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王郗冲过来,不小心翻倒了椅子,来牵王絮的手,“阿姊,你的手,谁伤的你?这段时间……”
王郗眉梢一压。
将近五月未见,往昔王絮伶仃若蒲柳,如今多了几分韧骨,不再是叫人怜惜的模样了。
……只是未免有些过于冷淡了。
王郗小心翼翼地问:“阿姊,你……”
案几上清水插的牡丹花娇艳欲滴,花香浸满衣衫,花瓣层层叠叠地舒展着,似是刚刚采摘而来。
王郗按住叶片边缘,花叶碧翠,带着些许细齿,叶脉清晰,“阿姊,我记得——”
王郗记得多年前,他问过王絮,往后想住在何处。王絮说:“和你们在一起就可以。”
王郗亦作此想,心有不甘,再次追问。
王絮指了指书中所绘的牡丹:“还想栽几株牡丹,看看它的颜色。”
王郗一直记在心中,在东宫住了五个月,每日摘好花,等再见之日奉上。
王絮微微垂眸,神色淡淡:“我很好。”
她侧身避开王郗,径直走至雕着彩金花纹的窗棂旁的书案边,捡起一本书,翻了几页。
这书竟是一本新印的话本,名唤《雪女》。
目光轻瞥间,一行字跃然入目:我一直在等一场大火,等你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走向我……
“阿姊,我没有荒废读书。”
王郗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声音有些干涩:“殿下待我很好,真的很好,衣食无忧,样样不缺。”
“可殿下却不许我与你们相见,我……”
说到此处,王郗衣襟被泪晕出一小片深色,哽咽着道:“我是真的、真的好想你们啊。”
王郗惴惴不安地问:“你还恨殿下吗,阿姊?”
王絮默不作声,合上书。
正此时,侍女领了个人进门,待看清了侍女身后的人,少年的声音陡然一惊:“娘!”
王母如一只受惊的老猫,径直冲到王郗背后,口中慌乱地大喊:“郗儿,郗儿,你姐姐变成鬼来报复我了!”
王郗慌了神,不知他的母亲怎会变得这般疯癫模样: “娘,阿姊,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爹呢?”
王絮提起一盏清凉鼎,将水倒入炉中,碧色茶粉细末如尘,声如环佩轻响。
王母将染血的指尖含入口中,十指因用力而关节泛白,“可怜……可怜我的女儿啊。她刚生下来,那么小,那么软,就被……就被浸在水里,那水好冷,好冷。”
“娘,你在说什么啊……”
王郗涨红了脸:“我阿姊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你来了,你来了……是娘对不起你,你还是为报仇来了……”
王母手掐住自己脖颈,浑然不知地继续挣扎、呼救。
炉中水开,水汽氤氲,于炉上盘旋缭绕。
王絮目光只凝在炉上漂浮的乳白茶末上。
爱之一字太过缥缈,泛滥成灾,不足为信。
她更钟情于“恨”,恨由心生,有源可溯。
而恨,不会无端而生,每一丝恨意皆有其缘由。
她垂下眸道:“有人极尽逼迫之事,将你爹逼上绝路,眼睁睁地看着他深受病痛折磨,含恨而亡。”
王郗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娘身中无药可解的剧毒,本已生机渺茫,有人费尽心力,强行将她性命保住。”
王郗身子颤抖,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咬牙切齿地问道:“是何人所为?我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可是林莺……是徐载盈?”
窗外,晨光初露。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徐载盈同岑安一干人等自回廊徐行而过。行至一处,徐载盈抬手示意,无声地令身边众人退下。
“可是林莺……是徐载盈?”
这一声隐含恨意,自屋内传来。
窗棂边熟悉的影子颔首,默然道:“你不必恨他,我也从未恨他。”
王絮自然而然地煮水、沏茶、撇沫,茶香伴着花香浸满衣衫。
她自袖间抽出一柄满是干涸血迹的刀。王郗的神情凝在那柄刀上,心中生出些恐慌。
“你可以恨我。”她平静抬眸,以沸茶洗净刀尖血迹,“你的恨,我完全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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