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求月(1 / 2)

第350章求月票!

姓李的比自己更早地出现在这里,对此,赵毅是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赵毅还未见过谁,能比姓李的更懂江水。

走江的精英,能在江水中借浪而游,就已属十分难得,可姓李的早就玩儿起了挖渠引水。

就是赵毅本人,也是在这方面受益良多。

而且他得到的,还只是阉割版,真正的核心内参,他到现在都没能看到。

赵毅心里也有数,他会对林书友各种揉搓挑逗,但也只是窥探一下私生活。

哪怕他知道,自己但凡多动点心思,真正的机密他也能套到,阿友本性淳朴,就是他体内的那位童子,在赵毅这种能窥探人心的人面前,也只是个童子。

可他并没有那么做,他不希望阿友难做,无论谋求多少利益,都比不过一个能在你危急时刻,会拼死把你背出来的后背。

总之,具体到每一浪里,姓李的处处抢占先机,那简直就是基本操作。

诚然,姓李的是不出名的大方。

但这种大方,体现在姓李的对手里资源的分配上,他对自己人,向来是毫不吝啬。

可对外,他是真的穷,穷得触目惊心。

别人的搜刮,了不得是刮地三尺,就是蝗虫过境,也无非是毁你庄稼,但姓李的所过之处,基本都是灭门销户。

因此,

已知姓李的早就在这里了,可这泼天的大机缘却依旧还在。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大机缘,这是裹着衣的砒霜!

不,

不仅如此,

普通的砒霜,依姓李的性格和手段,他还真会去做个精细拆分,把外头甜滋滋的衣给撕下来带走,徒留剧毒。

姓李的没这么做,说明这玩意儿,他碰都不敢碰。

赵毅回过头,看向远处的那座三层木屋。

这次自己这一盟的人里,有四玄门那种掌握玄妙手段江湖地位高的门派,有虽未出过龙王可实力公认不俗的家族,也有像曾经九江赵那样只出过一位龙王的准龙王家族,更有那三位……是正统龙王家出来的。

这家世背景,是一个比一个硬。

再结合姓李的背景以及现在跟在他身边的那位陈家女……

有对症下药,那亦有看人下毒。

“所以,这毒,毒的不仅仅是个人,而是可能毒倒个人背后的一大片?”

能布置起这种陷阱的,绝不是普通人,虞家那群畜生,有实力却没那个脑子,唯一有脑子的,且策划虞家变天的,就是那条……

赵毅伸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记忆么?”

赵毅本就比另外十一个人,多掌握一些关于虞家的重要信息。

可有些事儿,你没往那边想,就永远都想不透。

再加上当周围人集体目光灼热时,你也很难再继续坚持自己的冷静。

最重要的是,赵毅是和李追远一起经历了好几浪,但他看到的只是自己视角。

就比如,溶洞下,姓李的到底是怎么把那尊诡异邪祟镇杀的,他就不知道。

在他眼里,就是那邪祟化作黑暗,涌入了姓李的体内,然后……邪祟就死了。

赵毅只能猜测,姓李的精神意识深处,应该还存在着某个可怕的东西。

但即使如此,当李追远把窗户一开一闭后,等同帮赵毅确定了思路方向。

有了答案,再去推条件,事情就变简单了。

赵毅快速平复情绪,舒了口气。

迈开腿,准备往回走,可脚刚离地,却又停住。

扭头,再次看向那已经紧闭的窗户。

赵毅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姓李的,你这是借毒杀人啊?

“行,我帮你看看,到底哪家合适,我帮你推波助澜一把。”

……

“你不出去和他说话么?”

陈曦鸢站在李追远的房间里,目睹了少年刚刚开窗闭窗的动作。

自那伙人进村后,她的警惕性也随之提了起来。

毕竟,自走江以来,她所吃的最大的一个亏,就是拜他们所赐。

如果没有少年出手搭救,她已经死了两次。

所以,在察觉到有人撞击了木屋阵法时,她立刻从楼上闪身出现在了少年的房间里,比林书友来得都快。

少年告诉她,刚刚撞门的是只豹子。

一只,会发出猫咪叫声的大豹。

她提出自己的疑虑,问这是否可能是那伙人投石问路的手段?

