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214节(1 / 2)
李泰在将队伍带回原位后,还未及对将士们做出鼓励,便有传令卒疾驰而来,邀请李泰返回校场接受犒赏。他便着令几名部将于此约束部众,自己则又忙不迭转马返回校场。
当李泰返回校场的时候,便被直引到高台前,先后受到了大行台和太子元钦的言语嘉奖,然后入朝担任太子詹事的陆通便入前一步,当众宣告将李泰的爵位由原本的洛川县子进封为姑臧县侯,食邑增加三百户并前为八百户。
李泰听完对自己的封赏后,一边向台上谢恩,一边在心内感慨,这宇文泰还真是热情奔放的毫不掩饰啊。
去年他出任武卫将军并督造圜丘,本就是为了加官进爵做准备,结果却因为同独孤家亲事而搞得颗粒无收。昨天刚刚通过进献人马消除了彼此隔阂,原本亏欠的又统统换了回来。
车骑将军和开府殊荣是他丈人为他极力争取,这一点暂且不说,这爵位也直上几个台阶,从原本的县子直接提拔为县侯,较之李泰年前所预期的散侯还要更高一阶。
而且这刚刚获封的姑臧县侯那还是他太爷爷李承的旧爵,类比他在西魏刚刚出仕时所获封他爷爷李虔旧爵的高平县男,等到他晋升公爵时,那得是他高祖李宝的敦煌公了。
还有之前获授开府时,仅仅只是宇文护一人入营随便颁授,如今则在大阅校场众目睽睽之下为他晋爵,这补偿的可真是无微不至啊!
当然,老大都已经做得这么到位了,李泰答应的事情那也必须得不打折扣的赶紧执行。当他退出校场时,便见到宇文护正在十数员亲兵簇拥下站在场外驰道旁、满脸笑容的望着他。
“伯山,恭喜你啊!勇而敢当、忠勤报国,如今才得以加官进爵、人共称羡!”
宇文护一脸热情的阔步上前,甚至殷勤的抬手便要接过李泰坐骑马辔,李泰自然不敢让这小肚鸡肠的家伙来给他牵马,连忙翻身下马并摆手道:“别人面前,我尚可自夸几句势位显达,但在萨保兄面前,又怎么敢以倨傲姿态来见啊!”
“不必谦虚,我岁龄长你诸多,进事更早,但还是依托亲长的包庇提携,才能拥有今日一份虚荣,实在是难与伯山并论。”
宇文护今天态度谦虚的仿佛换了一个人,如此示弱认输的话在往常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但在今天讲来时,眼神中都带着许多诚恳:“我同伯山之间,是不必太多俗情的计较。但无论如何,今天仍要多谢你一番!之前所事困顿不明,便是伯山你荐我执事台府。而今骤临高位、正茫然无措之际,伯山你又将精锐部伍托付于我。前后诸事,言辞难表,我真不知该要如何……”
眼见宇文护激动的都不知该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李泰将其所言听在耳中,也不由得暗生感慨,这真不是吹的,咱俩除了没有血缘关系,我对萨保兄你可真是比你爸爸对你还好!要是哪天你小叔忍不住给我赐姓宇文氏,那我宇文泰也得把你当嫡亲子侄来看待啊!
宇文护自是不知李泰这会儿心中所想,当从叔父口中得知自己将要接掌李泰自陇右带回的那三千多名健儿时,他心头已经是一团火热。而在亲眼见识到这些健儿英姿后,那就更加的急不可耐了。
在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感激之情后,宇文护便又拉着李泰将他扶到马背上,并又满脸笑容道:“一番演练,伯山像是辛苦。我今恰好得闲,便且送你归营休息。”
李泰自然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见其一脸猴急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萨保兄我真不是故意想晃点你,实在是你叔逼得太紧。
于是李泰便同宇文护一行同返营地中,入营后又吩咐营卒今日一应访客一概不见,要抽出时间来专门应付宇文护。
入帐坐定之后,不待宇文护再作提醒,李泰便着令部下诸将入帐来见。
不多久,众将便悉数入营,趁着依次入前见礼之际,李泰也将他们稍作介绍。他组建这一支人马的时候尚未正式加授开府,故而诸将皆以旧职暂领卒伍。骑兵部伍较之步卒更精简,三百人为一幢,幢主及以上的将官便有将近二十人。
除开张石奴等仍然担任亲卫的心腹,这当中既有史静、梁士彦等原州郡兵中投靠而来的督将,也有李允信等陇右豪宗子弟,尤其后者为多。毕竟李泰这一支队伍,就是这些陇右豪族们出钱出力的组建起来的。
面对诸将的礼见作拜,宇文护也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频频颔首笑语以应。毕竟一支军队能不能灵活掌控,便要靠这些骨干兵长的承上启下。
今日校场检阅表现出色,除了李泰爵位大进之外,大行台也赏赐给一批布帛米肉等财物吃食,宇文护为了收买人心,也牵来十多只肥羊和几十瓮美酒,接下来自然是杀羊治餐庆祝起来。
待到酒酣耳热、气氛正好之际,李泰端起酒杯来对帐内众将笑语道:“今日聚会庆贺校场夸武之外,另有一事需告尔等诸员,承蒙大行台赏识,我归国后另有授用,不再典掌军务,尔等诸徒皆归水池公督统……”
他这里话音未落,宇文护已经正襟危坐起来,打算接受帐内群众瞻望,然而帐内却是响起一连串的惊诧呼声:“什么?使君所言当真……万万不可!”
