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田全宝发现他有时候还挺自恋的。
林潮还想继续说,田全宝的电话响了。
我妈。田全宝拿起手机道。
林潮拎着椅子回自己的位置:那你先打电话,打完电话咱们去吃饭。
田全宝点点头,接下微信视频通话:妈。
留住啊,吃没吃饭呢?田母刚干完农活,粉色的格子头巾上还粘着草叶。
还没呢,一会和室友去食堂,你们今天吃什么呀?田全宝几乎每天都会问家里吃什么,他怕他爸妈不舍的花钱,随便对付,田小宝孩子长身体,不能对付着吃。
你小妹想吃米粉,家里还有腊肉,我给她做米粉吃。田母脸晒得黝黑,笑起来眼角皱纹堆叠。
行,多给小宝做点好吃的,她长身体,需要营养。
妈知道,这次她月考考了全校第三,我天天给她做好吃的,奖励她。说起自己女儿的成绩,田母笑容更深。
田全宝也高兴,在他们那个小山村,学习是改变命运唯一的方式,尤其小宝还是一个女孩,男孩不读书可以出去打工,像二宝一样学一门技术,女孩不读书就只有嫁人一条路了。
他希望他妹妹好好学,好好读书,像他一样考到大城市来,能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
留住,妈跟你说个事,刚才在地里妈听你王婶子说的。
提起这个王婶子,田全宝就知道他妈要说乡里乡亲的八卦了,这个王婶子是个万事通,好像在每家墙上都打了洞,谁家的事她都知道。
隔壁村老张家的儿子,你知道吧?比你大两岁。
田全宝点点头,小时候他们在一个学校上学。
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中邪了。
中邪?
对,说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田母眯着眼睛,说的神乎其神。
为什么?怎么回事?
田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好一大小伙子,他爸他妈让他娶老婆,他不干,非说自己喜欢男的,趁着他爸妈不注意,晚上跟一男的跑了,说是去隔壁省会了。
田全宝呼吸一窒,拿着手机的手突然使不上力气,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依靠在水杯上,看着屏幕里的田母,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如常。
后来呢?找回来了吗?
田母哀叹一声:找到了,不回来,他爸他妈接受不了,昨天晚上一块喝药了,没救回来。
第12章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替父母着想,父母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他还不学好。田母扯了扯被风吹开的头巾,念叨着。
这回爹妈都死了,我看这孩子怎么办,要是一个有良心的孩子,就回来走正道,好好娶个老婆过日子,生个孙子给他爹妈,让老两口子死得其所。田母越说越心酸,开始眼泪汪汪。
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什么叫死得其所,不了解孩子固执想不开的父母,用自己的命做赌注,赌一个几乎为零的微小可能,若是孩子带着愧疚绑架自己再辜负另外一个无辜女人的一辈子就是死得其所,若是孩子不愿违背本心不愿坑害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就叫白死了。
是吗?
他们为什么想不开?天全宝颤着嗓音,眼神透过屏幕空洞的望着。
丢人呗,傻儿子,自己家有这么一个孩子还让别人知道了,父母的脸往哪放,出门就得被人说闲话,两口子岁数也不小了能受得了吗?再加上这孩子也不改,可不就想不开喝药了。田母想起那个中了邪的孩子,满眼恨铁不成钢,心里可怜那丢了性命的老两口的同时,还暗自庆幸,自己家的孩子听话优秀,又拿得出手,还是他们老田家祖坟埋得好。
这么丢人吗?真的这么丢人吗?
有这么一个孩子丢人到连活在这个世上的勇气都没有。
肯定呀傻儿子,这多丢人啊,出门都不敢抬头。要我说就是他家祖坟选的不好,埋错地方了,老张头他兄弟说要找个风水先生来看看,选个好地方下葬,没准能把那个孩子给救回来。要是真找先生花个几万块钱就把那个孩子治好了,也值。
田母神神叨叨的说着那个先生的厉害,可田全宝却是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治不好的。
这不是病。
可是在那个闭塞的小山村,这就是病,不但是病,还是罪孽,是害死自己父母让家族蒙羞的孽障。
寝室开着空调,开着风扇,可田全宝还是觉得闷。
窗外灰蒙蒙的,燕子非得很低很低,像是被人踩踏着脊梁,田全宝觉得呼吸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