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224节(1 / 2)

很显然,对岸稽胡卒众们的安危在李泰心目中的重要性、是远远比不上这队敌军骑兵们对城池安危的重视,见敌军人马只是在对岸阵列如林,根本就没有要作涉水迎击的打算,于是那名东军骑将便喝令一声,队伍顿时分成一大一小两个部分,并分成两处方位打算冲行过河。

李泰见状后便直领梁士彦将此阵人马引走,盯死了那人马偏多的一队,只待半渡而击。至于自己则归引坡上三百卒员,只待人少一队登岸便作冲杀。

当敌军骑兵们开始涉水渡河时,原本关闭的城门便也轰隆一声便被打开,黑压压的守军步卒直从城门中冲涌出来,各持刀盾向着列阵城门前的两百骑阵便冲来,竟是要用这送命打法来为对岸骑兵赢得抢渡时间。

李泰瞧这蜂拥而出的步卒绝对超过了千数,再加上之前出城的步骑人马,便已经超过了两千之数,而此时城头上还有数量不菲的守军正在射击配合城门步卒的冲击,可见这城中守军却不止两千多,刘阿七他们磨了这几天,结果人家根本没用全力。

李泰一边在心中暗骂着,一边喝令那两百守门骑兵撤上坡地,这守将简直他妈的属乌龟的,明明城中这么多人马,居然连刘阿七所部离石胡残众堵门叫嚣数日都不肯出战。

不过他很快便也注意到,这些冲出的步卒素质实在不怎么样,远不比对岸那五百骑兵精锐,较之刘阿七那群乌合之众也不差多少,冲出城后居然不懂得变道列阵,而是又闹哄哄继续向河滩冲去,直将侧翼完全暴露在坡上骑兵们的视野中。

如此目中无人,李泰自然不会惯他们的臭毛病,当即将手中马槊一抖,率众直向坡下冲去,马槊向前刺挑,便直接洞穿数人,再作环转劈砸,身前已无立者!

五百骑兵冲击一阵,便将这些步卒们拦腰冲断,后路人马仓皇向城门处后撤,但被拦截在前方的数百兵卒却已经大大慌乱起来,在身后精骑人马的冲击之下,只能继续向前亡命飞奔。

这时候,对案那一路百余名骑兵也已经渡河登岸,正待沿河岸冲击敌方岸边军阵,但前路却陡被自家蜂拥投河的乱卒们给截断。

“冲过去,不需怜惜胡奴性命!”

李泰有离石胡做炮灰诱饵,而这些被驱赶出城的步卒们在乌突城中也是类似定位,都是前所招揽与俘获的稽胡士伍,因此在那骑将眼中也根本算不得什么,当即便要策马冲踏而过。

东魏军都不怜惜这些步卒性命,李泰他们更不会,这会儿早从后阵冲入,槊锋直直掼入一名骑兵胸膛,槊杆因这对冲力道稍作弯曲,继而陡地向前一弹,那东魏骑兵身躯顿时便被弹射出去,直接跌落在数丈外的河流之中。

“郎主小心!”

左近一声暴喝响起,李泰下意识沉臂压下马槊,上身顺势伏于马背,但仍觉后脑处砰得一震,兜鍪因受劲矢所击而撞上了后脑。

他强忍干呕之意,抬眼望向斜前方,便见十数丈外一名年轻骑将手握之弓远比一般骑弓更加长大,方才险些夺他性命那一箭便是此人射出。

“擒杀那员贼将,便是此战首功!”

李泰吐出一口浊气,手中马槊左盘右劈,直向那名骑将所在冲杀而去,凡所前路人马尽皆伏尸于途。周遭众亲兵们也都打起了精神,前驱后掩围绕李泰为中心,快速组结成为一个冲杀阵势。

那骑将本待再射,但对方冲势实在太凶猛,引弦尚未过半,枪芒已经近在眼前,直将劲弓弃置一旁,挺起挂在马鞍上的大刀便待交战。

他这里刚刚挥刀格住迎面一枪,两侧枪矛却如毒蛇吐信般刺出,逼得其人只得滑落下马,这才避开那些足以穿肋破腹的攻势,但左肩仍被刺出一个血洞,落地后未暇转逃别处,一杆大槊已经直刺两股之间并伴随着一声怒喝:“跪下!”

骑将两膝一软,战刀跌落在地,便也乖乖匍匐在地,口中则大声喊话道:“两军交战各奉其主,绝非有意加害将军!今既不敌,愿解甲请降,恳请将军饶命、饶命……”

南北朝几百年的乱世纷争不断,所以也涌现出一大批以战争为职业的武人,忠义观念非常淡漠。特别是如今的后三国时期,东西两魏那是花开两朵,分产却并不分家,至于江东萧菩萨那更没的说,对待降人唯恐不厚,命都搭进去也在所不惜。

所以见到这骑将干净利落的请降,李泰也并不觉意外,直将槊锋横在此人颈侧并沉声道:“此间守将为谁?贼将又名谁?”

“奴名皮景和,本高王帐内亲信都督,武定三年加职乌突戍主,便是此城守将。将军神威慑人,奴愚钝降迟,请将军恕罪!”

