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218节(1 / 2)

基于这一点,若霸府龟缩不出而朝廷却拼命督促外出迎战,那么无疑是朝廷更能迎合关中人心。毕竟谁也不愿意一觉醒来,敌人都已经杀到了自家门外。

对宇文泰而言,玉璧城能够守得住固然好,即便是守不住,韦孝宽凭着玉璧城的地理优势,想必也能消磨一部分敌军锐气。

他还有完整的黄河防线,大不了集结精锐兵力再复制一次沙苑之战。即便不能像沙苑之战那么辉煌,这些关西子弟们出于保护家乡父老的情怀,斗志也要远远比外出作战高得多。

果然,接下来于谨便又站起身来代表大行台讲话,所言无非贼军虽然凶顽,但不道之师注定自取灭亡,方今关中众志成城,只要贼军赶来进犯,一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至于具体怎么个打法,那是一个字也不提。

听完于谨这番发言,众将也都纷纷点头附和,其中不乏人更是明显的如释重负,显然是从内心里就害怕再与东魏大军进行交战。

众将有如此的反应,倒也不能说尽皆胆怯畏战,只不过旧年邙山之战过于惨痛,更重要的是许多军头部曲势力都遭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而且过往数年根本就没有一个有效途径进行补充,以至于有的将领只是徒具势位虚名,却已经没有了相匹配的势力。

李泰这个手握数千精锐军中的新锐军头,也不好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只是频频望向敬坐末席的宇文护,见其只是一脸深沉的皱眉沉思着,并没有急于发表什么自己的见解。

在向众将通气之后,宇文泰便又着令他们各自归营严统所部,不得军令不准擅自行动。

诸将陆续起身告退,但李泰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别人可以龟缩关中,但是他不想啊。没有行动,怎么能有进步?如果宇文护不作进言的话,他就准备自己提出来。

很快帐内人员便离去大半,只剩下几个核心将领,接下来应该还要继续更深层次的商讨。

宇文泰见李泰坐在席中只是不肯离开,便开口询问道:“伯山有事要奏?”

李泰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望向正自从末席站起、快步行入帐内的宇文护。

宇文护见阿叔只是询问李泰,却没注意到他也没有离开,心里便是一慌,连忙开口说道:“是我与伯山曾共计议,当时虽未预料到东贼动态,但细想之下却颇符合当下的情势。斗胆进计,请主上与诸公并为参详是否可行。”

宇文泰听到这话,便饶有兴致的点点头,指了指旁侧的空席示意两人到近前来坐,摆出一副要认真倾听的姿态。

李泰见宇文护已经开口,便也不急着出风头,示意宇文护继续讲下去。

宇文护当即便稳了稳心神,从怀中掏出他勾画良久的战略图纸,开始讲解起偷家智谋。而当听到居然是要偷家晋阳,宇文泰眼中顿时便闪烁奇光。

于谨等人也都好奇的凑上前来,在听完宇文护讲述大概后,于谨便笑语道:“此计虽险,但若趁贼师悬外之际而以奇兵掠地,或许也能收得一定奇效。”

宇文泰在听完后便也点头笑语道:“贺六浑行事常以奇诡称,腹计缜密、谋划深刻,若能以轻兵探其心门,即便无损其实,也足以令他常为警戒,不敢等闲视之!”

宇文护本来还有一点信心不足,但在听到叔父和于谨全都对此计颇为赞赏,顿时便深受鼓舞,忙不迭又说道:“我与伯山就此深作勾划,待其所部交付于我,我便请奔赴北州,渡河奇袭晋阳北路,以此围魏救赵之谋,为国解此危困!”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一拉,皱眉道:“前说只是戏言,军国大计岂是儿戏!此行途远阻艰,若非精擅征戎的大将,孤师于外恐怕未战自崩。更何况,晋阳城池绵长深阔,非强兵绝难撼动,使此精锐之徒而冒覆师之险却只为轻扰,岂是智者用兵!”

虽然宇文泰心里也很想抄一把高欢的后路,但也并未因此而有失理智,晋阳城即便出动大军也不至于全不设防,使派一支精锐骑兵人马奔行数千里,风险实在太大而可见的预期实在太小。说说过瘾还好,可真要付诸实施,可那就得不偿失了。

宇文护听到这里便有些傻眼,他脑海里都已经勾勒出自己围魏救赵、力挽狂澜的英姿画面,但却没想到被叔叔随口给否定了。

李泰自知这种只有一个思路却无具体步骤与明确目标的计划很难获得宇文泰的认可,眼见宇文护大受挫折的模样,便靠近过去说道:“兵者大凶,本就没有笃定必成,哪怕一分胜数,但得勇毅行事,便可得望五分。

此番奇袭的确难以伤害晋阳根本,但若剪短其北面通道,则更胜破城毁关。此前臣在北州同武安公等共击犯境胡贼时,便收俘一部西河离石胡众,原本留作奴役放牧北州。但今东贼群出,晋阳空虚,若能趁此将诸离石胡众送返西河之地,必可再成东贼颈喉之患……”

宇文泰本来已经是兴味乏乏,可在听到这里后,顿时又面露好奇之色,开口说道:“平城故道,剪阻不易。师无后继,难见显功。但这西河胡群的内情究竟,伯山你详细奏来!”

