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那团人影般的光,似乎察觉了他的害怕,远远停在原地,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水波纹,发出凄厉的嘲笑。

“李铭书连命都不要,就教出你这样的笨蛋。”

嘲笑鄙夷,冷漠得如同李司净的童年梦境。

他指尖冰凉,仿佛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无法动弹,只能盯着那道幽光身影,抱起昏迷的陈菲娅。

两道身影仍是瘦弱,李司净无法阻止她们的离去,却在身影消失之前,忽然能出声了。

“外婆!”

那是他的外婆。

是他从来不敢面对的可怕女人。

可是外婆在这里,那么外公就应该也在这里。

李司净焦急的呼喊:“外婆!”

那道背影并不回应,渐渐消散。

李司净感受到彻骨的冰寒,费劲的想要追过去,他好不容易能够挪动步子,又失去了方向。

外婆是往哪儿走的?

她要把陈菲娅带去哪儿?

妈妈呢?

外婆在这儿,她是妈妈的妈妈,只要追上她,就能找到妈妈……

李司净的所有念头,都在寻找那道消失的身影,他双腿灌了铅一般沉重,也无法阻止他的前行。

突然,有人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往后一拽——

“你想死吗!”

严城一声呵斥,李司净终于回神。

眼前深潭阴沉,他大腿已经没入了寒冷的池水,再往前一步,就将彻底落入池底。

而这片孤苦凄清,死过许多女人的寒潭,已经不见了外婆和陈菲娅的踪影。

“……你带陈菲娅来做什么?”

李司净对严城,总有数不清的问题。

“她和我外婆又是什么关系?”

不对。

李司净更应该去问:

“我的外婆……”

他的外公心心念念带他去探望的那个存在,形如鬼魅,状若精怪,绝对不可能是人。

“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们属于这座山,像你的妈妈一样。”

严城的手臂鲜血横流,混入寒潭冰冷的水中,依旧牢牢的抓住李司净,唯恐他一个猛子扎进寒潭。

“女人走进祭坛,能够实现愿望,男人走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第40章

李司净永远无法理解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

严城却神色肃穆的说:“这座敬神山, 也叫祖宗山,是周朝氏族的祭祀之地。”

不同于祠堂、庙宇的祭祀, 那些信奉先祖显灵的人们,早在这样的山里,修建了一座通天祭坛,聆听神谕。

天幕地席,日夜祭奠,庇佑了氏族兴旺,昌盛至今。

“太久远的规矩,流传下来已经变了样子。现在贤良镇筹备的祭祀庆典,都是经过李铭书编撰的内容。而他故意隐瞒的那一部分神谕,就明确写了, 山里的女人进入祭坛, 能够实现愿望, 而男人会死。”

李司净听完, 又一次直面人类的愚昧和外公的苦心。

他嗤笑着挑明所谓的神谕。

“明明就是男人怕死,才叫女人去死。”

没有道理、没有根据的传统, 杀死一代又一代的女人。

追究起缘由,无非就是相同的原因:

因为掌权者是男人, 所以女人去死。

因为受益的是强者,所以永远给另一方套上弱者的枷锁。

蛮荒的弱肉强食, 却要被这群家伙盖以“传统”“规矩”“自古如此”, 在部分人的私心里, 变得冠冕堂皇起来。

李司净走出寒潭,风一吹,浑身瑟瑟。

他想起半山腰被烧毁砸烂的土地庙,尤为讽刺的说道:

“就算这座山有祭坛, 五十年前也该被毁掉了。”

严城没有出声,走回岸边,撕碎了缠在腰腹的白布,试图裹起流血的伤口。

李司净在月光下,见到他手臂凄厉的伤口,流着血,翻开皮肉,像是经历了野兽撕咬,惨不忍睹。

看他费劲的,似乎右手已经麻木的失去知觉,只剩左手能够搭把力气。

李司净不是烂好人。

但他要严城活着,救回他的妈妈。

所以直接拿过白布条的另一节,给严城包扎伤口。

靠得近了,他才发现白布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读不懂的文字,仿佛是道教的云篆,形成了别样的纹路。

这样的纹路染了血,竟让李司净觉得眼熟无比,一时间又无法清楚说出它们的归属。

严城没有拒绝,看他帮忙缠好了手臂。

“你学过急救?”

李司净没有跟他聊天的兴趣,他们仍旧是目的不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