她们吞下去的黑兽。

隋秋天感冒未愈,在一整天的行程里体力消耗太多,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和防御工具。

棠悔眼盲未好,就算是已经有着某种她未得知的好转,在全是漆黑的状况下未必能清楚看见,更何况,她在上山时的体力就已经接近消耗完毕,眼下恐怕更是难以应对这种状况。

隋秋天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在一呼一吸的节奏里,把所有条件分析完毕,汗水大颗大颗地从背脊上往下滑落。

有很短暂的那么一秒钟,她忍不住回过头去想——

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一个不太聪明、也不太专业的保镖。

一直以来。

她保护她的方式都很笨,也总是害得两个人都流很多血,受很多伤。

七年来的每一次,她都以这种方式化险为夷。但她不知道这是否是因为自己透支太多运气。

以至于,在现下的状况下,她顶着不停从额头淌落下来的汗水,却悲哀地产生某种难以直接描述的预感,觉得很难再有机会得救。

隋秋天盯着那点越来越近、像是要把她们吞进去的光线,许久都不发出声。

她们已经走到最黑的一条路,两端都没有车再开过来。而那辆车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便大胆地朝她们开近,连引擎声都不再隐藏。

隋秋天没有时间再去纠结这辆车为什么跟着她们,更没有办法去想到底是谁派来的。

她只能努力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视线在黑暗中到处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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