李允信等十数名陇右督将纷纷避席而起,以头抢地,语调激愤悲伤:“末将等因受使君恩义感召,遂有捐身卫道、护国建功之志,背乡弃亲追从使君入国,如今道行未长便遭抛弃,使我群众于此关中举目无亲,恳请使君三思……”
第0379章 血肉饲军
“住口!台府察举授用自有量度,岂容尔等边卒置喙!”
李泰本有几分醉意,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反对声,顿时便一脸的烦躁恼怒,直接拍案而起,怒视众人喝道:“尔等陋乡群众短见薄识,竟不知国中高士!水池公才略胜我百倍,肯于俯身教令尔等,是你们的荣幸,我欲就此尚且不得……”
说话间,他又转身望向宇文护,向他抱拳道歉起来:“萨保兄,让你见笑了!这些边野营卒仍是悍性未驯,竟敢质疑台府声令,是我训令未足。但请萨保兄你放心,我绝不会留此隐患军中滋扰于你。”
宇文护这会儿自是羞恼与尴尬兼具,见状后也从席中站起身来,还未及开口回应,便见李泰已经抽刀在手,刀刃直抵一名刚才反对声最为响亮的小将。
“捐身卫道、护国建功,本应是尔等各自需要长久秉持的公义,又岂可因私情洽否而有短少!作此声言姿态,无非是贪图与我之间的旧情,恐怕水池公无情苛待罢了。但台府用令,怎会因尔等短浅私计而作更改!速速向水池公作拜求饶,可免尔等皮肉之苦!”
李泰刀刃压在那名小将肩膀上,语调冷厉的说道。
但那小将却抬起头来,瞪得滚圆的两眼中泪水滚滚涌出,昂首便大声说道:“使君失信于众,末将情难苟同!父老将儿郎性命托于使君,当日深情未远,而今却遭见弃,若有罪,某等甘愿受罚遭逐,但遭此刁难,末将等实在不知罪从何来……”
李泰听到这话,神情更加羞恼,抬腿便将这小将踹倒在地,口中更大声吼道:“来人,将这贼奴拖下去!我军法岂是虚设,将他……”
“请使君息怒、息怒……”
余者众将眼见此幕,纷纷冲上前来将李泰与这小将隔开,又连连发声为之求饶。
这会儿,宇文护也终于难再继续干立下去,连忙走上前来按住李泰持刀之手并顿足沉声道:“伯山,你稍安勿躁、勿触群情,事可从长计议,但情若折损恐难如新啊。”
李泰这才顺从着将佩刀收回鞘中,并又勒令诸将悉数退出,待到帐内只剩两人,他才以手覆面、背过身去涩声道:“萨保兄,实在抱歉!我素来自诩颇有服众悦众之能,却不想今日遭此群徒反制,更连累萨保兄你……”
“唉,伯山你也不要自责。若是易地而处,我也能体会他们各自心思,也只是离乡情怯的人之常情。入此关中,放眼望去尽皆陌生人事,当然是希望能有相知相亲之人来庇护引领他们。”
宇文护这会儿倒是看得开,入前拍拍李泰肩膀笑语道:“自古以来,威令聚合容易,恩义融洽却难。这些陇右徒众肯于追从伯山归国,今又如此依恋不舍,足见彼此情义结深。
我也明白,伯山你刚才作那样的威吓姿态,只是怕我或会因此迁怒群众,不能仁恕治军。但是请你放心,我纵然不肯情恤群众,但也绝对不会无顾你我之间的深厚情义。此诸徒众归我统率之后,一定会做到刑赏分明,有功必酬!”
李泰听到这话后,又是一脸的惭愧之状,转过身来叹息道:“萨保兄有此明见,让我更加心安。说实话,要将这些骁勇健儿交付于兄,我内心也颇有不舍。但亦深知他们追从萨保兄任事远比追从于我更好,我又怎忍私心作祟强留他们于我麾下?
这些卒众虽然出身边野,但也绝非性识卑鄙之人,只看他们何态待我,可知来日萨保兄恩义厚结之后,也必能将此群众收作心腹之用!我也一定尽快帮助萨保兄收复人心,确保大阅之后顺利的接掌部伍。”
宇文护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又变得灿烂起来,他能瞧出刚才李泰是有几分做戏的成分,但对此也不以为意,若真毫无芥蒂的将此雄壮人马直接交付给他,那才会让人怀疑会不会有什么祸心包藏呢,因为实在太过有悖情理。
但无论李泰愿不愿意,在大行台的密切关注下,这支人马的指挥权都要交出来,李泰能在同时举荐自己接掌其部,这也算是过往情义的一个见证。感激之余,宇文护自然也会以更加宏大的胸襟来看待这件事情。
两人重归席中坐定,李泰才又讲起这一支人马初设,军中一众兵长督将们都还没有授给相应的官衔,故而人事组织仍是因陋就简。
宇文护听到这里后自是没有二话,连连拍着胸脯作出保证,让李泰尽快整理出一个名单交付给他,他一定在大阅结束之前就搞定这些将官们的职衔问题。
这对宇文护而言,自然是一个极为难得收买人心的机会。而且未来这一支人马将要归属他来统率,那在组织编制上一定要搞得大气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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