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254节(2 / 2)
其实眼下府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众多督将离职替换问题,至于其他正常的事务也都因此而停滞下来,人员不到位便难以继续进行。
于是李泰便也摆手示意陆腾不必浪费时间,且先安排人手在军府中腾出一片地方出来,用来作为他的骠骑府属员入驻进来。
他今是开府仪同三司,拥有自己的一批幕僚下属,但今在华州城中却并没有正式的官邸,又不好将这些幕僚直接聚结在私邸之中,安置于军府内也是应有之义。
一般达到骠骑开府级别的高官,往往是要担任台省、州郡与军府的主官,因此便往往同时存在两府乃至三府的下属班底。
李泰如今便身兼多职,他前任的绥州刺史并未解职,只因都督军事转为后军大都督而留直军府并不赴州,绥州众属员仍然属于他的下属。后军军府自有一套班底,再加上骠骑府,已经是三套班子了。
但是除此之外,侨置的西河郡也是归属他的治理之下,这又是一套人事班底。
换了一般人,想要获得这么多兼职、而且都是实权职位已经殊为不易,也完全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填满诸府职位。
但对李泰来说,他只是宁缺毋滥,并不想从属麾下的人事过于臃肿杂乱,故而许多府职都未辟员就任,真想搞的话,分分钟就能配齐。不说如今已经就事麾下的门生故吏,单单那些急欲投献于他门下的人便足够使用。
宇文护办事效率还算得力,昨日刚刚达成共识,今早众督将辞呈便都已经摆在了案头。
为了能够让新人尽快就位,李泰拿起那些辞呈便逐一批复,判词中对这些将领们的表现也多加美化表扬,并没有刻意的使坏毁谤。
其实他对这些督将们本身也没有太大恶感,若只两三人的话也只一笑置之、不会过分深究,但今已经成为一个群体性的事件了,若是不加严惩,主将威严又如何体现?
但正如他自己所说,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又会遇见和共事。今次的事情,他也只是对事不对人,没必要因此一事便抹杀旁人的所有,真要有看不开的对此耿耿于怀、意图报复,遇到了再收拾就是了。
他这里还在认真书写判词,下属有人来报宇文护已经入府求见,同行的还有贺兰祥。听到这话后,李泰便连忙从一堆纸卷中翻找出宇文护的告身与判词,然后便起身降阶出迎。
这一对表兄弟今日都着时服,瞧着姿态倒是轻松惬意,只不过当宇文护见到正在军府前堂那些督将们时,神情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有些尴尬的将头转到了一边。
李泰将此二人请入客堂,旋即便将宇文护的告身判词递交给他,宇文护接过匆匆一览之后,便又叹息说道:“此番就职匆匆便辞,无一事有益军府,难得伯山尚肯给我美言修饰,多谢你了。”
“我知萨保兄才力可观,今次有困人事扰甚才没能尽展才干。令言相赠也是期许,希望萨保兄来日入事中军军府能够诸事顺遂,建功立勋。”
李泰又化身一个假笑男孩,望着宇文护微笑说道。
彼此间虽然和气尚存,但也实在没有什么亲近话可说,而且宇文护入此之后便通体的不自在,既然拿到了可以办理履新的文书,当即便起身告辞。
待到离开后军军府后,贺兰祥望望仍自沉默不语的宇文护,开口叹息道:“这李伯山当下声势正壮,稍作回避也没有什么……”
不待贺兰祥把话讲完,宇文护便露齿一笑,继而说道:“这区区小挫,我早已经看开,反而心中庆幸挫折早遇,没有更大的损失。阿叔之前便说李伯山急于求成、恐居人下,之前我感触未深,但今与他争道夺势而颇受所伤,也是一个可贵的教训。
他今羽翼虽张,但仍需规避强权,对我虽有打压但也需作示好,我虽然受了一场教训却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反而借他情面得居上府,正需要沉下心来养成权谋城府,不可再想之前那样无由妄动。一旦再有碰撞,需我出手的时候,绝对不会再是今日的情景!”
听到宇文护并没有因此心灰意懒,而是反思感触颇为深刻,并且还颇有信心,贺兰祥便也放下心来,拍拍他肩膀笑语道:“这少年权徒虽然势头凶猛,但有我中表兄弟内外警惕防备,来年世道之内必也让他无处横行!”
