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有重新落他手的不满,也有再次被他掐住咽喉连逃跑都不敢了的怨气,都说人在无望的时候要么变得麻木,任人摆布,要么就变得特别狂妄不在乎,现在看来姮沅是变成了后者。

她是没有自杀的勇气,常常还会冒出苟活的念头,但如果把谢长陵惹怒了,落到要被他杀掉的地步也不是不行,总比一辈子都得陪着他好。

姮沅这么想着,也就不怕了,话说得越来越直白,倒是谢长陵愣了一下,原本只存在回忆中的那些被姮沅伸出伶牙利爪挠上一挠的日子,现在又成了现实,他是真的高兴,顺顺当当地说:“好,那就不说了。”

好什么好,她是想让谢长陵改了那狗脾气,可很显然谢长陵没理会她的意图,自顾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叫盛觉每日与你汇报我的情况。”

盛觉就是刚刚为他上药的大汉。

谁在乎你是死是活,姮沅原本是想这么说的,可是又很快想到这摇摇欲坠的山河还要去谢长陵扶,就不能盼着他死,姮沅只好憋屈地把这话吞了回去。

她道:“你的伤势,大夫怎么说?”

她在关心我。

谢长陵这样想,心里美滋滋的,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现在接上了骨头,起码还得卧床休息三个月。”

三个月,这么久。姮沅想到小皇帝正在预备的第二次亲征,觉得起码又有数万百姓活不到谢长陵恢复的那天。

她不忍心。

姮沅催促着:“那上面的事呢?也要等三个月后才能做吗?岂不是又要死很多很多的人。”

谢长陵从喜悦中醒神:“我还病着,你就要我去跟小皇帝斗?”他不高兴了,“真应该让你看看我伤得有多重,盛觉那样糙的男人看到我的伤都哭了,独你最狠心。”

姮沅没回这嘴,因为她被谢长陵说中了,只要谢长陵不死,她真的不在乎他伤多重,有多痛,就想催着他,让他赶紧爬起来干活,他不干出点成绩,给她眼前悬根胡萝卜,姮沅不能保证自己能忍耐他多久。

但她跟谢长陵相处了那么久,也知道他这个人多么自私自利,他只要自己高兴,并不会在乎姮沅的想法,因此姮沅不敢继

续犟嘴惹他,只能想办法哄着。

“我没有狠心,”姮沅想了想,“只是若你病着,是不是就要一直藏在地底?起码三个月见不了天日,我大抵受不住的。”

谢长陵被小皇帝在地牢里锁了半年,什么难受的日子都熬了下来,他却没有这般和姮沅说,只是回忆了下那些痛苦,当初落在他身上时还不觉得什么,但若代入到姮沅身上,谢长陵就一下子觉得不可能忍耐了。

他叹了口气:“把盛觉叫进来。”

虽则浑身的骨头缝都在疼,但也不是不能忍耐,带伤工作就带伤工作吧,总不能叫她跟了自己,还要受苦。

这样她会更讨厌自己的。

姮沅把盛觉传了进去,就进了给她收拾好的房间。这是临时隐蔽的据点,条件算不上好,只能说该有的都有,不过姮沅也不在意,她进了屋后就躲在房门后,用手指在门纱上戳了米豆大小的洞,观察着几个大汉进进出出。

有几个出来后愤怒地向她的方向瞪过来,姮沅差点以为被他们发现了,要过来杀她,还没等她躲开呢,就有同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把他们拖走了。

现在大概都把她当红颜祸水了,只是一般的红颜祸水都是巴着皇帝享乐,荒废朝政,不像她,逼着主子带伤勤政,跟个惯会剥削长工的大地主一样。

姮沅想了想也觉得滑稽,就自己笑了笑。

等那些人都走了,谢长陵就让盛清来叫她,原来是到用饭的时辰了,谢长陵想让她陪他用饭。

姮沅想到他这回这么听话,就没拒绝。

仍旧是隔着个帷帐,姮沅吃着自己的两菜一汤,谢长陵的饭不知道是什么,只听到汤匙碰到碗沿的声响。

只要谢长陵不说话,姮沅就不会主动说话,她对着谢长陵总是沉默更多,大约她总是把谢长陵当作外人,因此不愿将自己的事分享给他听,而对于他的事,又没什么好奇心,也就没什么话了。

两人相对沉默地吃完饭,等姮沅放了筷子,谢长陵方才幽幽地道:“要想马儿跑得快,不给草吃是不行的,这个道理你懂吗?”

姮沅擦嘴的动作一顿。

如谢长陵所说那般,他还是不喜欢强硬地逼迫人,但他会用利益来‘诱惑’人,姮沅要他卖命地勤政,那总要给他点甜头,现在隔着帷帐,他见不到人,碰不到身体,总该叫他听听声音解个馋吧。

姮沅坐在那儿,听他把盛清唤进来,撤走碗盘,他没再说什么,要姮沅自己考虑清楚。

只有姮沅自己想清楚确实该低头了,他才能把姮沅拿捏在手里。

姮沅能感受到谢长陵施加下来的压力。

他就是这样的人,一个连爱都不懂的人,哪里懂得什么叫自卑。他装模作样地自比李夫人,不过是为了骗人罢了,最好能把姮沅骗得一下子傻了,心甘情愿地蠢兮兮地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