如若单挑,陈曦鸢毫不畏惧,就算是来两个,她也有信心一战,可对面,实在是人多势众。

她已经在盘算着,要是局势失控,自己该如何保护着少年安全离开。

然后,少年教了她一个成语,叫“打草惊蛇”。

陈曦鸢这才意识过来,自己惊忧错了方向。

很少身处于险境的她,着实欠缺这种危险时刻快速认清局面的能力,长辈教过,先人笔记里看过,但纸上得来终觉浅。

等李追远推开窗时,她也看见了正好站在外面路上的赵毅。

李追远对陈曦鸢解释过,江湖传闻中赵毅所做的大部分事,都是替自己顶的。

但这些解释,并未让赵毅在陈曦鸢心里的形象,得到多少改善。

反而让陈曦鸢觉得,顶别人的事迹来给自己扬名,实在是有些卑劣。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陈曦鸢不想把这座山挪到少年身上,那就只能让赵毅继续背下去。

可原本,陈曦鸢以为少年会把赵毅喊过来说话,或者丢出一封书信,但少年并未这么做。

李追远:“因为,他带了脑子。”

陈曦鸢:“小弟弟,你是不是觉得,姐姐我这个人,脑子很不够用?”

在李追远表示自己不喜欢“追远贤弟”或者“追远世兄”这类正式称呼后,陈曦鸢就将称呼改回自己先前最喜欢的那套模式。

以前喊小弟弟,是觉得这少年可爱漂亮,现在在他面前自称“姐姐”,会有一种异样的快乐。

没人能经受住这种快感,这也是赵毅总是费尽心思想在少年这里占句便宜的原因。

李追远看了一眼陈曦鸢,回答道:“脑子这种东西,对你来说是一种累赘。”

陈曦鸢:“这是反讽?”

李追远:“这是赞美。”

若是能一路靠实力碾压,谁又想去苦心算计?

陈曦鸢:“感觉,能认识你,且还能陪在你身边一段时间,是我的幸运。”

李追远走到书桌后,坐下。

陈曦鸢:“有些事情,我以前没经历过,所以我会天真地认为,一切都会按照过去的那种节奏不断发展下去,虽然,我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不大可能。”

李追远将紫色罗盘放在面前,罗盘上的指针稳定转动,正支撑着木屋阵法的平稳运行。

陈曦鸢:“我觉得,我会死。”

李追远:“你已经死过了。”

前期的浪与竞争者,可以直接踏过去,可等到了竞争激烈时,浪的难度越来越高,竞争者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当绝对实力无法形成碾压后,这样的人,往往会死得很干脆,莫名其妙。

甚至,连杀了她的人,也会觉得莫名其妙,惊诧于到了这一阶段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人?

杀了她后,还得胆颤心惊地细细搜索、谨慎反思、时刻提防,怀疑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大阴谋。

李追远相信,历史上那三位陈家龙王,必然是有可以碾压同代的实力,但李追远并不认为,那三位陈家龙王的性格,会如陈曦鸢这般。

陈曦鸢:“感觉,你在教我做事。”

李追远:“没有。”

陈曦鸢:“我感觉有。”

李追远:“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么?”

陈曦鸢:“为什么?”

李追远:“因为你是个活人,眼不盲耳不聋,可以站在这里,自己看、自己听。”

陈曦鸢眉头一蹙,很不满意道:“怎么次次都是这样,被你一解释,灵气就变成了地气。”

李追远:“不接地气的灵气,不是曲高和寡,而是自欺欺人。”

陈曦鸢舒了口气,走到书桌前,看着李追远。

李追远一边继续调试着罗盘一边说道:

“去继续疗伤吧,那才是你的优势。”

陈曦鸢:“谢谢。”

李追远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继续专注于手头上的事。

陈曦鸢:

