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1 / 2)

这日午间,凌岁寒巡逻完毕,在一家酒楼随意点了两样菜,正用饭时,忽听另一边桌子人声鼎沸,原来是几个文人墨客在此处聚会,正谈诗论文。其中一人想出一首新诗,提笔挥毫,写在了墙壁之上,他的朋友纷纷拍手叫好。

倘若是幼年的凌澄必定要去瞧个热闹,或许还会点评一下那诗的好坏,现在的她对这些诗文歌赋早已经生不出半分兴趣,继续埋头吃饭,懒得去看一眼。谁知那群文人弹起琵琶,直接将题在壁上的诗唱了起来,吟唱声传入凌岁寒的耳内:

“神德重开尧舜世,帝都形胜自天然。九重宫阙春风里,万岁山河晓日边。

昙华莺歌花似锦,丰山鹤舞草如烟。何人更问长安事,一曲霓裳醉管弦。”

这“神德”乃当今天子谢泰的第二个年号,显然,此诗是一首歌功颂德之作,凌岁寒更加厌恶,不料忽听到“昙华”二字,她一时不解,愣了一愣。

左边角落另坐着一个青衫文人,倏然轻声叹口气,扬声询问:“诸位仁兄可知,昔年荣朝的昙华馆历经三百年风波,如今却是在长安何处?”

哦,凌岁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用典。

“去年初春,我初来长安,翻阅无数古书,与本朝地经相对照,终于确定了昙华馆所在的位置,于是特意前往一探。”那青衫文人继续喟叹道,“但我看见的不是古书中所描述的玉楼金阙,瑶池阆苑,反而是满地的瓦砾,丛生的杂草,破瓦颓垣,衰败不堪。古今多少兴亡事,都在春风一阵空。”

酒楼陡然安静了下来。

方才凌岁寒不愿听他们歌功颂德,但这会儿听此人说什么“兴亡”,她心中竟一样不痛快,干脆扔下饭钱,起身走出酒楼大门。

门边附近有小贩挑着担子卖樱桃,凌岁寒路过之际瞧了一眼,那小贩立即热情与她招呼:“娘子,瞧瞧我家的樱桃吧,这是我亲自种的,今早才从城外拉到城内,新鲜得很呢。我家在城郊南山村,我就只在家门口种了那么两棵樱桃树,也不多,卖完就没有了。”

日光下,竹筐里的樱桃个个鲜红如玛瑙。凌岁寒思索少顷,四月,气候逐渐热起来,买些回去给舍迦和重明、阿螣尝尝倒不错。她蹲下身,刚准备挑选,不远处一个腰佩铁剑的布衣汉子也快步走到此处,脸上神情颇为焦急,蓦地对着那小贩道:

“你小心些,我刚才看见几个白——”

话未说完,突然一顿,他好像才看见一旁的凌岁寒。

“小心什么?”凌岁寒抬起头,发现这汉子是自己认识之人。两天前,她奉铁鹰卫之命前往某家客栈,将住在那家客栈的江湖武林人士的姓名身份都记录在册,当时,这名剑客对她的态度便极为冷淡。

此刻也是这般,他神色充满戒备:“天越来越热了,我劝他换个地方做生意而已。”

“近日气候是有变化,比之前暖和不少,但还不至于热得让人受不了。”凌岁寒不愿拐弯抹角地说话,直接拆破他的谎言,“你刚才说白什么?”

那汉子不答,看向小贩的目光透着担忧。正在此时,只听街上马蹄声响,几个身着黄衫的官员纵马来到此处,旋即下马,二话不说,便从竹筐里拿了几颗樱桃丢进嘴里。

“你家樱桃不错,过些日子圣人寿辰,我们奉命宫市采买,要为圣人准备宴席,这些樱桃我们全部买了。”说完他掏出几枚铜板递给那小贩。

这些樱桃不仅新鲜,品相更佳,才给这么一点钱,打发叫花子也不至于如此。凌岁寒皱起眉头,打量起对面数人的官服,猜不出他们究竟是哪个衙门的,能有这种随意剥削百姓的权力。而那小贩明白他们的身份,即使面露痛色,还得点头哈腰,不敢说一个“不”字。

“但我们待会儿还得采买别的货物,带着这么两大筐樱桃不方便。你这驴脚力如何?就让它给我们驮货物吧。”

“贵人不可啊!”那小贩一下子慌张起来,“小人家住城郊,平时进趟城须得翻山越岭,没有这头驴是万万不行的。我和我父母妻儿都得靠着它吃饭呢。求求几位贵人,这钱我不要了,这樱桃你们拿走便是,只求把这头驴给小人留下。”

“少废话!你明明有脚能走路,怎么就没它不行?我们今日采买,是为圣人寿宴做准备,看上你家的驴,这是你的荣幸。”

眼见如此不公之事,凌岁寒下意识便握住了刀柄,将要抽刀出鞘那一瞬,她脑海中又响起左盼山的声音。

距离万寿节只有半个月。

再等半个月,自己终于能有机会报当年父母大仇,万万不可在这期间节外生枝。她咬紧牙关,慢慢松开握刀的左手,继而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心忖这小贩确实无辜,只能等到这几个狗官离开以后,自己拿出银两给他赔偿。

然而那小贩不知凌岁寒心中所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毛驴将要被那几个白望拉走,全家下半辈子的生活只怕没了指望,他脸色一白,忍不下去:“好!你们不要我活,那我们干脆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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