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281节(1 / 2)
说话间,他便拉着贺兰祥登上河桥,向其介绍自己这几日所布置的惑敌之计,沿着河桥并在城防据点大张旗鼓,将所搜罗到的舟船统统沿河排列做争渡状等等。
“经事才能长智,行途中我便很担心表兄你贪图河桥故道、不肯加以破坏,以至于留给贼军进退通道。如今河防优势在我,图进不如求稳,只要能够固守当下,等待国中兵力毕集此间,便是大功一桩!”
贺兰祥在行至河洲中潬城,见到自此向北河桥都被破坏,已经难能同行后,便望着宇文护不无欣慰的说道。
宇文护虽然年长于他,本身在事也颇具智慧,但唯独从戎在军或许是因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凶险,行事偏于轻躁,常常有失分寸,让人不怎么放心。
宇文护本来兴致颇为高昂的跟贺兰祥讲述他为了河防殚精竭虑,听到这话后却神情顿时一僵,片刻后才干笑一声道:“两军交战,情势瞬息万变,谁也不敢夸言能够完全的料敌先机,计略施用是否巧妙,也只在于督将一心。
今者摧毁河桥,虽然也是求稳之计,但又何尝不是自毁前路?贼军见我裹足不前,自然知我虚实如何,心中难免轻视,也会生出反扑之心……”
眼见宇文护板起脸来一通分析,贺兰祥顿时明白自己这是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夸错了人,便也不再就此多说什么,视线一转指着中潬城说道:“这座中城建起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踏足眼见。城在河中、两侧俱是川流,地势如此险要,李伯山是凭什么攻夺下来?表兄有没有详细问其攻城之计?若是方法继续可行,对于后续攻取北城也是甚有助益啊!”
宇文护闻言后先是摇摇头,然后才又说道:“李伯山那时身犯通敌之嫌,纵是坦言其计,我也不敢尽信其言。但在接掌城防之后,也仔细询问城民,知他是趁夜进攻,以车载河沙阻抗关城床弩,并以石砲数具进攻关城。计非精巧绝妙之计,所趁出其不意而已。”
“石砲?河桥之上浮荡不稳,怎样强大的石砲竟然能够硬撼关城?”
贺兰祥听到这话后顿时一奇,他对石砲自不陌生,心知这种器械若想发挥出巨大威力必须得多加人力驱动,河桥这作战环境限制却是很大。
宇文护对此却有些不感兴趣,闻言后便摆手道:“虽然不知其细巧,但万变不离其宗。深较枝节于事无益,知其骨自然能摹其形。我早已经据此准备好了之后进攻北城的利器,不止可以破贼战阵,破其城垒也是摧枯拉朽!”
说话间,他便将贺兰祥引至河洲南侧的船坞码头处,指着里面的舟船对贺兰祥介绍他所发明的抢渡作战利器。
这些舟船前后包铁,左右则排置着许多枪矛锋刃,望去仿佛一只钢牙铁爪、满身尖刺的刺猬。而且杀招还不只这些,另每船中还有一张硕大的床弩,可以用于移动打击案上的目标。
“但是这些船只似乎太小,又装置了这么多的器械,船上还能乘坐甲卒操控作战?”
看着被布置的满满当当的船只,贺兰祥很快便提出一个比较致命的问题。
“是啊,咱们北人终究不善舟楫,此间也并无大船可用。所以须得两船以铁索串连,一船装载器械,一船乘坐甲卒,如此才能配合作战。”
宇文护听到这话后也有些苦恼的叹息道,舟船太小限制了他对战斗形态做更加丰富多样的改变。
等到两人巡察一番返回河阳南城后,另有一桩紧急军情却传了过来,怡峰出镇的瀍水流域倒是无见敌踪,但是东面虎牢方向却有大批敌踪出现,并且快速的直向偃师、河桥方向而来。
“贼从此来,亦在预料之内。若是之前或还愁困难解,但今盛乐既已抵达,自可分兵拒之。”
宇文护得知此事后先是惊了一惊,旋即便又不失自信道:“盛乐速引所部入据柏谷坞,尽力阻止敌军跨越洛水,我这里也会予你策应!”