“其实,那天宴席上,你完全可以不去阻止,让虞地北拜我为龙王跟随我走江的。

这样的话,我在这一浪里会跟着你,虞地北也会跟着你,可以想见,在我们进入虞家后,你将得到非常大的便利,更容易攫取利益。

等虞地北身上的隐患爆发后,你可以把我往外一推,由我以及我背后的陈家,来承担这可怕因果反噬,而你完全可以轻松地置身事外。

但你,没有这么做。”

李追远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痛苦之色。

少年停止了对罗盘的摸索,十指发力,指节变白。

即使现在的病情比之过去有所好转,可少年距离痊愈,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非理性的抉择,本就容易让其难受。

其实,在宴席上少年之所以闭了眼,就是在竭力隐藏自己的这种本能排斥反应。

可现在,陈曦鸢却当着自己的面,揭了出来。

她没恶意,她是真心在表达感谢,甚至是感激。

因为她清楚,自己必然会入套,事实上,当时的自己已经说出,李追远若是不要虞地北,她就要了。

少年都不用给她挖坑,只需冷眼旁观不阻止,自己就自然而然地会跳下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种感激表达,却等同在撕扯着少年身上的皮。

陈曦鸢:“你,不舒服?”

李追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陈曦鸢发现,少年的眼眸里,充斥着一种冰冷。

“因为是你说的,在这一浪里,你是我的人。”

“对,是我说的。”

“所以,你不用感激我,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的私人财产。”

“啊?”

“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即使你不跳进这个坑,不去进行助力,我也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可能不会那么丰厚,事情也不会那般顺利,但我更看重的是长远利益。

这是一场交易。”

“交易?”

“你好对付,你不该死,这一浪结束后,其它浪里,你能帮我去剪除其他对手。

若是以后,某个浪里,你我再次相遇,彼此是竞争者关系,必须得决出胜负,我也能因更了解你,占据优势。

我可以在这一浪里,就提前给你留下心理阴影,让你在与我正面冲突时,勇气不足,心志不定,露出更多破绽。

甚至,让你萌生出,实在不行就二次点灯认输的退却之意。”

呼……

少年双手轻轻放在书桌上,脸上的痛苦消退。

这些话,与其是对陈曦鸢说的,倒不如说是李追远自己对自己的开解。

因为这一浪里,最理想的状态,就是献祭陈曦鸢,乃至将陈家一并献祭进去。

陈曦鸢笑了。

当你对一个人有偏爱时,双标在所难免,赵毅在她这儿,明明什么都没干,只是说了几句问好的话,可印象分却在不断走低。

而李追远说了这么冰冷的利益解释,在陈曦鸢眼里,却像是一个执拗的少年,不愿意直面人情,反倒显得更为真性情。

人之福缘,在很早时就已注定,如若那天在“望江楼广场”上,陈曦鸢没对那个“普通少年”感兴趣,主动上前聊天,给李追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么,在那座汤馆里相遇时,双方就只是陌生的食客关系。

陈曦鸢:“我点灯走江时,奶奶对我说,江上危险,要是玩累了,就早点上岸回家。

我爷爷对我说,反正我陈家龙王本就不多,故而也就不多我这一个。

倘若我走江成功了,原本一张祭台供奉三尊龙王牌位正好,放四个嫌小,就得定制新的大祭台。

大祭台摆在现在的祠堂里,就显得祠堂很小,那就得重修祠堂。

祠堂是祖宅阵法禁制最核心区域,牵一发而动全身,更别说重修了,所以还得重修扩大祖宅。

祖宅旁边,有我陈家先人的坟,还有历代受邀而来的江湖人士所题写的字碑。

对了,你知道么,有一座大碑,我爷爷很喜欢,我也很喜欢,那是苏轼亲题的。

他当初在海南时,拿诗词换生蚝吃。

被我陈家一位先祖,用好吃的勾引过来,以美酒佳肴盛情款待,让他写诗作词。

结果这种文人吃得太好太饱后,反而写不出来东西了。

先祖就只能把他丢山上木屋里,饿着他,让他以作品来换酒菜,那真是高产。

偌大的石碑,被他写得满满当当,都是语文书上见不到的作品。

后来,每次我陈家家主邀江湖前辈与才俊来祖宅观摩《听潮观海律》时,都会带客人先去欣赏一下苏轼的那座石碑。

可惜,我陈家的酒,有些特殊,苏轼到底是普通人,那段时间喝太多了,导致记忆模糊,以为是南柯一梦。

离开我陈家后,就忘记了这一段故事。

我爷爷说,这也算是一种相忘于江湖了。

你看,我如果真成了龙王,得给我陈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陈曦鸢话语里的暗示之意,很是明显。