那骑将长拜在地,不敢抬头去望李泰,回答问题却是恭谨干脆。

第0398章 镇人凶悍

随着主将被擒拿下来,战斗也很快结束。

有一队约莫百十人的东军骑士见机不妙,便沿着陵水向北逃遁而去,至于其他的步骑卒员则就没有这种好运气,被截杀了一部分之后,剩下的便也只能弃械投降。

俘虏们被驱赶至一处,之前逃散诱敌的刘阿七也好不容易整部归来,但队伍规模较之前却锐减了一半还要多,除了死伤惨重,还有一些直接在荒野中便逃散了。

不过剩下的人倒也足以看管这些东军俘虏,说是东军,其实大部分也都是稽胡徒卒,起码李泰凭着肉眼观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族种的区别。

被俘的鲜卑军无论气质装扮还是言行姿态,全都跟那些稽胡杂卒有着明显的区别。哪怕已经缴械投降,仍自下意识的维持着阵列,可见身为职业军卒,一些行伍规令都早已经成为了本能。

当然这些素质颇高的卒众也获得了李泰的重点关照,其他杂卒们只是在缴械之后驱赶到一处即可,而那些鲜卑卒则就还需要用绳索捆绑起来,敢有反抗者,挥手便是一刀。

城外战场收拾完毕,俘获敌军步骑一千多人,除了交战时被杀掉的几百个和逃走那些,出城来战的敌军已经是全军覆没。

李泰着员将那守将皮景和扭送到城门下叫喊城头守军乖乖投降,结果却被一名留守的兵长喝令城头守卒们引弓射来,仍有负隅顽抗之志,丝毫不顾及皮景和等俘虏们的死活。

见到这一幕,李泰心说这皮景和也不行啊,不过倒也没有再让其继续在前迎着飞矢劝降。这家伙自非无名小卒,到了北齐后期甚至还受封为王,刚刚一箭差点射中自己,好不容易擒拿下来若被其同袍一箭射死,那可就亏大了。

他又招手将刘阿七唤来,着其引着十几名被俘的鲜卑卒来到城门下挥刀砍杀,然后刘阿七便呼喊号召城中那些稽胡杂卒们起义投降,可以保他们不死。

离间计之所以常用是因为真好用,特别是在地位不对等、利益也相冲突的两个群体之间,不加撩拨都隔阂深重,一旦被激发起来,那必然是会爆发的更加猛烈。

之前上千名守城的稽胡杂卒被驱赶出城送死,可见他们也是饱受压迫,眼见情况已经如此恶劣,过往的权威震慑自然是荡然无存,所以很快城中便响起了骚乱厮杀声,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前在城头仍自顽抗的那名兵长的头颅便被从城头上抛了出来。

待到外间人马验明无误之后,城中那些暴乱的胡卒便缓缓开启了城门,各自手中器械投掷在地,然后便鱼贯而出,在城门前伏地请降。

至此东渡之后的第一个小目标便被拿下了,李泰并没有急于入城,而是让刘阿七率部入城接收城防。

一战胜负不足论成败,刚才可还是有一队敌军骑士向北逃走,若真召来东魏后继大军,住在城外是战是跑也都灵活。

城池攻克后,还剩下七百多名杂卒,本身就是前年清剿稽胡时收捕的俘虏,分配此间作为士伍奴隶使用。如今暴动而后投降,又见到刘阿七这个本身在离石地区就名气颇大的胡酋,被收编过来自是毫无障碍,甚至还激动不已,只道左贤王部伍杀回,离石很快就会再次成为他们稽胡的乐园。

据投降的皮景和交待,原本此城守军有他所率领的八百名晋阳兵和将近三千名士伍奴役。

随他出城的五百名骑兵自然都是晋阳兵,留守城中还有百余人,若非这些悍卒鼓噪闹事,他甚至都还不打算出来。毕竟他所接到的任务就是防守住乌突城,有什么情况即刻上报。

他也并非拘泥不化、不懂得变通,实在是他也不能完全控制住这些骄兵悍卒,一旦出城交战,势必会增生许多变数意外,不如安守城中。

李泰对此也深有同感,镇兵们排外情绪是很严重的,就拿贺拔胜的旧部来说,像其义子便直接自杀追随,后来也有一些武川旧部回到贺拔经纬兄弟那里,朱猛等至今仍然追随他的,则就是贺拔胜从江东带回的,本身就不属于镇兵。

所以镇兵排外其实是他们内部的一种特殊的道义内核与精神文化,越是底层的镇兵越认同这一点。

皮景和虽然少壮骁勇而获得高欢赏识而辟为亲信,但因并非镇兵出身,所以管控不住分派给他的人马,甚至在投降之后、原本的部下还要射杀他,可见除了官职本身之外,并没有构建起其他的认同。

这些镇兵虽然不服管,但战斗力也着实可观,之前皮景和率出的那五百骑兵因是追击刘阿七所部稽胡而并未披挂精良甲防,李泰所部以众击寡更兼武装精良,废了一番手脚仍然没有将他们全歼,可见难缠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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