第0457章 赐用少壮
在把诸督将离职手续办妥之后,李泰麾下诸将也陆续就职到位。
这一次的风波,他也并没有将所有原后军督将都扫地出门,上层几位督将只有叱列伏龟、厍狄昌和梁台三人被劝退,勉强再加上一个都没来得及办理入职手续的宇文护。
宇文护的防城大都督职位,李泰交付给李穆接手。而原叱列伏龟所担任的军法督将,则由他骠骑府长史令狐延保继任。
剩下的统军督将职位那就随意了,李允信、梁士彦等因袭击晋阳之功,在年节前后的一系列封奖当中都加衔帅都督,都可担任督将之职,配合侯植、田弘等原本的督将,很快便将营事纳入正轨,每日勤于操练,宿卫城守也都井然有序。
倒是召回李去疾一事有点麻烦,华州当地乡兵势力都被划入前军之中,李去疾也相应的归属前军军府节制。李泰经中军军府向前军发出调使李去疾的请求,结果却被前军大都督给驳回了。
担任前军大都督的是达奚武,李泰虽然见过,但多是场面上的交际,彼此之间却并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私交,当然也没有什么矛盾,本以为召回自家门生部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却没想到达奚武居然不肯。
于是趁着前往台府开会之际,李泰特意早到一段时间,站在台府直堂前的小广场上,等待达奚武的到来。等了约莫有大半刻钟,他便见到达奚武正同几名相熟将领向此行来,便迈步迎了上去。
达奚武是标准的镇兵身材,长得高大魁梧、膀大腰圆,华丽锦袍包裹在身上,腰间缠着一根镶嵌有金银铆钉装饰的玉扣犀带,望去显得贵气逼人。
当见李泰向他走来时,达奚武便将手指扣住腰带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处笑眯眯望着渐行渐近的李泰。
李泰先拱手应过其他几名问好的将领,然后便走到达奚武面前笑语道:“高阳公你好,本待午后入府登堂请教事宜,不意先在此间得览公之英姿,可见今日确实缘分不浅啊。”
达奚武先抬手示意几名将领先行一步,才又望着李泰笑道:“行在远处时,已经见到西河公于此徘徊张望,似乎是在等候什么人。既是偶遇、不是等我,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李泰听到这话,心中便暗骂一声,但终究是自己有求于人,便忍住心中尴尬,再作笑语道:“徘徊于此,的确是为等候高阳公。但恐所请冒昧,便想先作声言铺垫。高阳公既然如此坦率,那我便也真诚以告。
先前仓促趋义入关,公或有闻。那时军败气丧、人心惶恐,部曲门义也多离散。当中有名李去疾者,是我家生的义兄、情义可比手足,其人得称机缘、如今在用高阳公麾下,我亦深感与有荣焉。
但是故旧重逢、情义勃发,总是难免想要长相厮守,故而冒昧请告于高阳公,希望公能成全这一份深厚故义。”
“李去疾李都督竟然是西河公门生故义?难怪难怪,此徒营事精熟、兼且勇猛精干,让我大生爱才之心,正待多将营事相授,原来是有此渊源、系出名门啊!”
达奚武听到这话后顿时作瞪眼惊诧状,然后便一脸感慨的说道,那模样仿佛是把李去疾当作了他的心肝小宝贝。
李泰听到这话后心中又是冷笑不已,你要再这么说下去,老子就不把人往回要了,留在你那里直接取代你算了!
达奚武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作态过甚,于是便又笑语说道:“既然李都督乃是西河公门义,理当归还全此主仆情义,不该受限于台府爵命封授。这样罢,待我归府之后,便即刻为西河公办理此事。”
虽然这家伙说的干脆,但李泰也并没有天真的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毕竟他所发出的调使请求已经不止一次,却全都被拒绝。
这达奚武如此言行不一,要么就是别有所求,要么就是刻意的刁难戏耍自己。
李泰倒是想不出他跟达奚武之间有什么矛盾,于是便又耐着性子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行多谢高阳公了。高阳公忍于割爱、全我情义,单纯言辞绝不足以表达谢意。公若有什么疑难困扰之事,恰好我能给以帮助的,也请高阳公千万不要客气,直言无妨。”
达奚武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便是一亮,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句话,都顾不上再作什么矜持之态,直接开口说道:“当下的确有一桩事情需要西河公略作相助,城居窄促不宽,故而日前于城南择地另造别业以为新居。
如今新居堂舍框架已经落成,但室内装饰却仍有欠。听说西河公与今聚居京南的西域商客们颇相熟稔,能否代为引见一二,助我修饰厅堂?”
李泰听到这话,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他脑海中已经设想诸多可能,却没想到达奚武把这件事给卡住只是单纯的为了敲自己的竹杠。