她在告诉少年,对竞争龙王之位,她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对二次点灯认输,她也并不是那么抗拒。

这是在呼应李追远先前说的那番话。

不过,她爷爷奶奶对其的叮嘱,估计也不是想着帮她缓解压力,更可能是知道自家这孙女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性格调性。

每一代的龙王争夺,越到后期就越是惨烈,是实力、心性、气运等等一切因素的最终厮杀博弈,亦是人杰疯狂凋零的阶段。

自家这孙女……纵使天赋再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走到最后的样子。

与其让她到后期,连想认输的机会都没有,倒不如早一点退出,至少能活着回来。

这样的大孙女,没哪家老人会不真心稀罕。

李追远看着她。

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总是能让少年产生无法应对感。

客厅里,正在抽烟的谭文彬,耳朵微颤,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嘴里的这口烟,直接咽了下去。

“咳咳……”

旁边的林书友马上起身,轻拍彬哥的后背。

“彬哥,你怎么了?”

缓过来的谭文彬,发出一声感慨:

“外队危矣。”

……

“噗哧!”

陈曦鸢打开了一罐健力宝,喝了起来。

她还是不喜欢这种太甜的饮料,但当着少年的面打开喝,有种抢小弟弟零食的感觉。

李追远:“哪来的。”

陈曦鸢:“书友给我的。”

……

客厅。

谭文彬看向林书友:“你把你包里给小远哥带的健力宝送人了?”

村里可没小卖部,这种饮料喝一罐少一罐。

林书友挠挠头:“是我打赌输了她的。”

谭文彬:“打的什么赌?”

林书友:“掰手腕。”

谭文彬:“呵,人家域一开,你比个屁。”

林书友:“嗯,所以我输了。”

……

“噗哧。”

陈曦鸢又打开了一罐健力宝,放在了李追远面前,道:

“来,请你喝。”

……

谭文彬不敢置信地看向林书友,问道:

“你傻啊,你还跟她掰两次输了两瓶?”

林书友:“第一次她开域了,我输了。她说比第二次,不开域,就纯粹掰手腕,拼身体素质。”

谭文彬:“然后……”

林书友:“我又输了。”

谭文彬面容当即变得严肃起来,下意识地喊了声:

“艹。”

要知道,他已经以极高上限,来推算陈曦鸢的实力强度了。

先前接触中,她每一次的“犯傻”,都会使得谭文彬对她的实力评价再提升一分。

因为,陈曦鸢的单纯与善良,与其实力成正比。

可即使如此,在谭文彬的认知里,陈曦鸢最强的,是她的域。

当她的域展开时,一定程度上,几乎无解,谁都得陷入被动。

现在,他更是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哪怕没有域,纯靠身体素质,也就是功夫,她也能压得过林书友?

主要是那日在博物馆,谭文彬忙着和徐明、陈靖演对手戏,即使小远哥将格子变得透明,他也无暇多看。

因此,他并未直观陈曦鸢那日被一众人围攻的场面。

要知道,赵毅那一盟的人,随便哪一个,都不简单。

也就是这一浪涉及到龙王门庭,规格极高,换做以前的那种多团队合作的浪,他们中任意一个人所代表的团队,都能在与其他团队竞争中,处于绝对优势生态位。

就像当初的虞妙妙与她身边的那只猿,在谋划全面落空之际,依旧能赶在最后时限到来前,靠生打硬杀,将一块碎玉攥在手里。

谭文彬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

“得亏这丫头的性格是这样,但凡她那方面正常点……”

谭文彬将手里的烟丢地上,用鞋底踩灭。

“不对,她能有这样的性格,就是因为她太强了。”

……

李追远拿起健力宝,喝了一口。

陈曦鸢笑着问道:“对了,小弟弟,你打算选哪一家下手啊?”