第0387章 绥州刺史

“萨保兄,真是抱歉了,没想到事情变成这个样子……”

退出中军大帐后,李泰望着一脸怅然之态的宇文护说道,虽然心口不一,但语调却是无比的诚挚。

宇文护神情仍自有些恍惚,闻言后又过了一会儿才忙不迭摆手摇头道:“不、不怪伯山,只怪我、怪我自己没能深刻领会主上的心意,只是执迷于轻妄之事却不肯踏实用心……”

有关西河离石胡刘库真部的事情,李泰也并没有向宇文护刻意隐瞒,但也没有交代的太详细。而宇文护对此也压根就不感兴趣,心心念念都在畅想偷袭晋阳的奇功,哪有心情去考虑给稽胡搬家的事情,直接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但宇文泰却不像宇文护这样眼高手低,甚至可以说是太过保守,大概至今都还没有走出邙山之战大败亏输的阴影,所以在面对东魏的问题上就显得小心翼翼、放不开手脚。

他并不赞成奇袭晋阳的方案,认为风险与回报不成正比,但是对于用较小的成本去刺挠高欢却非常热衷,甚至耳提面命教导了李泰许多在敌人的大后方搞事情的方法,思路之丰富就连李泰都叹为观止。

若说他平时没有搞这些头脑风暴,李泰着实不信,可见宇文泰心中对于高欢旧年直临他夏州老巢的事情仍是耿耿于怀,一直都想报复一把,即便做不到兵临晋阳城下,能把晋阳周边搞得乌烟瘴气也是非常期待。

要完成这一任务,凭眼高手低的宇文护显然是做不到的,甚至整个西魏都找不出比李泰更适合的人选。

不只是因为他在之前的战事中收服了离石胡部,更在于他是近年来惟一一个能够在陕北胡荒之境中建立起有效控制的人。

宇文泰自不满意于打一枪就跑的骚扰,而是想要营造出一个可以长久对晋阳霸府带来困扰的隐患,那就需要在陕北建立起一个稳定的基地,便需要一个智勇双全的人选。起码就目前来看,是没有人比李泰更合适。

所以在经过一番商讨后,宇文泰便决定将东夏州的上郡并夏州的一部分划分出来设立绥州,作为执行这一任务的国内基地,并以李泰为绥州刺史前往进行具体的实施。

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宇文泰再不要脸也不好再说要扣下李泰部曲的事情,之前是因为要把华州这一老巢的政事委于李泰,所以李泰也要投桃报李的将自己部曲交出。

可现在又不让他留守大本营,人家为你镇守边州,结果你让人家孤身迎敌,这合适吗?

既然如此,那由宇文护代掌其军的事情自然也就作罢了,这些陇右健儿们仍随李泰北上镇守绥州。

“其实我还要向伯山你道歉,辜负了你这一番荐用。”

宇文护又向着李泰抱拳说道,眉眼间略有几分羞惭。

不能接掌李泰这支精锐骑兵,他心中自是有些遗憾,但是说老实话,若为了接掌这支队伍而跑到陕北胡荒之地不知要待上多长时间,宇文护自己也不甚乐意。

在叔父宇文泰的庇护下,他并不愁历练长进的机会,此番得加开府,本意也是为了组建自己的班底而接掌一部分台府军事,真要跑到陕北一待几年,台府新增的军队人事构架已经稳定下来,反而不利于他在台府内部的发展。

“人之际遇各不相同,我并没有帮上萨保兄什么忙,萨保兄也不必自觉亏欠我。此去北州,士力需要聚集不散,便且赠送萨保兄良驹百匹,以贺兄开府治事。”

李泰自不像宇文护那么多选择,剜进篮子里那就菜,对于计划这样顺利他也暗觉庆幸,于是便又对宇文护稍作安抚,一百匹战马虽然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但跟他三千将士相比又不算什么。

宇文护这家伙本就肚量不大,别看现在说的好听,若真让他颗粒无收的,未来说不定还得觉得被自己晃点了而暗生嫉恨,虽然实情也的确如此。

“这、这真是……唉,伯山你让我怎么说才好?我近来筹访府员,也的确颇欠物用,便先厚颜领受下来,多谢伯山你的慷慨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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