第0508章 盛乐兵败
柏谷坞地处偃师东南方,位于洛水与嵩山之间的旷谷之间,是洛阳东面的重要通道,凡是大队人马东向出入河洛,大多都要经过此间。
贺兰祥在接到东去拒敌的指令之后,当即便率领所部精骑离开河阳南城并涉过洛水,在进据柏谷坞之后便广遣斥候巡察周边,以期能够提前发现敌踪并且予以阻截。
柏谷之名柏谷,一说是因为沟谷之间遍植柏木,但又名为百谷,则就是因为此间恰好位于河洛平原与嵩山山脉之间的过渡地带,因此沟壑纵横,川谷极多。
因此想要准确的掌握到敌军于此境中的进退通道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想在敌人临渡攻之,那么只需要守住柏谷坞即可。
但今敌军具体兵力如何并不清楚,再加上一旦此间阻拦不住敌军,洛水北岸便无险可守,敌军便可直接进攻河阳南城。为了确保河桥侧翼的安全,贺兰祥便希望能够在柏谷坞之外将敌军拦截下来。
散出的斥候很快便传递回了消息,在距离柏谷坞以东二十多里外的缑氏山东侧发现了成建制的敌军游骑。
贺兰祥得知这一消息后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敌人竟然推进的这般迅猛。虽然斥候所报见到的敌人只有千余众,但只凭千余人马显然不足以夺回河阳,应该只是其中一部前锋人马。
略作沉吟后,贺兰祥便直率所部精骑尽出,希望能够攻敌不备的重创乃至于全歼这一支人马,从而给敌军造成巨大的心理震慑,让他们不敢再轻易进军,从而给后路诸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柏谷坞附近地势虽然沟岭崎岖,但上下海拔变化却并不甚大,虽然给行军带来一定的困扰,不过大多数地方都能骑马通过,只是速度不算太快。
贺兰祥所部精骑还并非近年在关西新进选募整编的豪强私曲,仍以作战经验丰富的鲜卑老卒为主,尽管所行沟岭崎岖不平,但仍然能够保证队列配合。
当一行人沿山溪转入一处稍显开阔的河谷中时,抬眼便见到河谷深处正存在着一座简单修造的临时营栅,营栅内的敌卒们也都有所警觉,已经开始在谷内集结队列准备迎战,只不过由于仓促遇敌而明显有些慌乱,甚至披甲者都寥寥无几。
除了依托营栅而阵列的几百卒众,河谷对岸被茂密植被遮挡的区域也有战马嘶鸣声。
贺兰祥见到这一幕,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见这河谷除了那座简陋营栅之外,别处几乎都保留着原始风貌,便有些想不通这一路敌军前锋至此人迹罕至的沟谷驻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今敌人已在眼前,贺兰祥也来不及再作细想,当即便抽出佩刀向前方河谷一指:“冲!尽歼敌军,不留活口!”
西朝贫弱,战争中所俘获的战俘活口也是一大收获,可以作为士伍奴隶。但是由于敌情还未完全分明,贺兰祥也不想与此部敌人纠缠太久,故而便下令不计俘获。
随其一声令下,将士们便策马冲入河谷之中,直向对面营栅杀去。
所谓骑兵不能冲阵拔营的认识,只是一般人的愚计,不知兵者纸上谈兵的方便法门,战争中元素变量诸多,当然是要具体情况具体运用。而且以骑兵冲阵向来都是六镇鲜卑主要战术之一,他们这些世代为兵的镇人们自有祖祖辈辈经验累积传承的丰富战斗经验,更有一种骨子里的悍勇。
随着第一轮的游骑引射,营栅内敌阵中已经出现中箭身亡之人,这些敌卒们军械简单,除了刀枪等便于携带的武器,其他盾槊等等数量却是非常稀少。若非身上戎装确是东军所服,单凭此寒酸装备更像是流寇。
虽然武装很简陋,但这些人也绝非乌合之众。营栅内敌军据营而守,但在斜对面的溪流另一侧却有数百骑正勒马待战。
随着贺兰祥所部人马冲近营栅前方,战马顿足、冲势暂止,溪后阵列的敌骑却打马冲锋起来:“杀!”
数百骑卒各自持槊,直直扎入营栅前的西魏骑兵军阵中,那长且锐利的槊锋挟着战马冲势惯性,毫不留情的直直刺入将士们躯体之中,喷溅的血水霎时间染红了整条溪流。但此一轮冲杀,便有数十骑死在了槊锋之下!
谷口督战的贺兰祥见到这一幕,眉头顿时一皱,当即下令后路人马继续冲锋,而他自己也共诸将士们一起直向谷内杀去。
几千人马涌入河谷之中,顿时便将这河谷内的空间尽皆占满,双反战士们互相分割渗透,再无明显的战阵配合,各自寻找着视野之内刀锋所及的敌人惨烈厮杀着。动作稍慢一点,哪怕是打算举手投降,都会被杀红了眼的敌人直接砍杀当场!
如此惨烈的战斗持续了大半刻钟,终究还是人多的一方优势更加明显。随着冲散各处的敌人逐渐被砍杀,越来越多被杀破了胆的敌人放弃抵抗、弃械投降,并被逐渐驱赶到了营栅内一处角落之中。
等到战斗结束,敌人几乎又一半身死当场,剩下五百多名伤残被围堵在谷内一角瑟瑟发抖叩首乞降。而贺兰祥一方死伤也有四五百人,单纯看死伤人数甚至都算不上一场胜仗,但最终战斗的结果却是完全解决了这一支上千人的敌军。
尽管战前喝令不留活口,但见剩下这些敌卒们已经彻底的缴械投降,贺兰祥也就没有再下令杀俘,着员将这些俘虏整编起来并快速打扫战场,而他自己则亲自审问其中几名兵长确切敌情。
“什么?你们并非虎牢来军而是之前洛西败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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