李追远:“我家那位老太太和江湖上的一些顶尖势力有矛盾,你怎么这么兴奋?”

陈曦鸢:“你家那位老太太的事,我爷爷肯定是愿意帮帮场子的。”

李追远:“你奶奶不会有意见?”

陈曦鸢:

“我奶奶越大度,我爷爷对她的愧疚感就越深,就越听我奶奶的话。

因为我爷爷当初是不打算成婚的,连家主之位都没想要,打算孑然一身,一心想着浪迹天涯海角。”

李追远:“天涯海角,好像就在你家门口吧。”

陈曦鸢:“是哦,反正是那么个意思,是我奶奶先看上的我爷爷,当初我奶奶是柳家大小姐的手帕交,还曾帮过我爷爷出主意。”

李追远:“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代家主与主母过去的私事,就算想要聊,也不会大庭广众,只能是同时代的长辈们私底下小声嘀咕。

陈曦鸢:“我小时候练习带着域跑时,为了测试效果,就专门去各个长辈们的私院里转圈,看看他们能否察觉感应到我的存在。

然后,我就听到了他们之间,很多的悄悄话。

对了,你还没说,你打算选哪一家呢?”

李追远:“不用我选,赵毅会帮我选的。”

陈曦鸢:“唔,你们只是开关个窗户,就能传递这么多讯息?”

李追远看向陈曦鸢的额头。

陈曦鸢马上一只手遮住自己额头,另一只手指向少年:

“小弟弟,不准再说姐姐我没脑子!”

……

村口果林里,赵毅从路过的一只松鼠背袋里,顺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清甜可口,还真的挺好吃。

小松鼠发现自己背袋一轻,马上转过身,气呼呼地盯着赵毅。

周围的其它松鼠,也都聚拢过来,有的已经在地上捡起了石子。

“哈哈,我是客人,能吃的。”笑着解释完后,赵毅摆了摆手,“走走走,忙你们的去。”

眼前的松鼠们真听进去了解释,然后全部转身,排成一列,齐步走向果林深处继续收集果子。

这一幕,让赵毅愣了一下。

“到底是谁这么幼稚无聊,在这里给松鼠们做军训。”

这时,一道脚步声自赵毅身后响起。

来人很年轻,身穿一套普通的道袍,却凸显出一股仙风道骨。

他叫李俊,是碧霞派传人,该派供奉三清。

“赵兄好有雅兴,其他人都在忙着给那位虞家人开条件,赵兄却在这里训练松鼠。”

赵毅没解释,直接默认下来,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李俊:“赵兄就一点都不着急么?”

赵毅:“李道长说笑了,我着急有用么,我可是排在最后一位。”

李俊:“可赵兄,却是先前唯一一个,与那位虞家人互报身份的,他心里必然存着一份感激,怕是这会儿,对其他人都已是虚以应付,就在刻意等着你了。”

赵毅:“李道长怕是把人想得太简单了吧?一句话而已,又不当什么。”

李俊:“好话一句三冬暖,有时候大机缘,往往就藏在这福心一会。说到底,是贫道修行不深,虽觉已做到尊重,不以虞家当下处境而轻视人,可实则,有这种不愿轻视的想法,就已经是在轻视了。

他们,包括我,接下来再忙、再示好,也不过是在为赵兄做铺垫暖个场罢了。”

赵毅:“李道长真是太抬举了,我一个自破家族的人,谁会愿意跟随我呢?”

李俊:“接下来,这位虞地北要做的事,不也是去破了这虞家家门么?正好,赵兄你有这方面的经验。”

赵毅:“哟,还真是。但经验不能当饭吃,莫说我九江赵家已经不存在了,就算还在,怕是也比不得你们背后的家族门派底蕴深厚,人,终究得活在现实里,而不是梦中。”

李俊指了指四周:“难道赵兄觉得,这里的世外桃源,就是现实么?”

