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2)

身为长安王的侄辈,他本应长居于江东封地,成年后便料理府中诸事,照拂堂弟李奉元。

陛下一纸诏令,调他入宫,充任公主的伴读。

他与公主,年少相识,情深意重。

从公主口中他第一次听见程雪衣的名字。后来才知道,她是丞相府的掌上明珠,自小养在宫中做女官。

彼时他刚从江东封地而来,带着七分水土不服的拘谨,在太极殿外候旨时又撞见她。

她穿得素净,垂下的眼眸略有几分柔软,眉眼略带几分安静温柔的意味,不卑不亢道:“听上面的?苛责公主,这旨意是你转达,还是陛下亲谕?你口中该罚,是凭规矩,还是凭私心?”

内侍额头沁出冷汗,强撑着辩解:“大人,您得罪小人无妨,可廷尉大人位高权重……”

陛下宠爱她,太正常不过了。

程雪衣定会给出答复,像以往无数次那样,精准地、漂亮地,替他堵住所有悠悠之口。

程雪衣冷冷地道:“我需要得到你的认可吗?”

神都双杰之名,昔年便始于二人。

丞相程又青与皇后林乐游,彼时京华纵马、意气风发,堪称上一辈少年翘楚。

这一辈,便是他与程雪衣。

鲜花会,名花倾国,人声鼎沸时,程雪衣安静地站在边缘,李均忐忑不安地上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末了盯着盛放的牡丹憋出一句:“……这是洛阳牡丹。”

“我知道。”她终于开口。

程雪衣鲜少在外露面,众人不识。李均外形出众、为人谦和,本就是名动京华的俊杰。

于是有人议论:“不知哪家姑娘,仗着是周世子好友才敢这样,周世子不在,看她还怎么得意。”

程雪衣沉默不语,她只身站在光影交界处,身后置了一朵开败的茶花,冷香浸得周遭喧闹都成了浮尘。

她抬眸望了一眼人群身侧的李均,轻扯了一下唇角。

乌发似未融的墨,倾泻下来,衬得她像株迟开在寒冬的山茶,疏冷又朦胧,明明是寂寂的时节,却以压倒群芳的姿态开起来。

李均只觉得,他的一切小心思尽数落入她眼底了。

“你太吵了。”

程雪衣离他站得远了些。

再后来,他约她泛舟洛水,春水映着两岸烟柳。程雪衣倚着船舷拨弄琴弦,李均只盯着水面上她的倒影。

她偶尔抬眸,他慌忙别过头,看岸边砖石青苔,看天边流云聚散,看两岸繁花灼灼,独不敢看那双乌黑的眼。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此后他再也没有那种小心翼翼的心情。

宫宴上。

“雪衣是孑星孤月命格,一生只为一人。”

李均内心从不安到兴奋只需这一句话,庭内皆有震动,他混在人群中,既为她担忧,又心喜若狂。

她是为了他,才拒婚太子的吗?

他再一看,他送程雪衣的玉扳指,正戴在丞相的手中。这不正是丞相对他的认可吗?

那他李均,也只为一人。

他只为程雪衣。

李均胡乱地饮下一口酒。父母则是忧心忡忡,拍了他一下,“在想什么?喝这么多酒。”

李均被酒呛了一口,乖顺地答:“在想我改名为程均后,爹娘能不能再生一个。”

母亲叹息一声,以为他说的是曾经,半掺忧虑地道:“你喝糊涂了,什么曾经,现下……”直到丞相说话,娘才白了一张脸,“再也没有未来了。”

李均睁大了眼。

丞相道:“你这不是真玉,是一块鸡血石伪造的假玉。”

陛下震怒,彻令清查一切。赤女采玉事发后,李家上下皆被牵连入狱。

而程雪衣,只是侧身站在程又青身边,保持她应有的冷漠。

夜深,李均夜叩丞相府,为父母求情。丞相闭门不见,他便候在门口三日,行人络绎不绝,唾骂指责,他三天三夜没闔眼。

直至李家下人来告知他宣判结果。

欺君之罪,午门问斩。

他家人只是揽了一个小活,并无贪墨,欺君,折磨百姓的心思,何至于此?

他终于想明白了。

是程家。是程又青,是程雪衣,为了独善其身,为了他们的深谋远虑。

而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牺牲品。

他在丞相门口日夜叫骂,收到的是路人的指责。无人相信素日温良的丞相,会做这些勾当。

有人朝他扔鸡蛋、掷菜叶,却不为所动。

程又青终于肯见他,只是与那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他明显老了几分,鬓发间多了几分白,李均大喊要见程雪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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