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2)

无论离开多久,总归再次重逢。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所谓命运,那一定指的是这个。

程雪衣轻声呢喃的声音渐渐息止,目光穿透漫天飞雪,似是看向遥远的过去。

你是我的生命。

接受一切来自于你的恨,无论承受何种惩罚。色彩笔墨尽数奉献给雪女,直到篇章尾页。

“百香楼地下室,西边最深处往里走,第十三层木架,最后一阶,第二本书里,有我留给你的东西。”

程雪衣有种预感,梦境结束,她即将醒来。

她喘息声变浅了,一下比一下微弱:“去取出来吧。你大可放心,可以多带些人一同前往……”

程雪衣脸上常带的薄粉也已褪尽,雨打茉莉的清新气息与刺鼻的血腥味一同袭来,在暴雪中恋恋不舍地消散。

“你可以不相信我,未来的路,请你一定要相信你自己。”

王絮怀中的人,含着未出口的千言万语,终于如一片落雪,化在了属于她们的寒冬里。

爱也是这样,不知其深,离别方知其意。

周煜一时怔住了。

他真的杀了程雪衣。

其实,他们本应算是朋友的。

就在这时,亲卫跌跌撞撞闯入屋中,神色惊惶:“殿下!前线急报!”

“程氏举族家财充作军饷,连靖文公私库也悉数捐出,陛下昭告天下,称颂文公圣德,我军士卒十有八九是前朝旧部,云将军已率部归降!”

寒意自脊背窜上后颈,冷汗又顺着脊梁蜿蜒而下,电光火石间,周煜猛地抬眸望去,凛冽风雪扑打在脸上,他下意识捏紧了手心的刀柄。

徐国大灾初愈,民生凋敝,程又青却一口应下筹粮募兵诸事,那时只道他沽名钓誉。

对!

程又青故意叫他拿到一张假攻防图。

如今想来,那冲天大火烧去的哪里是声名,分明是为诱他入局设下的迷障。

他竟是个忠臣?

淌血的刀锋在雪地里烫出一个洞,周煜伸手轻轻触碰刀锋,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不带情绪地再看一眼程雪衣,“我杀了她,谁又会来杀了我呢?”

他站在树下,说话声震的积雪纷纷落下,坠在他的眼睫,融化成水。

他转眸望向王絮,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人。

“靖国虽陨,血脉未枯。星火待燃,靖必还朝。”

“靖安公主,这一切,你可满意了?”

天幕倾倒,原野相接,远处,雪浪翻涌,天地空茫,一道身影孑然而立,正冷眼看过来。

姜椒之名,潦草得近乎荒诞。

她出生之日,徐绛霄柄政,姜至虽有太上皇之名,却无九五之尊的排场。太医隔着纱帐瞥见女婴露头,见她眉眼英气,生怕日后牵扯继承权之争。

竟使起拖延之计,这一耽搁,直害得她生母血崩于榻,险些一尸两命。

姜椒还是活了下来。

徐绛霄惯会对着满朝文武痛陈忠君爱国,却也常在冠冕堂皇的言辞里藏刀,“椒聊之实,蕃衍盈升。”

“花椒多籽,寓意子嗣昌隆,这名字,既应了祥瑞,也能压住着孩子命格里的凶煞。”

偌大姜家,正统一脉不过她与父亲二人。

徐绛霄的嫡子徐载盈生性怯懦,优柔寡断,日日陪伴在母亲身边,惹得他父亲一阵不快。

徐绛霄对他心狠,倒也是有几分真心待他,为他铺好了路。

反观二皇子,不过是棋盘上随时可弃的卒子,生来便注定要做兄长上位的垫脚石。

深宫之中,父亲性格敦善,无与人争,势利眼也是多的,她的侍女云儿为她打抱不平,在宫道上与人起了争吵,姜椒便爬上树,静看二人反应。

“姜椒这名字,谁不知陛下厌弃?克死亲娘还不够,往后指不定克……”

云儿面红耳赤,一下眼泪失禁。

“椒桂喻贤,是天赐祥瑞,尔等怎敢妄自揣测陛下圣意?”女声惊得众人噤声,有个模样比姜椒小两三岁的少女将云儿护在身后。

“哪来的野丫头,谁给你的胆子为她出头?”

“我给的。”

徐绛霄站在廊下,指尖抵着眉心,身姿挺拔,侧脸轮廓在光影下十分清晰温和,一双深眸寂寥而深远。

一众人齐刷刷下跪。

姜椒与父亲常居太和殿不出,与世隔绝,鲜少见过这位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

“姜椒这名字,确实容易招致误会。”

徐绛霄唇角压得平直,余光扫过庭院中那个单薄身影 :“雪衣,依你之见,该给她换个什么名?”

他分明刻意收敛了神色,可这注视不像寻常审视,像在遭遇质疑时,匠人望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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