赵毅不语。

李俊继续道:“这里,无非是另一场梦罢了,而那位虞地北,自记事起就未曾出过这里,他其实一直都活在梦里,是个梦中人。

你看,这不又和赵兄你绝配了?”

赵毅:“李道长怕不是在碧霞派下属道观里的香堂进修过,这三言两语的,还真把赵某说得飘飘然起了,对未来充满希望。”

李俊:“是与不是,赵兄心里其实有数。”

赵毅:“那李道长,在此时单独找我,是何意?”

李俊:“贫道想请赵兄,忍痛割爱。”

赵毅:“这说得,像是那虞地北,已经是我的人似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不要他拜我,他也能选择拜别人。”

李俊:“但赵兄是有能力对他施加影响的。”

赵毅抬头,望向天空。

李俊:“贫道觉得,与其去和那虞地北谈条件,不如在这里与赵兄谈条件。诚然,你我都清楚,此等机缘到底有多丰厚,真较真起来,即使是贫道,也不敢说能为赵兄平补。

但大机缘中往往并存大风险,风险折价之下,贫道以及贫道背后的碧霞派,想来是能承受得起的。

今日可定契,事成后,待得你我二人下江上岸,一切都必将履行。

我碧霞派,甚至愿意帮助赵兄,重建九江赵。

赵兄,当信得过我碧霞派的风评。”

赵毅指了指天空:“家族门派,如这云卷云舒,远的不说,这一甲子以来,蛟龙陨落的,又何止是一个虞家。

昔日龙王秦、龙王柳,是何等威望声势,后来,不也衰落了么?”

李俊:“秦家、柳家之事,实乃江湖一大憾事,贫道虽未见过这两家存世之人,可亦心向往之,心景仰之。”

赵毅:“所以啊,重建九江赵,早就不是赵某的执念了。”

李俊:“赵兄若有他想,可尽管提来。”

赵毅:“李道长误会了,有多大碗,吃多少饭。这一浪里,赵某站在了风口浪尖,想要活下来,还得指望诸位协助。

这份蛋糕,赵某吃不下,更是不敢吃。

赵某脑子清醒,请李道长放心,这次,赵某不争。

他虞地北,绝不会拜我赵毅。”

李俊:“那后半段呢?”

赵毅:“李道长,切莫难为赵某了,赵某可不仅仅是得罪不起你,其他人,赵某也一样不敢得罪啊。”

李俊:“多谢赵兄,祝赵兄能够早日跳脱劫数。”

赵毅:“祝道长早日成佛。”

李俊微微一笑,并未生气,行了一记道礼,转身离开。

赵毅也没在果林子里逗留多久,转而来到河边坐下。

河水清澈,河面之下,更是生机盎然。

他特意滞留在村子外,给那些想要找自己详谈的聪明人中的聪明人以机会。

接下来,又有两个人过来找了赵毅。

显然,他们和李俊一样,亦是看出了其中端倪。

赵毅应付他们的套路,是一样的,主打一个我不争也不抢更是谁也不得罪,且言谈时,都得伤秋悲风一番,借自家九江赵为引,牵扯出虞家,再顺带提一嘴当年的秦柳两家。

秦柳两家曾经的威名太高,且现在虽已衰落,可到底与眼前这虞家不一样,柳家老太太撑起的牌匾,哪怕是闲谈之时被提起,亦是得表达一番景仰赞叹。

应付完他们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再无人过来找他。

这让赵毅有些意外,他这伙人里,身份地位最高的,无疑是出自正统龙王门庭的那三位,可他们,却像是浑然不觉般,略过了自己。

相较而言,刚刚那两位背后的势力虽也不凡,但论整体底蕴与格调,还是比不过真正的龙王门庭。

赵毅并不知道姓李的到底打算给谁家喂毒,他也担心这毒万一喂错了怎么办,所以最合理的方式,就是把毒喂给最大的那三个,也就是喂与龙王家。

大概,也就只有真正的龙王门庭,才值得姓李的现在就着手去布局针对吧。

河里浮出一只鳄鱼,与坐在河边的赵毅对视。

少顷,鳄鱼下潜,不一会儿,一条肥美的鱼,被甩了出来。

赵毅对水面抱拳:“多谢鳄兄,可赵某,不爱吃鱼生。”

“我爱吃。”

明玉婉,如鬼魅般,出现在赵毅身后。

她将地上的鱼捡起,抛向空中,随即扇面张开,如影闪动。

很快,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这条鱼就先被去尾,再拍出体内鱼血,后剔除掉黑膜,剔骨取肉。

等落在二人面前的石面上时,左侧是整齐堆迭如的薄嫩鱼片,右侧则是另一种口感的鱼扣。

“赵兄,请用。”

赵毅:“我可不敢吃。”

明玉婉:“赵兄是担心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毅摇头:“我是怕寄生虫。”

明玉婉:“赵兄一身黑蛟之皮,还会担心那点东西?”

赵毅:“饮食习惯不同。”

明玉婉:“真是的,自结伴以来,我一直想与赵兄接近,可赵兄却总退避三分,难道,我长得就这么吓人么?”

赵毅:“明姑娘漂亮得很,也就是我已经有了两位未过门的妻子,要不然……”

明玉婉:“要不然如何?”

赵毅:“我必癞蛤蟆想试试那天鹅肉,追求明姑娘,让你当我的三奶。”

明玉婉:“呵呵呵呵!”

女人伸手捏起鱼片,放入口中咀嚼,等吞咽下去后,看向赵毅,说道:

“我们虽自成一盟,但我能感受出来,大家伙虽出身都不凡,可面对我以及面对那两位时,多少心里有些谨慎,可唯独赵兄你……”

赵毅:“我都怕到骨子里去了。”

“这种怕,反而是一种不怕,赵兄对正统龙王家,好像有种更深入的认知。”

赵毅:“你们今天,一个个的都神神叨叨的。”

“赵兄,这虞地北,我想要,请你帮我。”

“明姑娘,请你理解我的苦衷……”

明玉婉目光下移,唇边微笑。

赵毅只觉先前撕皮清洗之痛,再度袭来。

“我与那虞地北已商谈过。”

“那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他已经被前面的人,谈麻木了,我能看出来,他在等后面的一个人。”

“明姑娘,你要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更要对明家,有信心。”

“可是,我对赵兄,更有信心。”

说着,明玉婉伸出一指,指向自己眉心。

“赵兄曾当众公布九江赵家先祖的恶行,我深感佩服。赵家龙王亦是我钦佩景仰之存在,陨落后遗体竟遭这般凌辱,真是人神共愤。

不过,以赵兄的天资,想来应该对这一式,很感兴趣,怕是已经研究学起。

赵兄,请看。”

明玉婉指尖向外一抽,一团乳白色的火焰当即升腾而出,而后进行各种变化,十分灵巧。

赵毅眼睛当即瞪大。

靠着赵氏本诀的加持,他是已经学会了“点天灯”之法,可比之眼前明玉婉所使出来的,简直如稚童玩具般不堪,二者压根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能拿出这样的条件,不像其他人,都会把“重建九江赵”给提出来。

“赵兄感觉如何?”

“玄妙。”

这一刻,其实就是龙王门庭与江湖其它势力的底蕴差距。

明玉婉:“此乃我明家秘术《焚魂清心诀》,只要赵兄愿意助力虞地北拜我,我就将此秘法赠予赵兄。”

赵毅咽了口唾沫。

这个秘法,他想要;这个女人,他想坑。

姓李的,要不,咱就选她?

那俩龙王家的不上钩啊,我总不能跑过去主动提吧?

“赵兄,那两位不会来找你了,我已与他们打过招呼。”

“他们,同意了?”

“龙王门庭间说话,到底还是能轻松些的。”

“嗯,能理解。”

“赵兄身具黑蛟之皮,配合此秘术,正好能重塑自身魂火,发挥出更多奥妙。

可惜了,若是那黑蛟之灵还在,可将其引为灯芯,那就必然能将此秘法效果,发挥得更好,能具体达到什么程度,连我都无法预测。”

赵毅脸上露出懊悔惋惜之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